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强盗
第二天清早，沈暮云提着自己的小木箱，背着包袱，拉着陈昌仪陈沐仪二人去向村长道别。
去之前，沈暮云各扔给兄妹俩一块布，让他们把脸和头包起来。
一是为了保暖，二是掩盖容貌，防止意外。
一大早的光线还略有些朦胧，兄妹二人第一次看见村长的模样——猪腰子脸，唇上一颗大大的黑痣，上还挂着一根黑毛，眼歪鼻子斜，长相甚是丑陋。
沐仪还是第一次看见长得这么奇特的人，心中一嗔怪，下意识挪开目光，不再看村长。
陈昌仪也低眉顺眼，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头上裹着的布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
“村长，多谢您这几日的招待，沈某在此谢过了！”沈暮云像个侠士一样，一派义气风度，双手抱拳。
那村长赶忙上前来握住沈暮云的拳头，说：
“神医太客气了，家父自被毒蛇咬，在家瘫痪多年，起居困难，请了多少大夫来看都没用……还得是您，不过三五天就治好了，还不收钱。”
“该谢的人是我呀！”那村长说着就身体前倾，要给沈暮云下跪。
沈暮云连忙双手扶住：
“村长快请起，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方子是我开，草药砂锅等用具都是您弄来的，而且叨扰这几日，劳烦您给我安排吃住，我不收费，也是情理之中嘛。”
村长后面的一众家眷听了，都出口赞沈暮云是“济世神医”。沈暮云听了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只不过，这两个孩子来的时候就蒙头盖脸的，如今好几天过去了，怎么还是……如果病还没医好， 请恩师再留宿寒舍几日，等孩子们病养好了再走吧？”村长热心地问。
沈暮云忙道：
“不不，谢村长好意。这俩孩子的病倒也无大碍，只是病初愈，仍不好见风，且有感染性，捂住口鼻也是为旁人着想啊。”
村长等人一听有传染性，嘴里应着“噢噢噢”，脚步间立马往后退了几步。
“那就不耽误几位赶路了吧！”村长那张丑陋无比的脸冲沈暮云笑道。
出了村子是一片大草地，草地上灌木丛生，经常有带刺的植物剌破衣服，穿过大草地时，几人的裤子变得更加破烂了。
小沐仪前几天虽发了高烧，可是喝过沈暮云的药，又或许是年纪小身体代谢迅速，此时只觉得有些腿酸，精力仍是充足的。
可回头一看哥哥，他虽然个头高，但是走两步就要撑着腿歇一会儿，看起来不堪行走的样子。
沐仪回头跑到哥哥身边，搀起他的胳膊，关切地问：
“哥哥，你没事吧？”
陈昌仪拽开脸上的布，露出满是虚汗的额头，用袖口擦了擦，说道：
“没事，我没事。”
沐仪看着哥哥发白的嘴唇，急道：“你脸色都发白了还说没事。”
陈昌仪无奈一笑：“知道还问。”
“我，你等着，我去喊一下沈医师。”
沐仪说完就往前跑去，沈暮云走在前面，已经与他们拉开一段距离了。
陈昌仪在后面喊：“你喊他有什么用，诶……”
沐仪不理睬哥哥，一边跑一边喊沈暮云：
“沈医师，沈医师！我哥哥情况不好了！”
沈暮云正昂首阔步行走着，脑子里专心想着之前看过的一本书，里面提及一种丹药，可让人起死回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话，岂不是腐烂的尸体也可复活？还是说，死亡时间要有一个期限呢……
他想得如此专注，以至于沐仪在后面一连叫了好几声，他都没有反应。
直到沐仪到了他跟前，一把拽住他衣角，他才乱了步伐，不得不停下来。
“沈医师……”沐仪大喘着气，“您倒是等等我们呀，不是说好相互照应的吗？”
沐仪的头巾，因奔跑而散开，额角的碎发被春风吹动，微微浮动在那张白嫩的小脸上，小女孩儿稚嫩的面容，已经显现出长大后倾国倾城的姿色。
沈暮云看着这张脸，霎那间有些呆了。
当他反应过来时，既感慨于这个小女孩的容貌，又因此替她感到些许担忧。
“怎么了吗？”沈暮云问。
“我哥哥的身体还没恢复完全，他好像撑不住这样赶路，嘴唇都发白了，医师您快去看看吧！”沐仪着急地说。
沈暮云这才回头看去，远远的陈昌仪正双手撑着膝盖，一副再也走不动了的样子。
他便又折身返回，到陈昌仪跟前，捧起他的脸，只见他瞳孔有些涣散，脸上几乎毫无血色。
“不行啊，你需要休息，不能再走动了。”沈暮云说。
“这荒郊野岭的，我们去哪里休息呀？”沐仪担忧地握着哥哥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沈暮云手指勾起来揉搓下巴，眉头紧锁着思索，不一会儿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说：
“越过这片草地，不远处的山脚下，有一伙拦路的强盗，我可以带你去那里歇歇。”
头晕脑胀的陈昌仪，一听这话精神立即清醒了一刻，心中念道不好——原来这个沈暮云并非什么好人，要把自己和妹妹带到强盗窝里去变卖！
沐仪害怕地捏紧哥哥的手，不禁往哥哥身后退了一步，试探地唤道：“恩人您……”
沈暮云故意不把话一下子说完，猜到他们肯定是这种样子，朝天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把陈昌仪和沐仪都看懵了。二人不说话，继续等着这沈医师有什么花样。
“哈哈哈，我在承安与盛都之间来往数十次，回回要路过那儿。那群强盗仗着山势凶险且是必经之路，凡过路人都要狠狠敲诈一笔，官府都无法将其打尽，可他们劫谁都不会劫我！”
沐仪听得这话中不但没有恐惧，反而很是有自得的情绪在里面，才敢好奇地出口问：
“为什么不劫你呢？”
“因为我厉害！”
沈暮云轻描淡写扔出一句，不做多解释。又蹲下身子，叫陈昌仪到他背上来。
陈昌仪也无他法，只得照做。
沐仪帮沈暮云提着它的箱子和包袱，倒是有些重量，可是她不敢慢下，脚步紧跟着沈暮云。
两兄妹中间夹着沈暮云，不好直接开口交流。
陈昌仪悄咪咪别过头看地上紧跟着的妹妹，她小小的个子又是背着包袱，怀里又抱着个箱子，两腿飞快摆动着，有点儿让人感到好笑。可现在不是发笑的时候。
他努力朝妹妹挤眉弄眼，示意问她这大叔在搞什么鬼？想着在陆家村昏迷的那几日，妹妹清醒的时间比自己久一些，或许了解得更多。
可沐仪这边，她见哥哥挂在沈医师身上，满脸病容，还挤鼻子弄眼的，不知道在搞什么怪。
本来听沈医师说要带他们去强盗窝，心里就比较害怕了，再加上哥哥这好像是抽风的样子，沐仪一边忙着跟紧沈医师，一边惊恐地瞪着大眼睛，时不时观察哥哥的情况。
用表情暗示了半天，妹妹好像还是没能懂自己的意思，反而很见怪的表情。陈昌仪终于还是放弃交流了——总之如今是身不由己，沈医师是敌是友，以及要搞什么名堂，都随遇而安吧。
不一会儿走出了草地，走过一个小小的木板桥，眼帘里便出现一座庞大的山。
山后还有好多座大山，皆高耸入云，漫山遍野绿树，连成一个让人叹为观止、巨大的暗绿色山脉。
陈昌仪认识这山，不过从来都是远观，不敢靠近。
正常情况大家都是走官道，可是与山中这条路相比，官道多绕了近10倍的路。
从这边到山脉另一边，从山中小道过顶多只需3日，可要是走官道，至少都需15日。
“医师……”沐仪腾出手拽住沈暮云的衣裳，犹豫着不敢再往前走。
沈暮云道：“放心，信我的，他们不敢伤你们。”
说完，大摇大摆走上通往山内的小路正中央。
沐仪只得心惊胆战地跟在他身后，陈昌仪则是想动弹都没得力气动。
一直往前走，直到小路两旁的树木逐渐密集起来，树叶阻挡了阳光，树荫下阴森森的冰冷。
沈暮云放慢脚步，好似在等待什么出现。
沐仪忽听见道两旁有异响，是脚步攒动的声音，且越来越响，似在快速靠近。
这动静又让沐仪想起，以前家里的嬷嬷讲述强盗如何杀人的故事，他们皆以虐待儿童为乐，剥其皮，抽其骨，饮其血，残暴无比,……
越想越怕，沐仪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弃了手中的箱子，一把抱紧沈暮云的大腿，决定死也不要松开。
沈暮云很淡定，他放下背上的陈昌仪，大嗓门朝路两旁吼道：
“出来吧！别墨迹了，我也有正事找你们！”
两旁的异响一下子被震住一般，全部停止发出声音。
静了片刻，一个个面貌凶狠的男人，提着刀从草丛里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