第37章 县试
四月初五,黄道吉日,宜嫁娶、入宅、祈福、沐浴,而让云城学子们翘首以盼的县试,也终于在知县王仙桃,和新上任的县丞文清明的主持下拉开了序幕。
考场就在县衙礼房,离苏家并不远,因而苏荇轻装简行,只背了个轻简的书箱装着些必备的笔墨和预备好的小食和清水,苏母殷殷地把她送出了苏府大门,拉着跟着听书的手仔细叮嘱“这些天你小心照顾着荇儿些,机灵些,不要让她吃那些生的冷的,让她多多温书,不要四处乱跑,听到没有。”
苏荇听着苏母殷切的叮嘱,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县试作为科举考试的入场券,在她的印象里只相当于现代的中考,并不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苏母看着苏荇轻松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地教训她道“你不要觉得县试多么容易,云城那么多头发花白还考不过县试的老书生呢!”
苏荇只得虚心受教,又在苏母的监督下把书箱里的东西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才被苏母放出门去。
衙门的官吏们早就将考场内内分成不同的区域,最北边的大片空地被一片片一人高的木板隔开,搭建成了了供学生们考试的号房,从号房一路向南,便有一道东西向的辕门,用木栅栏围着,隔开书院的正院,正院北门,就是学生们等候入场的地方,也是被莘莘学子们称为“龙门”的一道门——鲤鱼跃龙门,越过了这道门,才有了继续科举的资格,否则只能回家守着家里的几块薄田,面朝黄土,靠老天爷赏饭吃。
龙门之后便有一块被树荫遮蔽的空地,四周用简易的木栏围着,是供考生们立院等候喊名的地方,再往北走则坐落着两大厅,考官坐西间,面向东边喊出考生名号,验证考生身份,等考生的一切身份信息检验无误后,才能进入最北边的棚子里答题。
苏荇与听书乘着马车,不多时就到了考场,苏荇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远远低估了人们对这场考试的重视,考场外已经被应试的举子和殷切的长辈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苏荇从马车上蹦下来,借着微白的天色粗略数了数在考场外等候的学生,苏荇看得咋舌,仅云城一县的县试,少说来了二三百人,可见如今的大景朝,对于读书取士是多么的重视。
这种重视从学生们身边眼巴巴地瞅着考场大门的亲人们身上也能看出来,这些焦急的亲人,哪怕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一个劲地叮嘱自家的学生。
“女儿啊,千万要好好考啊,家里供你读了这些年的书,你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啊。”
“闺女啊,只要你考上了,想要什么娘都给你买!”
“姑娘啊,你考上了娘就帮你娶郎君!”
有语重心长的,也有威逼利诱的,更有满头白发,身边家人具已离世,却还不死心,一年又一年如飞蛾扑火一般飞向科举的老学究。
苏荇看得难免唏嘘,却也更加坚定了要靠科举在这个世界立足的决心,学而优则仕,古代对科举入仕的推崇程度不言而喻,她想要避免原著中苏家败落,自己惨死的下场,科举是最好的选择。
天色还未大亮,大门两侧扎着高耸明亮的火把,跳跃的火锅映在值守考场的官兵脸上,把她们藏在铁甲的脸庞衬得愈加冷酷起来。
一个官兵拿着一副画像,比对着苏荇和画像上的人,苏荇将自己的身份文书交给她身后的官兵,而后将自己的书箱从背后解下来,自觉地递给另一位官兵。
苏荇的书箱只装着一套笔墨纸砚和一些简单的吃食与装满水的竹筒,负责检查的官兵把书箱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确认了没有夹层后看向苏荇,示意她把外衣脱掉,苏荇虽然也听说过某些朝代在科举入场检查时有多么变态,却也只得不情不愿地脱得只剩单衣,让那官兵上下左右的摸了个遍。
好在这官兵并不想为难这些学生们,确认了苏荇身上没有夹带小抄后就把她放了过去,拿着画像的官兵和查验她身份文书的官兵也确认了眼前的学生就是苏荇无误,大手一挥将她放了进去。
苏荇和所有入场的考生们在由知县、县丞和教谕等官员领着给先圣上香礼拜,而后苏荇和考生们次第向考官行礼致意,在被考官叫名之后进入中厅大堂接过考卷,按照考卷上的座号在衙役的带领下进入自己的号房就坐。
矮小闭塞的号房排在一起,黑白两色,一个挨一个像一排又一排紧凑的小棺材,苏荇掀开木板,进入了自己的号房,号房窄小闭塞,苏荇想要站着只能弓着腰低着头,坐着也无法放开手脚,只能委屈地蜷着膝盖敛着手坐着。
苏荇将拦在外面的木板放下来,这就是苏荇这几天考试时用的桌子了,号房里还有一张陈旧的凳子,几只蜡烛被整齐地捆着,放在号房里显眼的地方。
饶是苏荇对号房的简陋早有心理准备,可真自己进了这监狱还不如的号房还是难免苦笑,真应该把前世那些嚷嚷着条件艰苦不想学习的高三生叫过来,让她们也体验一下人生疾苦。
待锣鼓敲响,苏荇便将装封考卷的袋子撕开,将里面的考卷拿了出来,说是考卷,其实只是印着红线横格的答题纸,真正的考题会贴在题板上,由衙役提着巡回展示。
袋子里除印着红线的答题纸外,还有几张草纸,苏荇按照规定将自己的身份信息写在了考卷和草纸的边缘——草纸说是草纸,但和前世的考试不同,这时的草纸也是要交给阅卷管检查的,需要草纸上的文字与试卷上的文字相符才行,且哪怕是在草纸上,文章的题目也得用正楷书写,叫人看得清楚才行。
第一天的考试是正场,试帖经两篇,试帖诗一首,考的内容并不难,帖经说白了就是根据提示默写上下文,对于已经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的苏荇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而试帖诗只要格式不出错,押对韵脚就算过关,提着题板的衙役在苏荇面前走了一圈,苏荇心里就有了底。
苏荇先在草纸上用粗粗默了一遍,检查没有问题后才誊写在答题纸上。
期间文清明打着巡视考场的借口,时不时的来苏荇这里转上几圈,奋笔疾书的苏荇没有什么感觉,她旁边号房里的几位学生却被县丞大人出其不意的举动搅得坐立难安。
苏荇等到陆续有人交卷离开,便随了大流也把试卷交上了——在号房里也是干坐着,不如回家再看几遍书。
苏荇回了苏府,家里上下自然是好一番慰问,苏荇扑在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直到晚上才爬起来吃了几口饭,点着灯又看了一会书,便和衣睡下了,第二日天还未亮,苏荇就已经摸黑起床,坐着马车到了考场准备第二天的考试。
县试连考四天,除第一天的帖经和试帖诗外,第二天考墨义,即围绕四书五经中的句子应答,大多都是问某一句是什么含义,仍旧是对记忆力的考察,苏荇依旧是没有什么困难,干净利落地答完交卷。
第三天则是将前两天的考试内容合起来一块考察,只是难度深度都增加了,虽然稍有难度,但苏荇好歹学了四年的汉语言,运用多年的知识,也算有惊无险地答完了卷子。
接下来考的是经义,这就是考察学生写命题作文的能力了,以四书五经中的一句或一章为题,写出自己的理解,经义有自己的格式和规范,苏荇也已经在李文蕊的指导下练过了,自然是顺利地答完交卷。
被关在号房里写卷子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县试的最后一天,天色渐晚,苏荇又将卷子上的诗句检查了一遍,终于将试卷交给了考官,为自己这几天的县试画上了句号。
苏荇长舒一口气,最后一天考的是诗赋骈文,苏荇并不擅长,只能绞尽脑汁按格式写满了了事,但好在前面几场苏荇考得胸有成竹,也就满脸笑容地奔出了考场。
苏荇刚想解放天性绕着考场跑两圈放松放心情,就和一个柔软温暖的拥抱撞了满怀,苏荇低下头,嗅到一点若有若无的栀子花的香气。
并不浓郁,却勾得人心痒。
苏荇诧异道“叶栀?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