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别离
在余鲤尘刚上四年级的时候，妈妈熊梅出去打工了，而爸爸余海则是在家负责家里的所有事。一下子余清，余晨，余鲤尘三兄弟也就成了留守儿童了。
这也是万般无奈的选择，毕竟哪个父母愿意在自己小孩很小的时候就背井离乡，外出打工。
农村的收入来源实在是过于单一，每年靠种植的一些经济作物换钱周期太过长久，再加上扣除日常的开支，根本就留下不了多少，还有欠的外债，几年下来也就还掉十分之一，还清是遥遥无期。
最最关键的是，余清已经上高中了，余晨也上了初中，余鲤尘是小学，每个学期的学杂费和日常开支又是一笔费用，将来需要钱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如果就这样只会入不敷出甚至无力承担，只能想办法赚钱。
于是余海和熊梅夫妇两个人商量了很长时间，决定先一个人出去到沿海地区找事打工，毕竟那边经济发达，工资应该还不错，至少比乡下好。另外一个人就在家照顾孩子，种地维持家里日常的开支。
熊梅出去是有具体考虑的，一则她的性格比较外向一些，在沟通交流找工作上会比较有优势，第二个理由就是现在外面招工更多工作对女性还是比较友好的，简单来说就是适配度比较高。
再加上这次出去的总共有三个人，都是 农村女性，彼此既是同伴又可以相互帮衬。
一切都是为了更加美好的将来，纵然有万般不舍，熊梅还是眼含泪水走的义无反顾，踏上了前往福建的火车。
那时候的余鲤尘还是处于似懂非懂的年纪，不习惯哭闹了一阵子也就只能接受了现实。
第一次出远门对熊梅她们来说也都是头一次，也只是三十来岁的年纪，对于陌生的地方说不恐惧是不可能的。好在不是孤身一人，这也就是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
那个年代，交通工具比较单一，汽车，火车是主要的交通工具，乱像是几十年后完全无法想象的。可以这么说，那个时候的车站就是人流最密集，情况最复杂，问题最多的地方。
不仅仅是人挤人那么简单，单就打架斗殴，偷窃抢劫，搞黄色等非法行为，都是屡见不鲜，并且其中充斥着大大小小的势力在里面，鱼龙混杂。
车站到处都是提着大包小包的客流，缓缓的往前蠕动。熊梅她们自然也是不例外，肩扛手提两个半身高的大袋子，左右开弓，艰难的往前走着，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不由得让人窒息的感觉。
先到售票窗口买票，为了省钱，买的是站票，这个时候推行的还不是一人一座的模式，就是有多少人塞多少进去，整个车厢犹如沙丁鱼的箱子，密密麻麻。
熊梅她们差点没挤上车，可见每个车厢的拥挤程度，好在几人也是急眼了，奋力前行终于搭上了前往福建的绿皮车。
绿皮车，最大的特点就是站点多，还非常慢，比之于汽车还要慢点，光路上的时间就需要一天一夜的时间。
车厢的环境更不必说，空气混浊，各种劣质香味脚臭味汗味混杂，烟雾缭绕，说不出的难受。有座位还好说，没有座位的那就是煎熬，站一路，难受了也就不管了靠着，甚至无所顾忌的坐在地上，更有甚者就蹲在厕所了！
这还不算，出门在外，必要的警惕性是一定要有的，火车上无处不在的扒手让人防不胜防，一个不小心就要倾家荡产。所以熊梅和两个同乡商量好，轮流睡觉，为的就是看好自己的东西，一路下来真的是筋疲力尽脱层皮。
辗转一路，终于火车到泉州站了，三人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四下望去，一切都是陌生的。虽然是大城市，繁华是繁华，到处都是车水马龙，流光溢彩，但这一切都与她们无关，如同一个外来客被无情的排斥。
非常不幸，现实狠狠给了一个下马威，整整三天，她们都是在公园的长凳上上度过的，所幸天没有下雨，夏天的温度有那么高不至于生病。只因为住旅店的费用高的让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几人难以忍受。
生活还要继续，几天过后，他们都很幸运的找到了工作，两个人进厂打螺丝，而熊梅则选择到当时最出名的沙县小吃店打工。
都不是什么技术活，自然工资不会很高，也就几百块钱每个月，所幸的是这一类工作都是包吃住的，省去了许多后顾之忧。
总算是有了落脚处，熊梅第一时间打了个电话到村里唯一有电话的小卖部报平安，接下来就是勤勤恳恳的工作了。
餐饮店的工作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主要就是准备食材，操作和打扫卫生这三大块。说起来好像事情不多，但真正做起来你就会发现占用了大量的时间。
沙县小吃虽然大多是半成品，主要以汤，粉，面，馄饨，蒸饺等主食为主。但加上细分的种类就有上百种，比如说汤类，就有几十种，每种有不同的食材配比，原料搭配，然后蒸制的流程也比较复杂，只有按照规定的时间操作才有最佳的口感，一通下来差不多要两个多小时。
操作讲求的是一个手脚麻利，眼到嘴到，手上的动作不能慢，火候的掌握很重要，然后对进店的客人要热情询问，介绍，记住每一个客人的需求，算好价格，煮好后准确的端到每一位食客的桌上，这才是一个合格的服务员。
搞卫生就更不必说，除了早中晚和间歇的擦桌，扫地，每天还要面对好几大盆的盘子，碗筷，这一通下来，时间长不说，往往就是累的腰酸背痛腿抽筋。
这还不是最煎熬的，每天从早做到晚，不能离开店面，长此以往，精神上都会有些受不了，没做过这种事的人一般很难体会，尤其是餐饮行业。
熊梅早就已经有了这种做事的觉悟，她是带着信念做事的那种人，为了家人，为了小孩更好的生活，她可以付出，可以牺牲自己，也许这就是母亲的伟大之处吧。
把店里的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一个人可以当两个人用，做事不打折扣，更不偷奸耍滑，她很快就赢得了老板和老板娘的信任，因此有很多时候，干脆她又做起了保姆的工作，比如说在店里帮着老板带小孩，接送小孩上学也归了她，即使这样，她仍然没有任何怨言。
第一年，熊梅没有回家过年，一个原因是省下来回的路费，另一个原因是做过餐饮的都知道，年前的那段时间是最忙的时候，也是每家店最赚钱的时候，一般老板都会竭力挽留员工留下加班，并允诺加钱。虽然很想小孩，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留了下来，相思之苦只能通过几分钟的长途电话诉说。
第二年，第三年，熊梅终于回家了，这次她是辞职回家了，婉拒了老板的盛情挽留，回到了老家和一家人开开心心的过了一个难忘的好年。
也是这一年，家里的外债全部还清，功劳嘛可以说全是熊梅的。当然余海也不容易，拉扯家里三个孩子，还要干农活，还要喂猪放牛，身上的担子一点也不轻。
过完年后，熊梅还是准备要出去打工了，这次无债一身轻，接下来要赚钱为小孩子上学努力了。去的地方也不再是福建了，而是变成了东方明珠上海。这一别，又是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