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生病
像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钟志诚猛然惊醒，大口大口喘着气。
从可怖的梦中醒来，开始庆幸劫后余生。
然而面前的场景却把他重新拉回了梦魇。
乔漾脸上已经没有血色了，寂静荒芜地躺在那里，仿佛已经成了没有呼吸的死尸。
现场的工作人员围着她展开了急救。
警笛声轰鸣，警方排查着犯罪现场，从她的救生浮球中找到了一根针。
钟志诚顾不上无力的四肢，跟着钱明到了监控器面前，紧紧地盯着屏幕。
原来节目组在漆黑的鲶鱼洞里安装了监控，实时记录着。
只见光线一闪，钟志诚把针刺入救生浮球的场面异常清晰。
乔漾挣扎之后溺进了水里……
钟志诚被抓了个现行，手脚冰凉。
可是他险些以为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乔漾睁眼轻蔑地嘲讽他，难道都是幻想吗？
“我们已经对针上的指纹进行化验，不冤枉任何一个良民。”
警员协力将他押上了警车。
钟志诚突然反应过来，一个恐怖的念头浮上心头。
——从一开始乔漾就知道他要做什么，偏偏故意给他创造机会，甚至冒着溺亡的风险。
只为把他拖进牢狱。
他急急地挣脱抓捕:“是她故意引诱我扎破浮球的！她分明都知道！她会游泳——”
震耳欲聋的呐喊在铁证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
乔漾醒来是在下午。
她头脑发胀，说话都提不起力气，唇边却挂着淡淡的笑意。
来《七宗罪》的这一遭，她很圆满，想做的事情都做成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节目显然是办不下去了。
众人收拾着残局，准备下山去。
赵谦快走两步跟上她，久久没有说话。
“赵前辈，今后怎么打算？”她问。
“我这把年纪了，什么成就都没有，现在连年轻人的笑点都追不上，在娱乐圈可算是混不下去咯。”赵谦苦涩地笑着，却是打心底里高兴，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
“我报名了支教。到乡村去发展体育教育，我们国家的后生一定会更加强健……你呢？”
“我要拿影后。”乔漾像是被他感染了，弯了弯唇角。
“影后好啊！一定能拿到手软。”赵谦骄傲地点点头，“真该跟你说声谢谢……”
“是前辈自己游出来的成绩，我只是陪你走了一段路而已。”
不远处，方圆站在出租车旁，乔漾的目光渐渐放松下来，冲方圆招手。
她若有所思地补了一句：“我有个朋友很喜欢赵前辈，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有很多人受你的鼓励追求梦想，成为更好的人……”
“我觉得这是存在的意义，赵前辈真的很了不起。”
赵谦眼中仍有泪光闪动，怔愣了半晌，低低地说了声“好”。
这也是乔漾执意要留在节目里，拉赵谦一把的原因。
可惜“那个朋友”再也看不到了。
连夜下棋加上第二天呛水，乔漾彻底病倒了。
索性和晨曦娱乐最后几天合约，井水不犯河水。
她一个人在暗无天日的出租屋里沉睡了五天。
第五天的时候，手机里打进来一个陌生号码。
乔漾皱了皱眉头，接了起来。
冷淡低哑的声音传来：“乔小姐。”
乔漾停顿了几秒，应了声：“谢先生。”
谢砚凛正在警察局门口，高秘书在副驾驶正襟危坐，通过后视镜悄悄观察他。
男人低垂着眸子，依旧是惯常寡淡的神情。
可是高秘书总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谢砚凛的膝盖上静静躺着一面锦旗，修长有力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锦旗上的流苏。
“处理名单上的人的时候，警方要给我做一面锦旗。现在上面绣了乔小姐的名字，我想你会感兴趣。”
乔漾真的很感兴趣。
因为她，七十四个恶人锒铛入狱，这面锦旗就像她人生路上的勋章一样，乔漾是喜欢的。
漆黑的桃花眼中仍是防备，她现在的身体素质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谢先生帮我保管几天。”
他拒绝：“恐怕我没有这样耐心。”
沉吟半响，乔漾妥协：“我把地址发给你。你一个人，亲自送过来。”
“嗯？”谢砚凛眼中闪过一丝荒唐，很轻地抬眉。
乔漾的声音带着点倦：“是谢先生主动想用锦旗来讨好我的，不要故意拿乔。”
寂静的车内，高秘书不小心将乔漾的话听得清楚，眉头紧皱。
好心给她送锦旗，哪里还有提这要求的？连他都不乐意做，更何况是脾气并不好的谢砚凛。
“行。”
高秘书透过后视镜打量，总觉得谢先生并没有不高兴，又觉得是他的错觉。
……
乔漾住在隔音很差的老式小区里。
楼外的漆有些剥落了，长着分布不均的青苔，楼梯道狭窄潮湿，积水带着一种古老的气味。
听见敲门声，乔漾透过猫眼，确定了谢砚凛确实是单枪匹马来的，才谨慎地打开了门。
谢砚凛没想过乔漾的家会是这样的。
逼仄的出租屋里装得满满当当，几乎无处落脚，像电影里上个世纪港片里出现的那种极繁主义房间。
墙上极其醒目地挂着不知什么年代的挂历，上面赫然印着年轻时的赵谦还未发福的脸。
乔漾身上带着十足的病气，像是随时都会倒下去。
她在《七宗罪》里浸入冰水奄奄一息的模样和眼前重合，像素净的神女，菩萨都要忍不住泛起怜意的。
她手上拎着袋子，里头装着谢砚凛的白色西装外套：“洗好的。”
原本想说些什么，乔漾的态度实在冷淡，谢砚凛抑了抑唇角，也递给她一个袋子。
气氛有些尴尬。
“希望谢先生可以把电话号码删掉，地址也要忘干净。”
言外之意就是之后再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谢砚凛很轻地抬了下眉。
她的手随意地放在牛仔外套口袋里，里面甚至藏着一把自卫的匕首。
他身量极高，站在那像是有无形的压迫感，乔漾只能微仰起脸直视他。
那眼神极烫，她视线往下移了几分，落在他眼下显得冰冷的小痣上。
乔漾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久了，数不清的男人向她提出过分请求。
谢砚凛虽然长得正经斯文，可是看她的时候眼睛里的兴奋太明显，和那些男人并没有什么分别，让她厌恶极了。
谢砚凛依旧没什么情绪，墨黑的眸子轻轻盯着她：“知道了。”
“嗯。”乔漾语气和缓了几分，“感恩谢先生。”
他原以为乔漾会高兴的，却被误解成不知羞耻的纠缠。
可以料想如果乔漾身体好一些，厌恶的情绪还会在眼尾更明显一些，笑着吐出一句：“滚开。”
谢砚凛很轻地转动着食指上的戒指，没有解释什么。
他走后，乔漾撑着身体打开了袋子。
正红色的锦旗做得十分漂亮，她爱惜地触碰了一会儿。
袋子里还装着许多药，感冒药、消炎药、止咳糖浆……乔漾很轻地皱了下眉。
最底下放着一张光盘，还有一张装裱精致的贺卡。
贺卡上写着苍劲有力的钢笔字：“处理干净了，安心。”
乔漾喉咙发疼，掩唇轻咳了一会儿，把光盘放进了电脑里。
里面是整整七长段监控录像。
一栋别墅的后院泳池，赫然是乔漾的模样，在水里游刃有余，像是一条漂亮的人鱼。
不难猜到，这是原主和谢宸交往期间在他家别墅时留下的监控影像。
为了将计就计让钟志诚得到惩罚，她假装不会游泳。
如果谢宸拿到这些录像，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毁掉她，后果不堪设想。
乔漾扶额，确实是她生病疏忽了。
想到刚才对谢砚凛的态度，还有些赧然，确实欠了他一个人情。
她伏在桌上，抬眼看着古老的挂历，上面是年轻的赵谦，尚且意气风发。
刚穿过来的时候，这个出租屋里全是谢宸送的东西，乔漾全都处理掉了，和原身有关的只有这个挂历。
现在大腹便便的赵谦，曾经也激励过一代人。
原主在他的激励下游泳也很厉害，也是因为有赵谦做榜样，才克服种种困难追求梦想，进入了娱乐圈。
“我把你的支持都告诉他了，他以后也会好好生活。”乔漾很轻地说着，尽管原主再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