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上课的地方是药厂刚清理出来的生产车间，之前专门用来处理动物内脏。墙壁上是暗红斑驳的血迹，空气里若有若无的夹杂着去不掉的血腥气。
花絮絮屈指揉着太阳穴。
杨国华被吵的头疼。平时一帮好面子讲德行礼仪的老伙计个个争的面红耳赤，哪里还能看出半点搞学术的样子。
“安静！”
杨国华伸手在桌上敲了几下，他身份高目光所过之处吵闹的人慢慢安静下来。
杨国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顾忌很多，我托大问一句，花同志搞这个研究对咱们国家是好是坏？”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抛去未知的不可控因素，花絮絮的这项研究对国家目前的各方面形势都是积极的带动作用。一旦研究结果出来，不说其他，至少军事方面肯定是好的。
试问那个国家不想提高军人素质？何况基因药剂激发的是人体潜能，潜能可不止体能这一个方面。
“这……”有人迟疑想要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杨国华不管他们怎么想，对花絮絮点点头后，目光落在秦闯身上。
“我相信花同志也相信我们的国家。我知道你们的顾忌，但是在座的都是国家信任你们。只要咱们能守住听安排，还有什么可怕的？”
“诸位都是我的老同事了，说句心里话咱们熬了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眼看就能出头了，即便别人不理解我也要做，因为我知道落后就要挨打，我们是苦熬那么久为的不就是这一天。”
杨国华伸手拿掉眼镜擦了擦，“你们自己考虑清楚，不愿意参与的，签好保密文件我亲自划掉你的名字。”
杨国华话还没说完，有人站起身说：“杨老，我愿意参与这项研究，只要用得到我的，我会拼尽全力。”
花絮絮顺着声音看过去，是葛青山。
之前上秦闯课的无关人员已经离开，留下的几乎都是骨干，基因药剂研究太过重要，杨国华不仅让懂西医的参与了，中医方面的专家也留了下来。
“对，不就是潜能药剂，最坏的结果无非就那几样，即便结果再可怕总比不过细菌实验。咱们无愧于心。我虽然学的中医，但也愿意尽一份力。”
附和的人越来越多。本来还有几个想持保留意见的，最后被这么一激，个个站起来表示赞同。
杨国华压手示意大家安静。
“这项研究是花同志提出来的，她是主负责人，在这里不管资历只论能力。咱们全力配合花同志。”
“全力以赴！”
……
开完会杨国华找花絮絮，办公室里杨国华坐在凳子上，表情有些凝重。
花絮絮给他倒了一杯茶，热气带着茶香慢慢弥漫在空气里。杨国华望着杯子里渐渐下沉的茶叶。
“秦闯的事我和陈老确定过了，是个人才。葛青山最新的病情报告我也看过，之前在沪市的时候他应该已经展现这方面的能力了。你还记得胡寅吧？胡寅的病也得到了控制。”
花絮絮自然记得胡寅，既然杨国华能查到秦闯是胡寅介绍给葛青山的，对秦闯的过往应该全部调查过了。
“鉴于秦闯更改国籍所以上头决定暂时对他进行全方位管控，这次实验不仅对你个人来说事关重大，对咱们国家也是一个考验不容出半点纰漏。”
花絮絮点头，“我会重视。“
“你爱人那边对这次实验知道多少？”
“我之前和云生说过，不过他是外行对这方面不算了解。另外他在冶金局上班，知道其中厉害不会乱传的。”
都是吃国家饭的，杨国华知道能被冶金局录用，除了肖云生本身水平足够，背景也足够干净。
“你有数就好，既然人员已经定了，接下来的研究就要靠你多费心了。”
花絮絮想了想问道：“学校那边？”她刚上课没多久，现在直接停课，等于空占了学位。
“我找学校领导也谈了这事，按我的意思可以只要课题有进展直接给你颁发学位证，不过学校那边要求你必须要参加考试。”
研究从来不是简单的事情，花絮絮要投入全部心神用来研究，再参加学校的考试只会增加负担。
花絮絮知道自己提出的课题并不被人看好，不过她没想到杨国华竟然想着直接让她毕业。
在花絮絮看来这等于是白送的学位证。自己已经占了便宜，花絮絮不想杨国华太过为难。
“我参加考试。既然进了校门我会守学校的规矩。现在研究只是刚开始，但是我自己有信心会出结果的，您等我的好消息吧。”
花絮絮对自己有信心，但这在杨国华看来，就是花絮絮莫名的自信。在别的地方这几乎是一种看不清自身能力的自大，但是作为研究者，特别是提出研究课题的人，这种自信不是坏事。
杨国华笑了，眉头的皱纹像是被抹平了一般，整个人放松下来。
“你自己有信心就行，我相信以你的本事。考试也不算难事，不过重心要放在研究上，等有了结果我会替你争取该得的一切。”
杨国华这人是非分明，花絮絮相信他说的是他一定会办到的。她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谢杨老。现在研究已经开始了，我这列了一份表格，上面是要用的材料和设备，您让人帮我准备一下。”
主动将研究结果的归属权上交国家，为的就是现在。花絮絮半点没客气。
秦闯送来的设备，花絮絮也不准备浪费，制药厂还有那么多工人等着开工，两手抓才是王道。
杨国华接过单子，只一眼整个人怔住了，“这上面列的都是研究需要的？”
杨国华自诩和药剂大了半辈子交道，什么稀奇古怪的原材料没见过，但是花絮絮列的是什么东西？除了一些最常见的试剂，很多东西大多他只听过名字，甚至有些听都没听过。
好在花絮絮不仅列了名称，写了产地，甚至还配了图。
“杨老，您尽量让人准备，最好不要少了。”除了一些深海原料，能在本国找到的花絮絮全部列了出来。
深海物种可以锦上添花，但是缺失了也没什么，只是影响百分之三十的功效。
不过花絮絮相信，即便只有百分之七十的功效，她也是成功的。
杨国华把纸折好放在贴近胸口的口袋里。“我让人准备。”
得到肯定回复花絮絮松了口气，有这些材料，实验等于完成了一大半。
杨国华走后，花絮絮坐在位置上写接下来的实验步骤。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
花絮絮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钟了。
“请进。”
秦闯推门进来。
花絮絮皱眉：“你没走？”
秦闯的课并不密集，隔天一节，每节课只要两个小时。但是他授课内容极为广泛，空余的时间是花絮絮特意留给他备课的。
但是本该好好备课的人突然出现在这里？花絮絮皱眉。
秦闯不客气的坐在花絮絮桌前的凳子上。那动作比在家里还要闲适。
花絮絮放下笔。
秦闯瞥了一眼纸上的内容，花絮絮并没躲着他，任他看。
秦闯笑了，“花同志，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聪明？”
看秦闯的表情，这话可不像是单纯的夸奖。
秦闯很烦，他怎么也想不到跟花絮絮交换的学习内容，会给自己招来这么大的麻烦。他可不是一个人来的，门口还有一尊赶不走的大佛。
“能不能想办法解除对我的人身控制？怎么说我们也是合法交易，怎么不见花同志被管控？”
花絮絮淡淡瞥了他一眼，“我可没有改过国籍，也不崇洋媚外。”
秦闯笑了，“看样子花同志一早就知道我的待遇了？现在袖手旁观？如果你不想肖云生跟我一样受可管控，花同志还是想想办法吧。还是说花同志已经对肖云生的来历心知肚明？”
同样的威胁听起来膈应人但是最好用，秦闯不介意多提醒花絮絮几次。
花絮絮气乐了：“你说你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吗？这样的话你觉得我会信？还是说派出所那边会信？难不成你觉得精神病院比我这个小小的药厂更适合你？”
秦闯仔细观察花絮絮的表情，看不出她到底信还是不信。
“你都知道？肖云生告诉你的？”秦闯不敢置信。
花絮絮没有回答他。
秦闯自动解读。“看不出肖云生还是个性情中人。既然如此我们更该互帮互助。”
花絮絮指着门口，“协议范围内的合作我能接受，如果没什么其他要交代的，好走不送。”
半响过后秦闯起身，开门的瞬间花絮絮说道：“秦同志，不管你来自哪里，是真是假，我和你交易的初衷是为了互赢而不是互相拖累。我希望今天过后你能把心思放在自己的专业上。同样我也会全力回报你的慷慨。”
秦闯拧门把的动作一顿，他转头眼里藏着兴趣盎然的光，“我说过花同志聪明，但是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更为有趣。”
花絮絮哼笑起来。
秦闯走了。
花絮絮心累的松了口气，揭开秦闯的来历是无奈之举，她不希望每次都因此受制于人。不过肖云生那边？花絮絮头疼，她不知怎么跟肖云生坦白。
花絮絮不希望自己和肖云生之间有任何误解出现，想了想她直接拨通代兴朝的电话。
电话里传来代新招迟疑的声音，“他们已经登机了，国外电话不好打，放心等下次他们回电我让云生打你电话。你没什么事吧？”
花絮絮否认。
但是花絮絮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肖云生来电了。
电话里声音有些失真，但是听着熟悉的嗓音，花絮絮控制不住的开始想象肖云生的样子。
他这人很淡，身上沾染的是水墨丹青似浸泡出来的淡然。花絮絮可以想象即便告诉他一切，肖云生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即便如此，到口的话迟迟说不出口。
肖云生握着话筒，身后是异国他乡特有的风情，目光所及皆是不同发色的人。他这个东方人反倒显得特立独行。
花絮絮的呼吸声通过话筒清晰的传了过来。
肖云生心头微软，他的眼神清透，像是透过千万里的距离看穿了花絮絮的迟疑。
“可是秦闯说了什么？”
花絮絮捏紧电话，轻微的“嗯”了一声。
肖云生直接发问：“你信借尸还魂吗？”
花絮絮叹气，这人从不按套路出牌。
“信。”
“怕吗？”
“不怕。”
“回去我会给你解释。”
直到挂断电话，花絮絮依旧不敢相信，肖云生竟然真的选择坦白。如此对比倒显得自己不够坦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