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作诗

    苏荇看着文清明脸上玩味的笑容不由得苦笑，心道李文蕊年轻的时候是得罪这位文大人了不成，怎么偏偏逮着自己这个传闻中“不通文墨”“只知逞凶斗狠”的武疯子为难呢？

    苏荇轻轻捻着衣襟，沉吟许久，上首的文清明敛着笑容，装模作样地威胁她“苏泽之，你若是再做不出来，我可就当你是个粗鄙文盲，要把你赶出去了。”

    亭中的学生们低声笑起来，和文清明存心考量苏荇才情不同，她们是真情实感的在等着看苏荇的笑话——哪怕是刚才和颜悦色让苏荇入席饮酒的那位领头学生，也在煞有介事的和旁边的好友赌苏荇是会一个词都憋不出来呢，还是会编首不着四六的打油诗出来呢？

    文人相轻，何况苏荇只是一个月前还是个街溜子，若真被苏荇比了下去，那这满庭学子，岂不都成了笑话？

    苏荇站在原地静静垂着头，她斟酌再三，沉吟许久方犹豫道“学生不才，做诗一首权当是为今日游春宴抛砖引玉了。”

    文清明招了招手，便有几个青衣的小丫头，准备好了纸笔，摆到了苏荇身前。

    苏荇抬起手腕，按叶栀教给自己的口诀，沉着地落下第一个字。

    苏荇缓声念道“残雪何须怨东风，早有琼玉与乱红。若问桃源何处是，天上人间此亭中。”

    ——她不是没有背过那些冠绝无双的诗词，李太白，杜少陵，作为一个文科生，这些人的诗词章句几乎刻在了她的骨头里，可那是另一个时代的文明，是另一个世界的璀璨，不应该借由苏荇之口说出来。

    苏荇近乎执拗地认为，她既然穿越到这个书中的世界，就要留下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东西才行，科举文章她要一步一步地学，诗词歌赋，哪怕只能做出拙劣幼稚的童子诗，她也要留下自己的章句才罢休。

    文清明眯着眼睛仔细琢磨了片刻，轻声笑起来，文清明抬手指了指亭中空着的桌案，吩咐下人们倒酒。

    “诗做得尚可，勉强算你过关，且入座饮酒罢。”

    苏荇舒了一口气，拱手行礼后拎着衣摆向自己的席位走去，苏荇一边低着头向旁边几位学生问好，一边轻巧地绕过她们的座位，在桌案后跪坐好整理着衣衫，文清明正拿着苏荇写的诗句细看，片刻后轻轻蹙起眉嘱咐她道“诗句尚可，笔墨却差得远，以后需得多下功夫，知道吗。”

    苏荇点头称是，文清明看着她乖顺的样子，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吩咐左右开宴，清秀如花的小郎君们如流水一般一个挨一个涌上来，和满园的姹紫嫣红一起争奇斗艳，苏荇一边和旁边几位学生推杯换盏，一边把小郎君们抛过来的媚眼挡回去。

    旁边一个年轻的姑娘笑她“苏阿姊也太害羞了，你长得这样好，哪个小郎君会不喜欢你，偏你又是个铁石心肠的，看都不看一眼，你瞧见那个紫衣服的了吗，被你拒绝了，难过得都要落泪了。”

    苏荇摸着鼻尖，苏荇不想和她们继续聊这些少儿不宜的内容，装作憨厚老实的样子，干笑着一口把杯中佳酿干了，闷声道“姐姐们，喝酒，喝酒。”

    那姑娘闻言捂着嘴笑起来，促狭地看着苏荇道“苏阿姊往日只知道习武，怕是不知道读书还有一件好处，就是能红袖添香。”

    苏荇只得干笑着应付着她，她也发现了，这一场游春会，与其说是赏花，不如说是赏人，来到琅琊馆的男子，不止是从各家教坊中抽调的歌伎舞伎，还有云城富贵人家中待嫁的小公子，也都蒙了面纱，由各家长辈领着，远远坐在湖畔的迎春榭中，隔着屏风或羞或怕地偷看着快哉亭中风流倜傥的学生们。

    苏荇哭笑不得，什么游春会啊，这不相亲角吗？

    苏荇一个人默默缩在角落里，拒绝了一个小郎君递来的去游湖赏花的邀请，一个人喝着寂寞的酒，文清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端着酒杯到了她的身边。

    “我看文蕊书信时还不相信，今日见了你才知道她果然收了一个好徒弟。”

    苏荇一怔，抬眼看向文清明，文清明生的清秀，打眼一瞧就知道她是个骨子里都浸满了书卷气的文人，文清明看着苏荇笑道“诗做得不错，不知道文章做得怎么样,县试时可不能只写半张卷子。”

    苏荇试探着问“这次县试考帖诗？”

    文清明挑眉道“我可没说。”

    苏荇小声问道“这不算透题吗？”

    文清明笑道“帖诗和经义，我不说你们也会准备的不是吗？”

    苏荇摸着鼻尖，这倒是，每次的县试无外乎这两项排列组合或者重复，游春会上这些人恐怕早就准备得八九不离十了。

    文清明看着亭中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论诗斗酒的学生，眯着眼睛小声道“王家和柳家，是一条贼船上的人，这次柳箬叶下狱，王家却及时抽身，全身而退，以后我的路，衙门里的官吏不是姓柳就是姓王，我的路，恐怕不好走。”

    苏荇缓缓将酒杯搁在桌案上，侧着头，静静听她接下来的话“云城里除了王柳两家，就是你们苏家，苏荇，我觉得管府里姓苏的人，可以再多一点。”

    苏荇低声回禀道“大人，我们家连个秀才都没有，如何能进官府呢？”

    文清明亲自为苏荇斟满酒，偏头低声道“我这里有一份委任，是给你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