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试镜
“乔漾，你疯了吗？”梁红云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来。
乔漾和晨曦娱乐的合同已经到期了。
她和方圆正围在出租屋里，将这些年以晨曦娱乐为中间代理公司与其他广告商、影视公司签订的合同全都整理出来，分门别类地放好。
尽管乔漾并不红，但是经过这三年的压榨，晨曦娱乐也从她身上榨出一百五十万的价值，她到手三成也有四十五万。
然而诡异的是乔漾将现有资产都核对了一下，卡里只剩下五百块钱，其余的都转入了一个为刘钗的账户，她还在查这笔钱的去向。
经过那夜乔漾的警告，梁红云心中一直忐忑不安。
如今终于将乔漾熬走了，她已经全然没有之前要磋磨的心思，反而松了口气，感觉谢天谢地。
乔漾却又寄来了一张法院的传票。
她把梁红云和晨曦娱乐一起告上了法庭。
“有没有做阴阳合同，你比我要清楚。”乔漾翻阅着合同，将每一笔账都仔细地记在了电脑里。
原本乔漾对目前市场上综艺的薪酬没什么概念，只看见合同上写的是税后五十万。
只是她多留了一个心眼，居然发现康子航这样的素人薪酬居然比星光传媒的老牌网红唐萱还要高。
——当然不可能是节目组做慈善给康子航强塞钱，区别只在于有没有公司。
“你们用我的名义开的各种社交媒体账号宣传烂脸产品，这笔帐也要好好算的。”
梁红云尖声反驳：“这些账号都是公司经营的，你也只是公司捧的商品而已，你都不知道感恩的吗？”
乔漾低笑了一声，带着点嘲弄。
“s城有限鞭令，我给你寄了一串电子鞭炮庆祝，你可以在牢里对你的恩人尽情报恩。”
“好聚好散不好吗？你为什么这么赶尽杀绝——”梁红云是真的开始恐惧了。
“可是你们也没有想过要放过我啊。”
不等梁红云在说话，乔漾就挂断了电话。
“乔漾姐，咱们现在有一百多万粉丝了，资源也好多了。”方圆有些高兴。
要知道乔漾原本的资源比在还在表演系上学的学生还差，现在网上虽然黑她的人很多，但是资本看中了她身上的热度，纷纷抛出橄榄枝。
谭寻兑现了承诺，真的把寻鹿工作室的合同寄了过来。
这在业内可是块香饽饽，不管是谁名字跟工作室签下的影帝何清欢放在一起都是提咖了！
此外还有一些剧本，乔漾已经和方圆把这些剧本都细细地看过了。
“这些都不接。”
乔漾戴着方框眼镜，看剧本的时候很严格。
方圆看着合同上诱人的数字还有些肉疼，因着对乔漾的信任，还是毅然决然地一条条回绝了。
“他们都不是想找演员，而是想把我当成一个小丑一样的谈资受人取笑。”
乔漾补了一句，解释道。
她并不嫌弃小成本网剧，只是真正想做好内容还是想用擦边球来敛财在剧本上写了个分明。
不难想象她出演之后，那张被滤镜磨成发面馒头的脸会如何在网络上流传，被钉在耻辱柱上。
“我们自己去找好本子。”乔漾的页面停在《寻道》试镜招募的界面。
导演是谭兴祖，影视圈赫赫有名的老牌大导。
也是谭寻严厉的父亲。
乔漾投递的简历顺利拿到了试镜的机会，约定好在下午两点试镜。
然而前来试镜的竞争者一个个进去，工作人员始终没有叫到乔漾的名字。
周遭的人对着乔漾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样的大制作常常都是剧组物色演员然后主动提出来试镜的邀约，而乔漾是自己主动投的简历，明显是被故意冷待了。
不巧就在试镜的房间门口遇见了熟人。
苏软软身边跟着三四个助理，一身月白色的丝绸长裙泛着有质感的光泽，一看就价格不菲。
她摘下墨镜看了乔漾一眼，然而乔漾戴着口罩闭目养神，并没有感受到她的视线。
尽管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方圆都感觉到那是富裕的人瞧见了什么穷酸的腌臜货色露出的挑剔的表情，下意识把乔漾护在身后。
苏软软只是温和一笑，清纯无害地露出牙齿，颇有些天真地问好：“好巧啊乔漾，希望我们都可以被选上。”
被粉丝听见了，一定是要狠狠夸上几句“我们软软宝贝真是小天使”的。
方圆却有些觉得怪怪的。
因为是一部古装电影，苏软软的妆容颇有些复古，但和她身上的裙子并不相符。
思忖了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这妆容简直就是把乔漾之前在晚宴上配旗袍画的妆完全copy了过去。
细长的黑眉，上挑的眼线，正红的嘴唇，因着二人的五官排布有几分相似，苏软软完美地借鉴了乔漾打腮红的位置、修容位置、高光运用，一下子整个脸贵气了许多。
就连原本适用于爱豆回归期打歌的一头金色卷发也进行了嫁接，变成了乔漾经典黑长直，此时松松垮垮挽起。
原本方圆并没有觉得两人像，如今在浓烈的妆容粉饰下都觉得相像了，外界舆论也只会反过来说乔漾是学人精。
剧组也不会同时用形象这么相似的两个演员，而苏软软咖位比较大，分明是要断了乔漾的路。
乔漾缓缓睁眼，纤长的睫毛洒下点阴影。
漆黑的眸子极亮极亮，泛出光彩的时候，将所有颜色都摄入其中，反倒让苏软软显得黯淡了。
“不太可能同时被选上。”温好的声音惯常带着点讥诮，“我和苏小姐试镜的是同一个角色，怎么办呢。”
在场的众人都被惊了一瞬。
《寻道》主要围绕男主司朝展开，讲述他追寻道法最后却甘愿为人的旅程。
其中主要的女性角色只有一个，就是和男主有微妙感情线的追随者白沉月。
白沉月也只是一直作为背景板，只有一场大戏，更别提其他角色皆是炮灰了。
而苏软软和乔漾居然都是来竞争白沉月的角色！
乔漾这么一个烂演技多绯闻的糊咖怎么敢的？
苏软软脸色也微变，勉强维持着得体的微笑。
原本是想让乔漾知难而退，在这个剧组里接不到别的配角，没想到乔漾直接硬刚，竟然是来和她竞争女主的？
“谭导的剧组一向很严厉，拼的是演技，可不是有些人用污秽手段就能上位的地方。”苏软软身边的助理不屑地刺了乔漾一句。
“你！”听到她阴阳怪气的话，方圆气得要冲上去。
乔漾站起来，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苏软软这才舒服了些。
她虽然是爱豆，但是资源比较好，也上过表演大师班，用好几部戏练过手。
演戏份这么少的角色尚且可以驾驭，上映后观众只会记得她的美貌而不会苛求演技。
而乔漾就不同了，虽然是科班出身，但是在晨曦娱乐的操控下，混娱乐圈三年甚至都没正儿八经拍过戏，仅有的片段都是浮夸低劣的表演。
——乔漾的演技根本比不过她。
现场气氛有些焦灼。
好在这时候试镜的工作人员出来了，在人群里扫了一圈，马上绽开了笑容：“软软姐准备好试镜了吗？”
苏软软又得意了几分，掩唇笑着说：“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开始。”
“好嘞——”工作人员又转头对着剩下毫无名气的试镜演员顺带问了句，“有试镜白沉月的吗？一起进来。”
只有乔漾举了下手。
工作人员核对了一下简历，脸上的表情有一些古怪，还是没说什么，领着两个人进入了房间。
试镜厅空间很大，足以排布一场话剧。
正中放置一条很长的白色桌子，乌压压坐了一排人，皆是表情严肃。
此时乔漾已经摘下了口罩，苏软软这才看见她极具威胁的脸。
与她的浓妆艳抹截然相反。
乔漾的妆淡得像白开水一样，利用她脸上得天独厚的病气打造了一种水墨山水画的感觉，眉眼笼着一层故事感的迷离雾气，脸上的五官立体和饱满程度都完美到了极致，好看的唇瓣扫着淡淡的粉。
苏软软故意勾尖了眼角，扬长了眼尾才能跟她多几分相似。
然而如今肖似的两张脸同时摆在这些眼光毒辣的选角人面前成了对她的公开处刑，谁更精致一目了然，更何况形似却学不到乔漾的神。
正是齐白石那句“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乔漾扫视了一下面前的人，都不认识。
只能认出坐在中间体态圆润，穿着中式八卦袍的中年男子就是谭寻的父亲谭兴祖。
此时的导演正在无声地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手中两颗棕色的小核桃被盘得圆润有光泽。
“演这段镜中对话，苏软软演现实，乔漾演镜子里。”
谭兴祖抽了口电子烟：“字头咬着字尾说。”
这是一段难度极高的戏。
白沉月照镜子的时候陷入了心魔，与镜子中自己的心展开了对话，时而唾骂，时而迷恋，时而哭诉。
更何况是字头咬着字尾说，上一句还没说完另一个人就要接下一句，要确保自己不被重叠的声音干扰。
不仅考验对整场台词的熟悉程度，两个演员的台词功底可以清晰对比出来，还要兼顾表演。
非常荒诞派的一场戏。
“软软，辛不辛苦，要不要来吃点心啦？”一个长相和蔼的女人向苏软软招手。
她就坐在导演身边，看上去是制片人的位置。
制片人这时候和苏软软打招呼，无疑是对她默默表示支持——毕竟乔漾和苏软软的尴尬的情感关系人尽皆知。
而敢在这么严肃的场合公然示好，证明她在剧组地位很高，与导演的关系也极好。
苏软软的手指陷进指甲里去，现在乍然松开了。
是了，她才不必因为乔漾的容貌置气，毕竟白沉月就是这样一个美艳的形象，而不是寡淡仙气的类型，乔漾明显人设不符。
更何况苏软软有人脉、有演技，到时候丢脸的肯定是乔漾！
“不用了嬢嬢，我会好好表演的。”苏软软甜甜地笑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寒暄了一阵，乔漾一直像个局外人一样低头看着剧本。
制片人笑意也深了几分，对于乔漾的边缘化很满意。
“这段小姑娘演起来非常难的，软软你先准备十分钟，熟悉一下剧本吧。”制片人体贴地安排道。
“谢谢嬢嬢！”苏软软笑得更加灿烂。
乔漾也很轻地弯了下唇角。
十分钟准备当然不够，却彰显了制片人的话语权和对苏软软的偏爱。
苏软软很快就埋头熟悉起剧本，尽量确定剧本里没有生僻字，免得到时候念不出来丢脸。
还要尽快确定哪句话是情绪的转变，要换一种演法……
乔漾一直很安静地看着剧本。
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用手指粗暴地摩擦嘴唇，让唇瓣红润起来，整张素净的脸突然有了白沉月应该有的艳色。
“开始表演吧！”
十分钟未到，导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他长得和蔼，脾气却不很好，盘核桃的速度和力道越发狠了，显然是对制作人的自作主张很不满意，并且耗尽了耐心。
苏软软马上拿起剧本，生怕动作慢了惹导演更生气。
乔漾却是合上了剧本，站了起来。
“我已经记住台词了。”在不解的目光中，她眼尾轻挑，“效果应该会好一些。”
激动的编剧：！！
读不熟台词的苏软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