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杀了我
陈昌仪威风凛凛地手执一把剑。
虽然没有实体，可他分明感觉到掌心紧握剑柄，那种冷冰冰的触感让他自己都倒吸一口凉气。
姜伏城，那个自打出生起就享受了无限风光的姜家大公子。
因他父亲的名气，他长大后不过是带着军队出征了几个边境小部落，回来就得到了皇上丰厚的封赏，甚至就此封了他卫将军的名号。
姜伏城，你配吗？
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打着正义的旗号为民除害，实际上是黑白不分。
哼，和你父亲一个德行。
和姜伏城同样趴跪在地上的，他的妹妹姜伏月，此刻也是一副极度卑微的样子。
所谓的大家闺秀、名满盛都的姜家二小姐。
姜忠儒没教你如何恪守本分吗？你一个女子居然穿上男人的军装，在你哥的包庇下闯入陈府。
你为什么那样恶毒凶悍？明明和我是同龄人，怎么会以杀人为乐？
我亲眼看着婧儿死在你的剑下，那日她身体里的血液迸溅到了我脸上，至今留有余温。
我绝对不会饶过你们！
这一次，陈昌仪不等他们说话，手中的剑就控制不住地要刺过去。
其实一开始见到他们的时候，陈昌仪是清楚这些都是幻境中的假象。
有了前六日的经验，他怎么也摸出了点门道。
其实只要不理“他们”就是了，幻境“诱捕”失败就会自动坍塌，到时候陈昌仪再进入那个白色的空间。
等待疼痛的袭来，然后等待在清晨醒来……
可这一次，陈昌仪心知肚明这些都是陷阱，他却控制不住手中的利剑。
刺过去！刺过去！
这两个无法被原谅的罪人！
心中有一个愤怒的声音不断叫嚣，宛如盛夏的蝉鸣一样聒噪。
那把剑恰恰好落在姜伏城的头顶。
没有斩下去，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陈昌仪暂时忍住了，不仅仅因为他觉得这是幻境。
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一次他们兄妹二人没有说话？
按照往常的经历，幻境中的人会主动开口，说一些话来刺激陈昌仪。
他们会扰乱陈昌仪的心神，勾起他心底里的某些执念，从而诱导陈昌仪掉入虚假的陷阱，从此无法走出来。
这一次，你们为什么不讲话？
他们不说，陈昌仪便主动开口：
“死之前，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按照逻辑，他们应该低声下气地求饶才是。
因为决定他们生死的剑，已经悬在了他们的头顶。
姜伏城依旧低着头，旁边的姜伏月却一仰脸。
陈昌仪看到姜伏月脸上居然洋溢着满足的神情，嘴角竟然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她说：“如果再来一次就好了，我还想体验一回杀人的感觉！”
陈昌仪的瞳孔骤然收缩，“你，说什么？”
姜伏月不理会陈昌仪，她像一条卑劣无比的狗一样歪着头，蹭了蹭旁边的姜伏城：
“哥哥，陈家那个女孩儿，她的胸口软软的，我的剑刺过去好不得劲！”
姜伏城给了他妹妹回应，他温柔地对姜伏月说：
“陈伯钧的头颅倒是硬得很！早知道哥哥就让给你下手了。”
如果忽略这兄妹俩说话的内容，光听他们交谈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讨论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陈昌仪早就已经气得发抖，那把剑跟着他身体的颤抖也在微微抖动。
我家人的惨死，在你们眼里却不过是一种消遣？
玩弄别人的生命取乐，你们怎么能这样？
姜家两兄妹跪在陈昌仪脚下，他们还在窃窃私语地交谈着什么。
陈昌仪听不清楚他们谈论的具体内容。
但他们时不时发出的“咯咯”笑声，已经彻底激怒了陈昌仪。
“不要再笑了！”
陈昌仪愤怒地吼了出来，他的声音都在颤抖，甚至破了音。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站在了仇人面前，自己怎么会表现得如此胆怯？
明明他们已经跪在了自己跟前，他们趴在地上像狗一样。
手中拿剑指着他们头颅多明明是自己……
真到了面对仇人的这一刻，陈昌仪心中却有了无法言明的恐惧感觉。
这两人根本没有露出任何害怕陈昌仪的神情，他们仍旧高高在上地将陈昌仪晾在一边，自顾自笑嘻嘻地交谈着。
周围本来就没有其他的噪音，可对陈昌仪来说，此刻却变得更加安静了。
世界上只剩下眼前这兄妹俩的窃窃私语——他们一点儿都不后悔。
就这样杀了他们吗？
手起剑落。像他们杀死婧仪和父亲一样杀死他们吗？
婧仪死的时候，她的表情是那样惊恐。
而姜家的这两个兄妹，陈昌仪从他们此刻的表情中读不出任何恐惧。
这不公平。
他要这两个仇人在同样的绝望和恐惧中死去！
直接斩了他们简直太便宜他们了，他不能这么做。
复仇并不是简单地夺走他们的生命。
陈昌仪要的，是让他们也体会相同的痛苦。
世界里充斥着姜伏城和姜伏月的嬉笑声，陈昌仪心跳快得吓人。
剑“唰”的一下被抽回。
抽回的那一瞬间，世界安静了下来。
姜伏城和姜伏月同时停止了窃窃私语，他们动作同步地抬起来脸。
两双眼睛，四只瞳孔，直勾勾盯住陈昌仪。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陈昌仪丢下了手中的剑。
他的内心其实并没有平静下来，但是身体已经停止了颤抖。
眼前这两人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如此空洞。
这些是幻境中的产物，并不是真正的仇人。
杀了你们，并不影响现实中的姜伏城和姜伏月，反而只会让自己永远无法走出幻境。
假的姜伏城和姜伏月意识到事情没有按照他们想的来，反倒开始着急起来。
姜伏城：“杀了我！”
姜伏月：“杀了我！”
“杀了我们！”
……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开始嚷嚷，声音越来越失真，吵得陈昌仪脑子疼。
刚才陈昌仪已经将剑丢落，那把磨得锋利的长剑静静地躺在地上。
姜伏城离那把剑较近，他蠕动身体捡起了那把剑，举了起来竟然想要递给陈昌仪。
“杀我啊杀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