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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 故友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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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秦赵边境双方屯兵五十余万,赵国更是倾全国的兵力于百里石长城。这个大胆的布局让廉颇为赵国捏了一把汗,东北的燕国看似风平浪静,对赵国口头上称兄弟同盟,暗地里早已加强了军队的训练,静待着赵国局势的变化。南边的韩国亦是如此,上党的事情在韩国的余震还未消除,他们的军队已磨刀嚯嚯,死死的盯着百里石。这些暗地里的博弈,廉颇老将军心里清楚,在此次战事对抗中,他坚持着他的“拖”字诀。赵王处处委以丞相郭开重任,在对秦的兵事上亦是采用了郭开的谏言,这样的布局让廉颇身感四面受敌,细想起来冷汗直流。

    乌支倮被赵军捆到了故关城门。城门中间一座拱圈形的大门,这个大门只在大军出入时敞开,大门的两侧各设着一个高不足两米宽三尺的小拱门,日常的出入随着此门进入。小拱门太过于狭窄,马车不能出入。不过,自从小拱门启用以后,故关城市就没有马车过往,三尺的小拱门足可以便穿关甲胄的将士骑在马背上随意进出。报信的赵军向廉颇禀报了乌支倮的身份,廉颇道:“秦地乌支县的庶民真是胆大包天,这个时候还敢到赵国做营生。”冯亭道:“这两人莫不是秦军派来的细作?”两军对阵,相互间派出细作无可非议,秦军如此光明正大的将细作送到赵国的关防无异于送死。廉颇道:“看来这两个人是有点意思。”

    他说的“有意思”,是想到了乌支县和义渠县二十年前秦义渠王的领地,秦国灭了义渠,义渠人对秦人恨之入骨,若是此人正是义渠人的后代,他则会利用这一点,让眼前这个胆大的乌支商人归顺于赵。他的这个异想天开把自己给逗乐了,冯亭不解,问道:“上将军为何如此发笑?”廉颇道:“突然间闪出一个主意,把我自己都想乐了,此时想来,实属个人臆断罢了。”

    冯亭鹰眼如炬,先廉颇一步跑出小拱门,上下打量着被五花大绑的乌支倮和赵芙蓉,一个青年才俊,一个花容月貌。男的气宇轩昂,女的更有燕赵粉黛。他问:“你们真是养马的?”乌支倮道:“我们是乌支县牧场的牧马童,兼着贩卖的营生,去岁冬前给你们送过几批良驹。”冯亭双眉紧锁,问道:“此值战乱非常时期,你们还敢到我们赵国来贩卖马匹?”乌支倮说道:“即是贩卖货殖的商贾,驱利而为,哪里的价格高我们就往哪里,此时赵国正缺着战马,我有良驹千乘,此间来到赵国,定是能卖个上好的价格。”赵芙蓉斜瞪着冯亭说道:“既然已问明了我们的身份,还不快给我们松了绑?”冯亭道:“姑娘莫急,待我查实清楚了,是松绑还是砍头还不一定呢。”

    将士把两人从小拱门推搡到了城内门,白髯老将军见到乌支倮的眼神先是圆睁,后摇着头叹了一口气,在那一瞬间他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摇头便是想到了每个地方的人长样因着水土山川的影响大抵有张共同的脸,眼前的乌支倮生得一副西北戎族的标准脸。廉颇问:“你是秦人,秦赵两军对阵仗前,你此番前来,可晓得后果?”乌支倮说道:“这个自然是晓得,商人趋利,若此事成了,身后三世钱财无限,若是不幸,也是命中注定的事,并无遗憾可言。”廉颇问赵芙蓉:“你如花的美貌也要随他而去?”赵芙蓉说道:“是,死亦无悔。”廉颇笑道:“好一对痴情的男女,那我就成全你们吧!”廉颇喝令左右要把两人推出去斩首,此时从远处飘来一骑将士,在三丈开外跳下马,慌慌张张地边跑边喊:“上将军留人啊——”乌支倮回首一望,此人正是高平关昔日的边将赵毅。赵毅是赵芙蓉的小叔,亲人相见,心里十分欢喜,只是郭开要灭平原君的满门,此令尚未解除,赵毅与赵芙蓉不敢当面相认,只是面对赵芙蓉时微微斜瞪了廉颇。

    赵毅的腰弯了个九十度,拱手抱拳对廉颇道:“上将军,此人我是识得的,确实是乌支县的牧马商贩,去岁的战马是末将经手,此间可证明他们的身份。”廉颇说道:“这姑娘有我们赵燕模样,长相异于秦人,她也是秦国的马贩?”赵毅笑着道:“说来这姑娘与我府上还有些渊源,她本是我府上的一个伺候丫环,去岁这个倮兄弟送了最后一批良驹,我邀请他到邯郸游玩,谁知这倮兄弟见着府上的丫头喜爱不已,我即将丫头赠予了倮兄弟,想必这丫头已是倮兄弟的妻妾了吧。”廉颇笑着说道:“赵将军美女赠英雄,适才谈话间已见此人情投意合。”赵芙蓉趁机向赵毅行了礼,问道:“老爷见笑了,奴家到了秦地才知这倮少年家里已有妻室,只得委身做了个小妾,好在夫君待我尚好,出入带奴家在身,此番听说是要到赵国故地,说什么也得回来探望老爷。于此见了老爷,心里欢喜的很,不知家中奶奶和姐妹兄弟是否可好?”赵毅说道:“尚好,尚好,只是想念你这丫头罢了》”廉颇道:“即是昔日相识,这位倮兄弟去岁给我们送马有功,松了绑吧。”

    冯亭得了令,跑过去给乌支倮松了绑。赵毅离赵芙蓉近些,听令后转到赵芙蓉的身后,给赵芙蓉解了绳索。廉颇问道:“这两位客人如何称呼?”赵毅不等乌支倮回话,先开了口道:“这少年是乌支县牧场的牧主乌支倮,这个丫头本是个孤儿无名无姓,出自我的府上,即是随我姓赵,丫头的名字多起些花花草草的,许是贱内在门口捡着小丫头时院内的荷花正在盛开,唤了芙蓉这个名字。”乌支倮被赵毅这个圆场打得心服口服,转念一想,赵毅能在他兄长平原君被灭了满门以后还能带兵打仗,足见他在赵国军政界里圆滑至极,若不是他这般,或早已随了他的兄长赴了黄泉。

    确定了乌支倮和赵芙蓉的身份,廉颇扔了句:“既是故友相识,你们就好好叙叙旧吧。”他朝着城墙的台阶走去,正欲抬脚上阶,招呼了赵毅,赵毅小跑到了廉颇的跟前,廉颇低声说道:“你晚上好好待他,看通过他能不能撕开一道秦军的口子。”冯亭见赵毅与乌支倮谈笑风生,知趣的道了别,带着将士回到城墙的瞭望台去了。赵毅带着两人到了自己的大帐内,令退了左右,放下了营帐的帘子,又左右见了没有察觉,急抓了赵芙蓉的手,含泪哭了起来,赵毅有千言万语纵不成声,骂着自己不是个人,亲人死了也不能去收尸,只由得亲人遗失荒野。赵芙蓉又问了邯郸的府院,赵毅道:“兄长出事你后,我以为你们都遇了难,以郭开的性格,他定要斩草除根,我虽是在军中任职,郭开想要对付我易如反掌,还好早早地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做了转移,我去了深山想过清静的日子。可国土危急,将士守土有责,恰赵王下了赦令,免除了我的一应罪名,恢复我的军职,我这才又入了世。”赵芙蓉问:“婶娘他们可好?”赵毅道:“他们都很好,我那些钱财够他们花上几辈子的都花不完。”说到此时,赵毅转移了话题,说道:“原来的平原君府宅被郭开收了去,那院子里冤魂太多,阴森的很,郭开不敢自居,想要把宅院出手,普通的平民无钱购买,有钱的人家早唤那宅院为鬼屋不敢靠近,蓉儿若是想要讨回那宅院,钱财上可直接向我开口。”

    一提到平原君的府宅,赵芙蓉脑子里闪现出儿时在那里无忧无虑的生活点滴,家人的喜笑哀乐,她的那个末进的院子里捉弄乌支倮的画面亦是显现出来。乌支倮说道:“蓉儿去卖那个院子,势必会让郭开盯上,不如我这个外人出面来说更是稳妥些。”赵毅抹了泪,说道:“倮兄弟想的周全。”他又问乌支倮:“适才廉颇老将军问过你什么没有?”这话问得乌支倮一头的雾水,抬头回想着与廉颇的对话,慢慢说道:“仔细回想,并无意外之意。”赵毅提示道:“有没有跟你说过义渠的话题?”乌支倮惊叫了一声,说道:“未曾对我提起过。”赵芙蓉的拳头在乌支倮的身上砸了一拳,那拳里含着爱意,说道:“未曾提起你惊叫什么?”乌支倮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他没有跟我提起过,定是对你们提起过义渠的事情来,二十余年前,大秦灭了义渠国,在义渠治下的疆域,时下正是秦人的义渠和乌支两县,县内时常有义渠的旧部举兵反秦的,我若是自称是义渠人的后代,他定会认为我与秦有亡国之恨,我来此地,借着秦商之名行刺秦之事,那便在赵地能畅通无阻了。”赵毅满意地笑着,夸赞乌支倮脑袋转得快,“不愧是年轻人,一点就通。”

    赵毅叮嘱乌支倮:“稍后廉颇老将军请了你去,你就要显出对秦人之恨,他便会信了你,你还要诓出一个队伍来,隐藏于乌支县内部的某个地域,当然这个地域也可不告诉他确切的地点,你们是有谋划的。”乌支倮道:“若是老将军信了我,让我们内外夹击秦军,这如何回复才好?”赵毅道:“你许说三千死士足矣,面对二十万秦军,你那些死士微不足道,只许你证明有亡秦决定即可。”乌支倮不解地问:“将军虽有赵将,为将要置赵军于死地?”赵毅感叹起来,说道:“此间的赵国已是今非昔比了,如今奸臣当道,忠良即殁,国将不国,经得此战,无论秦赵哪方得胜,赵国难逃亡国的浩劫。”赵毅说道:“兄长全府上下百十号的大仇终是我心中的痛,此仇不报何以为人?”赵毅说话间目光很坚毅,他把拳头在案几上砸着,紧咬着牙关,两行热泪又泉涌开来。比赵毅更伤心的,是早已瘫坐于地上的赵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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