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壁本无瑕
马家众人人都面露怒色站在门口，听着锣鼓声向这边慢慢逼近，在后面的年轻一辈的马家人和亲友都是神色不悦，手里都握着棍棒准备出手。
“她到底要干什么呀？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啊？！”马长坡忍不住望着马云飞说。
马云飞摇摇头没有接话，话说他也就跟她见过几面，说过两三句话而已，对黄素娥哪里了解了？
“管他怎样，不说别的。就他今天闹出这个动静，咱们马家也不能再让她入门。”冯氏大摇其头，“咱们丢不起这个人啊，是不是小云？都怪万阿婆，不是她撺掇卖好，咱们哪会跟黄家牵涉，现如今弄成这样！”
二婶附和，“可不是！再见万阿婆，我必定啐她一脸！”
其他人都跟着点头，深以为然。
马云飞却摇摇头，不以为然。
到了离马家不远的街道空地上，队伍竟然不再前走。咣咣咣三声鸣锣之后，低着头的黄家人在地上围了一个圈子，把黄素娥护在中间。
马云飞见伊人站在那宛如遗世独立、危崖之边的孤零零的百合花，微微有点散乱的头发，淡淡的唇色，却让神色有一种决绝、凄婉的美，心中不由大生怜意。
黄素娥看也不看马家之人，转圈朝四周依次行礼。
原来的议论声渐渐静下来，除了几声小孩的叫闹哭啼声之外，只能隐约听到秋风流动的声响。
起风了。
“各位街坊邻居，大伯大娘，叔叔婶婶，大家认识我吗？”黄素娥语音不急不缓，清脆的声音里带着微微一丝的金石颤音，“我本该昨日嫁入马家，但被妖怪掳走，后来又被救回，但马家以我清白不明为故提出退婚，今日到此，正是为了自证清白，也请诸位做一个见证。”
所有人目光都转向马家这边，想看他们怎么说。
冯氏嘴唇哆嗦着，发狠道。“这般欺辱到门上了，就算她是清白的，小云绝不能再娶她。”
一旁的马长坡、马长山重重点头，马长峰沉默不语。
“说话倒挺周全的，落落大方，有条有理。”剑爷点评，“难得！”
“难得你个毛线啊！”马云飞心里吐槽，不以为然，没有答话，这是标准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黄家的人取出黑布，用竹竿挑起，在黄素娥身边围了有三层，直到周边人再看不到里面情况。一名妇人拿出四张椅子进去，另外一个提着一大桶艾灰展示给众人看，跟着端进黑布幕墙。
“老身李氏，老身王氏，老身秦氏，老身谢氏，都是官府在册的稳婆。”四个稳婆在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后，每人带着一根洁白的鹅毛，依次走入幕墙，“此次验证之法，乃宫廷所传。”
“街坊邻居，可年高德劭的妇人愿意入内一观，作为佐证之人？只需三人即可。”黄家一妇人高声叫道。
“老身愿往。”沉默片刻后，有五、六个鹤发妇人或应声或者被身边人推了出来，随着黄家那妇人也进入幕墙。
众人看不到幕墙里面情况，只能听到声音。
“黄姑娘，请褪下下裳衣裙，坐在椅子上。请坐好勿动。”
众人屏住呼吸，就听到一阵悉窣声，有的人忍不住大张着嘴，流出好长的哈喇子。
马长峰面色铁青，冯氏都忍不住哆嗦起来，马家其余众人脸色都很不好看。
“阿欠！”应该是稳婆用羽毛拂动了黄素娥的鼻尖，黄素娥打出一个喷嚏。
“姑娘请起身。各位请看，椅子上那处的艾灰纹丝未动，可以证明她还是处子。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我们要每人一次，连续四次检验。”
随着里面的话声，幕墙外面人们忍不住四下乱看，有性急的忍不住议论起来，却被旁边的人呵斥，怕听不清接下来的测试。
一炷香后，黄素娥和一众人等都走出幕墙，黑布随即被撤走，留下四张椅子在身后，上面的艾灰依旧，有个中年油腻男人忍不住立刻要走过去查看，遭到一片嘘声后红着脸缩回人群。
“老身李氏，老身王氏，老身秦氏，老身谢氏，”四个稳婆一起说，“愿意在官府文书上具押，证明黄素娥还是处子，清白未失。”
“哄”的一声入油锅中掉了一块石头，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望向马家之人。
“肃静！肃静！”黄家妇人高声叫起来，“有请通玄学堂疏雨法师法师施法验证。”
一名面色苍白、头戴僧帽的黄衣中年女子缓步走入，马云飞认得她，正是赤冶城通玄学堂两个先生之一、主修佛法已达沙门境界、相当于筑基二层的疏雨法师。
“阿弥陀佛。”疏雨法师神情自若，望见马云飞，却是微微一愕，当是看到他已突破至凝气四层。走过去手搭在黄素娥手腕处，闭目凝神，片刻后放开手睁开眼，朗声宣布，“我以佛祖之名起誓，她目前仍是清白之躯。”
“哈！”“呵！”此言一出，人们的议论声顿时如海浪般轰然不绝。
“马家这就做的不对了，人家清白还没有弄清楚，就忙着退婚，真的是太伤人了！”有人谴责。
“是啊，逼着一个黄花闺女来这么一出，马家要是不娶她，她该怎么办？真是造孽啊。”有人惋惜。
“这般刚烈的女子，真是难得呀。谁能娶她必然是有福气的。”有人赞叹。
“娶她！娶她！”有人怒吼。
马长峰重重点头，朝着众人抱拳，表情肃穆道，“恭喜黄姑娘，你清白犹存，不愁找不到好人家。不过我们马家小门小户，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菩萨，相信你必然会找到更好的人家。”
人群中发出一阵嘘声，有人打抱不平大声叫道，“哎，你们马家这可做的可不对啊，人家还是清白之身呢，这你们就不能再退婚了呀？何况昨日既然已经从黄家抬出，路上安危都该是你们马家负责的，被妖怪抢走，也是你们家办事不力！这官司打到哪里？你们家都输啊？”
“我们家不打官司。”马长峰斩钉截铁地说，“说不娶就不娶！”
“对！我孩子不能娶她，”冯氏嘴唇哆嗦，手也在发抖，却站得很直，大声说，“既然你还是清白之躯，将来自然可以找个远胜马家的好人家嫁了。可是为了自证清白做出这般惊世骇俗的事，我想问，你们有谁家敢娶她？！谁家能降服住她！”
叫嚷声顿时小下去，嘘声却依旧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