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章 关山危机

    韩直从咸阳大老远的过来只是为了给乌支倮赠送赤兔，这点就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先前锁定他为赵国的夜衣，他是来与孙骥传递情报的，可交给孙骥的情报只是些不痛不痒的求关照的话，看上去是那么的合理。眼前的一切让乌支倮等人分析不出结果了，从筹办赛马会，到黑冰西、北两大都尉府联系布局，忙活了近一个月，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赵国的夜衣根本不复存在，那他们此番操作的意义又在何处？赤兔是匹良马，这是有目共睹的，既然韩直地赤兔那么有信心，他为何要为孙骥暗送丝布呢？说来说去，众人对此解释不通。

    在黑冰台前来督战的百夫长来说，他更不能理解，若按了他的分析，那么赵国的情报定是没有被传递出去，他们无死角的对孙骥进行盯梢。他拿到丝布打开后将丝布送到了乌支倮处，乌支倮得到后第一时间送到了他们的桌子上，这个丝布在他们看来是没有异常的，这仅是韩直递给孙骥的，看不出异常，孙骥要把他的任务传送出去，他们之间必须要有接触或斫者传送渠道才行。这些条件都不复存在，经过他们的讨论，这条任务孙骥并没有成功的下达给韩直。

    赛马会过去已两天，韩直仍食住在荣记客栈。他给乌支倮的理由是要在北边的山梁上修建马王爷的生祠，当然，这其中韩直和孙骥亦是没有交集，一个在牧场里挑选良马，一个在县城里置办木材和石料、请石瓦匠和画师。邻近的人听说韩直要修建马王爷的生祠来保佑乌支百姓，有几个财主前来相助，出了白钱又雇了石瓦匠，建造进度快了许多，不到五天马王爷生祠已建好对外承揽香火。

    马王爷生祠建就，韩直到水底沟寻到乌支倮，说道：“倮兄弟，生祠饿已建好啦，倮兄弟若是得空到了县城，方便时可去上炷香火。”韩直建造生祠时打着乌支倮的名号，建好的首炷香得乌支倮亲自供上才能服了众。乌支倮带着乌元彪一起到了马王爷生祠，只见一间大小的祠堂里供着一张五尺长的黑色实木案几，案几个摆着一大两小三个青铜的香炉，桌几前铺着三个尺径的厚存蒲团，正墙上是纯白的底色，上面画着一个将军的模样，颜面却是赤兔宝马的画像，左右两边的墙亦是纯白的度色，上面空落落的。孙骥做为特邀的宾客，这时站在生祠的门口问道：“为左右两边的墙壁为何是空的？”韩直回道：“先生问得在理，这牲畜的生祠，正面为生灵将军像，左右为其主的将军像，赤兔宝马已归了倮兄弟，此前差人问询过倮兄弟，他并不想在生祠里立有他的画像。”孙骥道：“左右两边墙壁，应为生灵的主人道是没错，这不画又是不成，无主的生灵即为魔，魔是害人之精，这生祠拜不得，待画了主人的图像，这才是神灵的祠堂。”韩直拱手问乌支倮：“倮兄弟，你意下如何？”乌支倮道：“此前是个伙计前来问询过画像之样，我对此不甚了解，今听孙先生细讲，却道是这么回事，我不喜画像入祠，可不入祠马王爷便是无主之畜，是为魔，如此难办，你亦为赤兔旧主，不如将你我两个的像画于左右墙壁，于你唤个‘韩将军’，我复姓乌支，听起来很不好，不如像貌用我的，只是名称唤成‘黑将军’，如何？”韩直道：“如此这般倒是不错，大秦以右为上，这右边的墙壁就给了倮兄弟的画像，唤成‘黑将军’，在下位于左壁，唤成‘韩将军’。”众人皆为之叫好，当下使了两个画师，当着众人的面不到一个时辰就画就了两尊画像，这时孙骥高兴地说道：“这就对了，牲畜有了主那是神灵，可庇护百姓安宁哩。”乌元彪引了乌支倮进入祠内，取了胳膊粗三尺长的香点着，又唤着韩直与乌支倮一起将巨香插入香炉里，众人在门外取了香，纷纷拥挤进去，争着插着香，不时屋子周围香烟缭绕，已有些呛人的咳嗽声不时传来。

    当天傍晚乌支倮在荣记客栈宴请了韩直，作陪了除了乌元彪之处还有县令牛邯、牧场主牛成、梁衡，乌支倮邀请孙骥一同入席，孙骥以身体不适回绝，出了县城随着高柱等人同行回到水底沟牧场。餐桌上吃食多是乌支本土的时令蔬菜，饮的是乌支大曲。席间多是些恭维韩直为民造福的客套话，韩直听得心里舒坦，多讲着些在咸阳城里与王公贵族的过往，众人虽不喜听教，个个心里压抑着情绪，皆怀着暗语：“反正他也吹嘘不了多久，吃了这顿饭你也要回去了，再想让我们听你这个胡吹的话，我们定是不会再参与了。”作为听客，他们已给韩直给足了面子。酒足饭饱，韩直说道：“倮兄弟，哥哥这里有个不情之请。”乌支倮放下竹筷，说道：“韩兄有何在下能做到之事，尽管说来，这定要学了你的那句话，‘你的事从便是弟兄的事’。”韩直嘿嘿笑着，一只手按着盛着酒的碗沿，一边说道：“哥哥打算明天就回去了，可是咸阳城离乌支县太远了，八百里地呢，你总不会让哥哥步行去咸阳吧。”乌支倮“咳”地叫了一声，拍着大腿道了声：“我还以为是何事哩，这事并不是话下，你的赤兔都赠给了我，送给的钱财你尽用在了马王爷的生祠上，明早我让人给你送匹好马来。”韩直摆着手说道：“你明天可不许把赤兔给我送回来，这马匹是认准了你，也机灵的很，你出行不管远近乘着它去，我不要那种日行八百里的良骏，你让孙先生随便给我选匹马，差了伙计明日天亮送到客栈门口即可，临了给我送捆上两捆上好的草料，别无它求，还望倮兄弟成全。”

    韩直的要求乌支倮一一答应，他要求是让孙骥给他挑选马匹，乌元彪养马多年，它挑的马匹定也不差，这或许是他们要传送情报的方法。当天夜里别了韩直，乌支倮回到牧场碰到一个牧童问道：“孙先生可在？”牧童回道：“在呢，屋子里正缓息。”乌支倮又问：“他从县城回来一直都在缓息吗？”牧童道：“看见他回来和高柱兄弟去喂过马，后面就一直待在缓息室里。”乌支倮“哦”了一声，辞别了牧童，他断定在生祠门口韩直与孙骥没有交流过，哪怕是一个眼神两个也不曾来往，孙骥回到马舍喂马许是无心之举。当下把经过给百夫长大人做了回禀，百夫长认为他的推断无误，若是他们两个有眼神上的丝毫交流，那定是逃不开大秦黑卫的明眸。乌支倮说到了韩直提到让张骥提出挑选马匹的要求，百夫长摸着下巴寻思了一会儿，说道：“让孙先生给挑选马，咱们随意给他换匹马就行。”众将士认为百夫长说的有理，他们并没有因此撤回盯着韩直和张骥的黑卫，更加派了两个人手。

    乌支倮走到孙骥的门口，轻敲了门，屋子里的孙骥问道：“谁啊？”乌支倮回道：“我，乌支倮，孙先生睡下了么？”孙骥道：“刚歇下，我来给你开门。”乌支倮道：“歇下就算了，先生不必起来，就是韩直大爷明天早晨要走，我应了他让先生挑选匹良马送他回咸阳。”孙骥道：“咱们牧场里个个都是强健的良驹，倮兄弟尽管随意的挑选一匹予他就行，那些马匹都是我盯着进圈的。”乌支倮道：“明早有劳先生给挑一匹吧。”孙骥不耐烦地抱怨起来，道：“他还事多得很，他若真让我选，傍晚我去马舍里看了，离咱们这里最近的那个甲字舍里有匹白得发亮的马匹，那匹白马是个良驹我得送到赵国去，它右边的青驹我看也行，不如就送了他吧。”乌支倮道：“那就按先生挑选的这匹送，先生早些休息吧。”

    刚还没有放亮，乌支倮就喊了个牧童，带着百夫长到了甲字舍里，果然在圈舍的中间看到了一匹白得发亮的良驹，它的身边是两匹青驹，长相几乎相同。乌支倮道：“昨天夜里我分明听孙骥说是白马右边的青驹。”百夫长说道：“昨天孙骥来马舍喂过马，莫不是给马匹做了手脚。”两个在右马的青驹身上摸了又摸，并未发现丝布等异物。百夫长说道：“他让我们送右边的青驹，这两马长相相似，不如我们牵了左边的青驹去，他定是不知。”乌支倮道：“这么做也是极为妥当的。”于是让牧童牵了白马左边的青驹，为了不让孙骥察觉，两人把右边的青驹牵到了白马的左边拴起来。

    两人出了马舍，两个伍长抬着马鞍从库房出来，一个伍长说道：“这里面我仔细搜过了，按着顺序我取了最近的马鞍，垫布等一一查验过，并无异物，木架我们做了拆解，也未曾发现异物，妥当起见，我把木架换成了铁制了，那铁架更是藏不了异物的。”百夫长很是满意，示意伍长把马鞍架到马背上，给牧童牵了匹马，让他将青驹送给荣记客栈的韩直。

    整个过程都在黑卫的监视之下，韩直回咸阳的这一路以及到了咸阳城里，他仍将是黑卫监视的对象，除非他们的计划彻底失败。在百夫长看来，孙骥做为赵国夜衣并没有成功的将他的任务传送回去，赵国在咸阳或是在秦国的夜衣的信息也未曾送达到孙骥的手里，他们断定是这孙骥又一次失败的任务，他并没有把信息传递出去。对于黑冰台，他们花费了如此多的人力物力，最终也是一次失败的任务，他们更不可得知赵国冯亭要传达给夜衣们什么新任务。双方都是失败者，乌支倮道：“我们并不是完全失败，至少我们成功的一点是，大将军到了边关的信息他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王龁将军是对秦的大将军，而且他们深信白起将军已被秦王斩杀了，这点对于我们来说是成功的。”

    百夫长当天收了扮成百姓的士兵，把牧场交还给了赵秦边关来的什长，百夫长交代：“赛马会已经结束，对孙骥的监视仍不可大意。”众将士得了令，又恢复到了之前的部署。乌支倮坐在马舍里对身边的乌元彪说道：“赛马会结束了，咱们的收马进度要赶一赶了，得寻个大户给咱们供大量的良马。”乌元彪笑道：“你莫是在打关山大牧场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