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鸣与寂鸣
“敢让公主看见如此污秽场面,该杀。”
少年肤白如雪,一头乌发,身着白衣,琉璃色的眸子满含杀意。
而他身后的女子,美如明月,不染风雪,一身赤色裙装,流苏叮当。
季姣的目光扫视在女子的脸上,她总觉得这女子有些许眼熟。
可她又十分断定,她没见过这女子。
但她听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宛陵公主,那个救了她弟弟的女人,如今又来救她了。
她看着床下跪倒的男人,无论背地里如何唾骂瞧不起公主,在她面前却不敢不恭。
她披上床单,与之一起跪下。
这是她如今唯一能握住的救命稻草。
“鸣。”
她听见公主轻声唤着身边的少年,少年走上前,给她递上衣物,伸出手道:“阿姊,公主已经奏请陛下和娘娘,讨了你去皇后宫里做婢女。”
他望向季姣的神情满是心疼,或者说,不是对着季姣,而是对着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
这具身体叫什么名字
季姣不知道,这府里没人叫她的名字。
她顺着鸣的手站起来,琉璃色的眸子像极了兄长,叫她天然的亲近他。
宛陵公主朝着她笑得眉眼弯弯,夸她生的漂亮,真跟鸣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季姣下意识道:“公主明如日月,奴婢不过萤烛之光。”
这话不是她说的。
季姣下意识想捂住嘴巴,这话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想说的。
公主笑了笑,没说话。
一路上,季姣坐在马车里,她的对面,鸣与公主靠在一起,她局促不安的坐在那,等待着马车停下,跟着公主进入皇宫。
皇后也是个很温和的女人。
她衣着简朴,身上唯一的首饰便是耳上的银铛,见宛陵公主回来,笑意盈盈的上前迎接她。
“遥儿回来了。”皇后挽着公主,侧目笑着对季姣道:“这便是你带回来的丫头果真漂亮的像朵芙蓉似的……不知道还以为鸣儿穿了裙子讨我开心呢。”
“母后……”宛陵公主嗔怪道:“您看您,怎么又提这事,鸣会不好意思的。”
鸣在一旁站立,肃穆威仪,恭敬道:“鸣不敢。”
季姣一脸疑惑,可惜她与她们身份之差云泥之别,她并不敢多问。
鸣却看出了姐姐所想。
他嘴角含了一丝笑意,温声道:“那日我被刘御史送入宫为奴,幸而遇见公主相救……只是没成想公主将我带回来后却被皇后娘娘认错成了女子。”
“还不是遥儿非往你头上簪花。”皇后不服道:“鸣儿生的又这样美,容颜可让女子折腰……”
鸣忍住笑道:“是,还要多谢娘娘为臣赐名“蓉儿”。”
“那也是看你人比芙蓉花娇……”
“母后就爱说这些。”
“……”
……
……
天空忽然一道白光闪过。
随即便是天旋地转。
女子舒袖临风,卷起衣袂翩翩,湛然如谪仙。
枯藤老树,寒意料峭,女子好似在薄薄的雾气中,季姣看着她露出秋水空蒙的双眼。蛾眉青黛,朱唇不点而红,是慵懒风流的模样。
她缓缓转过身,季姣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一张嘴合不拢,磕磕巴巴道:“宛陵公主……”
“宛陵不是宣城的旧称吗?”
一道轻快的声音传来,红衣女子疑惑道:“师父,你如何改了称谓。”
“你……”
季姣面色复杂,她的大脑此刻有些懵,一下子并不能十分理解都发生了什么。
就比如方才,在见到燕遥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竟然将她认成宛陵公主。
她终于明白见到宛陵公主时那难以言喻的熟悉从何而来,不正是来源于此吗?
细细看去,两人也只有两三分相似,可站在那,一颦一笑,无端端就让人觉得那是她。
季姣手指攥住地上的泥沙,抠的五指黝黑。
身体中的力量回来了,可她的心却一时半会回不到当初。
她真的……真的回来了吗?
不再是那个人人可欺的妾,而是成了季姣吗
“姣姣……”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呼喊,季姣扭头,迎面跌入一个怀抱中。
她被忽然出现季行拥的不知所措,季行满脸泪痕,似乎是失而复得,又或者是不敢相认:“你真是姣姣……”
“二哥”
季姣亦是满脸惊喜,什么是失而复得眼前便是,在那一个月里,她从挣扎到绝望,从以为是一个梦到认清现实。
她本来都已经认命准备入宫,就此潦草一生了。
可如今
可如今这真是一个梦,她真的回来了。
她在梦里,被人虐待折辱,她抱着季行,泪水涟涟。
她好疼啊,她想告诉哥哥,她真的好疼。
那些人用鞭子抽她,用板子打她,让她跪在地上不给她饭吃。
她的身体皮开肉绽,没一块好地方。
可她不能哭,因为老爷说哭了影响运势,会害他生不出儿子。
她张了张口,欲语还说,季节却搂住她,闭上眼睛,亦是流泪。
“姣姣……哥哥……我刚刚好像……”
他的话说的语无伦次,断不成句。
季姣呆呆被他抱着听他倾诉,有人却不愿意等待,缓缓走到她面前,那身红衣艳如朱砂,金色的凤凰好似浴血,拨开阳光欲见天明。
燕遥道:“变成了一个女人,是吗?”
她勾唇婉婉一笑:“黄梁阵,只与你们布下的炼魂阵相差一个阵眼,我送你们去上千年前当一当这炼魂术炼的第一个魂魄,你们觉得如何”
“是你!是你搞的鬼!”
季姣尖叫起来,恨不得扑上去撕开燕遥的皮肉。
可惜她还没挨到燕遥,眼前便挡住一人,叫她生生收回了自己的力道 。
来人亦有着一双琉璃色的眸子,却是银白的发,他气息冰冷,语气有着不容拒绝的果断:“姣姣,你还想放肆到什么时候?”
“兄长”
季姣讶然失语,兄长看她的眼神好生冰冷,可她全然顾不得这些,那些属于梦境中女子的情感被抽离,她此刻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抱住兄长的手臂,不敢置信道:“兄长,你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