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菜市口
周十一家里一直都养着一只大黄狗，因此当他见到眼前这只黄狗时，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
有时，秃狼一伙人吃完烧鸡后剩下一些骨头。
周十一便会将这些骨头收集起来，拿去喂那只大黄狗。
没过几次，他们之间就变得熟悉起来。
乡下地方，每十户人家中大约就有五户人家的狗被称为&34;大黄&34;。
周十一也像对待自家狗狗那样叫它大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思乡之情。
他轻轻招了招手，大黄立刻欢快地跑向他，然后把脑袋伸到他手边，任由他抚摸。
一番亲昵过后，周十一返回庙里，将秃狼等人吃剩的鸡骨头收拢成一包，用树叶包裹好，领着大黄出了寺庙。
他把鸡骨头全部投喂给大黄，大黄则兴奋地摇晃着尾巴，向周十一表达感激之情。
周十一轻抚着大黄的头部，轻声问道：“大黄，你的窝在哪里呢？以后要是还有鸡骨头，我就直接拿到你的窝里给你吃，好不好？”
大黄摇着尾巴冲着周十一叫了几声，似乎是听懂了周十一的话。
它用嘴拖着周十一来到了破庙边的一个角落。
这个角落里垃圾满地，一股子恶臭，想来平时都没人愿意从这里经过。
如果不是大黄带路，周十一也不会过来。
角落里有个洞，半人来高，洞里有些杂草。
想必这就是大黄的狗窝了。见大黄进了狗洞，周十一也自己回破庙睡下了。
此后几日，周十一便是重复着这乞讨的日子。
这天，周十一一路乞讨，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不觉走到了距离菜市口不远的一处墙根下，目光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各种商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
“瞧一瞧看一看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啦!”
“冰糖葫芦，不甜不要钱~~~”
“卖包子咯，香喷喷的大肉包子，刚出锅的~~”
菜市口这附近，是极热闹的地方。在过去的一年里，他摸索到了一些实用技巧。
城门、菜市口和天桥这些地方人流较大，因此讨要钱财也比较容易。
哪一天他真想逃跑的话，这里也是比较合适的地方，此处离城门很近，只需要混在人群中，悄悄地出城就可以。
好多次他都想混在人群里就这样逃出去。
周十一也知道，这样逃跑并没有太大的希望。
因为像他这样的小孩子通常都会被擒回来，被打成残废。
这种下场可不是他愿意承受的。
经过整整一年时间四处探听消息后，周十一终于对自己如今身处之地，北城郡有了大致了解。
这座城池坐落在巴州地界内，而这里距离他遥远的故乡铜元郡南边的周王庄，足有数百里之遥。
得知这个情况时，周十一满心绝望，因为就算他能幸运地逃出城，恐怕也没有余力走完如此漫长的路途。
一路上，他极有可能因饥渴难耐而毙命，又或是饿死途中，甚至还会遭遇强盗土匪等危险。
深思熟虑过后，周十一明白仅靠自身力量想要逃脱实在太难，成功几率微乎其微。
周十一心事重重地游荡街头，突然他的视线被不远处一个奇特景象牢牢吸引住。
在菜市口牌坊右侧，有一片宽敞的空地，此时正密密麻麻挤满了一大群人。
众人围成一圈，水泄不通。
在圈子中央位置，竖起一座高高的木架台，台上站着一名身披红色长袍的男子。
他手中握着一根长长的管子，嘴巴紧咬着火种。
只见那男子口中源源不断喷出熊熊烈焰，每一团火光闪耀，都会引得周围看客们发出阵阵惊呼声。
周十一正看得入神时，没注意到有四个同样衣衫破烂、身患残疾的小乞丐朝他走来。
其两人拄着拐杖，前面正是那叫做二蛋的小丐，他盯着周十一的目光仿佛就像猎人看到猎物。
他们互相搀扶着，将周十一围了起来。
周十一反应过来，暗叫一声：“糟糕”，转身就想要走。
他想要离开，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四周都是些“熟人”，那些和他一起被拐来的孩童，有不少人在秃狼几人的毒手之下，一个个都变成了残疾小乞丐。
他们自成一个团体，嫉妒那些四肢健全的孩子，二蛋就是其中一个小丐头子！
周十一心中暗自思忖，他非常清楚眼前这些残疾小丐已经无路可逃了。
每日，他们最为渴望之事便是能多讨要一些钱财，然后用这些钱换取美味的烧鸡等食物来饱腹。
对他们而言，拥有健康体魄之人仿佛就是一种罪过，令他们眼红不已、心生嫉妒。
二蛋开口问道：&34;小子，你打算往哪儿走呢&34;
周十一赔着笑说：“二蛋哥，我这有点尿急，得找个茅厕。”
二蛋眼睛一瞪：“尿急？我看你是想尿遁！敢进我们的地盘讨钱，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周十一清楚，这些残疾小丐们内心早已变得扭曲变态，将欺凌那些身体健全的孩子当作一种乐趣。
只要是身体完好的孩子进了他们的地盘，他们会将这些可怜的孩子紧紧包围住一整天，不给他们任何逃脱或乞讨的机会，并抢光他们讨到的铜钱。
到了夜晚，如果所交铜钱数量不够，那就只能等着遭受冯六一顿残忍的毒打！
通常情况下，参与围攻的残疾小乞丐会把抢夺来的钱财平均分配，然后再拿着这些钱去上交以换取一些食物。
而那些受到欺负的小丐若是胆敢提出抗议，那么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只会遭到秃狼他们的暴打。
毕竟残疾孩子讨的钱多，在秃狼那里要受待见得多。
一旦事情闹大了，最终遭殃挨打的仍旧是这些讨钱要少一些的小丐。
其他身体健康的小孩子们也会聚在一起寻求自保，但周十一却并不情愿这样做。
过去的一年里，他始终渴望着能够早日逃离这个地方。
他已经悄悄积攒下了几十个铜板作为应急之用，倘若加入了他们的群体，那么日常的饮食起居都会紧密相连，自己隐藏的秘密极有可能会被揭露出来，那岂不是自找麻烦。
周十一忙不迭地鞠躬，脸上堆着笑：“哎哟，二蛋哥，我道歉我道歉！你看我也是刚路过，我可没想过在这讨一个铜板，哥哥们就高抬贵手吧。”
后面的那个叫小林的残疾小丐，戏谑开口：“小子，不交钱也行，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里，我今天心情好，就让你多待会儿怎么样，嘿嘿。”
周十一一听就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要是真的被这几个人缠住，钱没要到，还浪费了一天的时间，晚上肯定会被冯六和冯七毒打一顿。
这几个人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让他在这儿拖一整天，晚上如果周十一讨的钱不够，肯定会被冯六和冯七毒打一顿。
平时周十一都尽量避开这些残疾小丐，一年来他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今天一个不小心还是遇上了，周十一顿感焦虑。
打架？
这个念头马上被他否决了。
这些残疾小丐虽然身有残缺，但他们人数众多，自己一个人要是跟他们打多半要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