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 荣记饭庄
五月的乌支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从水底沟到观音座，再到牛蹄窝，一群群骏马在山谷悠然自得的享受着大自然赐予它们的美食。乌支倮和高柱清理完一间马舍，准备缓歇片刻再清理下一间马舍。赵芙蓉骑着马奔来，她表情复杂，笑容中含着淡淡的愁思，找到乌支倮道：“你那个好兄长和好妹妹在县城里荣记饭庄里订了位子来请你哩。”她这句话把乌支倮给说懵了，问道：“谁是我的好兄长和好妹妹啊？”赵芙蓉道：“你的衡哥哥和蒹葭妹妹。”乌支倮拍了手，拿起立在身边的一把木锹说：“他们要请我，都是自家人何必要花那钱云请我哩，你给他们说，让他们两个回家一趟，一家人团聚比什么都好。”赵芙蓉说道：“要说你去给他们说去，我才不去呢，这话也不是他们亲自来说的，只是派了个活计到家里来寻你，我让他到牧场来寻你，活计不来，正好我要到牧场看我的小马驹，顺带把这消息传给你。”乌支倮问道：“他们没有说什么事情吗？”赵芙蓉回道：“说了，午饭时去。”乌支倮说道：“这小两口也不知道唱的是哪出，忽然间请我到那个高档的饭庄去吃饭。”
荣记饭庄是乌支县招待贵客的地方，大多去那里消费的都是些富甲贵族，牛成以前接待从咸阳来的贵客才到过那里一次，味道和县衙厨师的手艺相差不多，究其原因，不外乎地置优越，妖娆的舞师提升了饭庄的整体氛围，说是饭店，消费最多的就是乌支大曲，这种用乌支县自产的高粱酿制的酒口感柔顺，入口爽滑，比得起关中的那些烧刀子什么可好喝多了。屋子里的摆设特别讲究，分不同的宴会厅，做官的喜欢到“飞黄厅”，求财的爱到“发财厅”，村庄里的暴发户经常到“丰收厅”，青年男女在“桃花屋”里待的多。平时的散客坐在大堂里选个位置观看舞师们。大堂正中有一个丈许的四方平台，台起一桌子高，坐近的人微仰着头就到看到舞师着了丝衣的舞裙，这种舞裙的设计结合了北方匈奴的豪放，往往透过半透明的丝衣见着舞女们雪白的腹肌和诱人的小腿。男人们两大爱好便是女人和美酒，美女的舞动着身姿，冲着看客们暗送秋波，男人们便把持不住，此时大堂里期待已久的另一批美女提着美酒过来，男人们只能消费喝酒的份儿了。
乌支倮不喜喧闹，二屋的四大厅占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不管在哪个角度，微低着头往下看台子上跳舞的美女，则是另一种风味了。方位不同，观看的角度便不同，看到美女的样子更是不同。乌支倮立在栏杆边向台上看了一眼，舞女细腰扭动，薄的轻纱如风吹拂，舞女猛一抬头，望着乌支倮甜美的一笑，把头歪向身后，连着脖颈的肌肤如雪如脂。乌支倮忙把头转向他处，离得栏杆远了些。身着青衣的少年端着一盆烤乳鸭上了二楼，见到乌支倮道：“倮大爷，梁大爷已在丰收厅候你多时了。”
少年在乌支县城见过乌支倮，带着他到了丰收厅。蒹葭见了乌支倮先站了起来，说道：“听说倮哥哥最近可忙了，我和衡哥特意选了这个地方让你轻松一下。”乌支倮说道：“你们两个回家一趟，家人团聚不是更好么，到这个地方真是白花钱哩。”梁衡说道：“这个地儿以前的确是咱们普通人消受不起的，最近也不知听了何人的高招，给店家指了条道，说他不能只顾着挣有钱人的钱，还得把普通人的钱也要给挣了，这才开放了饭庄，迎合了大众的喜好，咱们这是中午来，要是到了晚上，牛县令怕是都订不上位子哟。”说着，拍了几，从屋外进来两个端着木盆的姑娘。梁衡说道：“倮弟，你还没有见识过这新鲜吧，咱们这次也享受一下王公贵族的待遇。”乌支倮道：“你这又是什么待遇。”梁衡指着餐桌边的两只躺椅说道：“这玩意你肯定是没有见过，你坐上去试试，能躺还能睡，舒服的很，我打算明儿给我也弄这么一把椅子享受享受。”
梁衡先坐在躺椅上，半躺着，双手放在脑后抱着头，招呼着乌支倮：“你赶紧来试试，你这样站着，两个丫头都没办法进行下一步了。”乌支倮照着梁衡的样子躺下，两只脚自然的垂着。丫头端了木桶放在他们的脚下，乌支倮还没有反应过来，丫头一把扒了乌支倮的鞋袜，动作快而准，一看都是经过训练的高手。乌支倮兀得坐起来，收了脚盘腿坐在躺椅上。梁衡倒是自然，看到乌支倮的反应笑了，说道：“你这么的一个老板，这点见识也没有，这两个丫头是给你洗脚的，你天天泡在马舍里，你那脚都快变成马蹄子了，给你好好洗洗。”蒹葭这时说话了，道：“倮哥哥，你别害怕，丫头定是不会把你吃了的，衡哥第一次带我来的时候，我也感觉到不适应，后来试了一下，真的还挺好的，你就试试吧。”乌支倮摸不到这两个的到底要让他做什么，摆了摆手，对丫头说：“你先到一边去，这脚你不用你们来给我洗，我自己来，至于小钱么不会少你一毫。”丫头听后，盯着蒹葭望了一眼，显然这两个丫头是蒹葭特意安排的，听主客这么说，接下来就看蒹葭的了。蒹葭笑着道：“那就算了吧，你们两个先下去，他们的脚他们自己洗。”说完从衣袋里摸了两个刀币交到了她们的手里。
乌支倮道：“衡哥，蒹葭妹妹，你们有事就说事，别给我整这些个分外的事情。”梁衡道：“听说你们牧场研究出了一种牧马的新方法，能不能给我透露一下秘方。”乌支倮装作很生气，说道：“不行，你都说是秘方了，这怎么才能你。”蒹葭说道：“我们出钱买你的秘方。”乌支倮摆了手，边说“不卖”边穿了袜子。蒹葭抢过去将乌支倮的一双鞋提到手里，说道：“倮哥哥，你就看到咱们以前两家关系的份上，把秘方给了我们吧。”乌支倮要他的鞋，蒹葭站得离乌支倮更远了，说道：“你不给秘方，我就不给你鞋。”乌支倮指了指蒹葭，又指了指梁衡，无奈地说道：“你们两口子，真的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好，你们定要这样，我也没招。”说完，把穿上的袜子又脱了，两只脚踩在水盆里，弯着腰自己洗起脚来。洗毕，拿着盆边的布巾擦了脚，盘着腿又坐在了躺椅上。
看着两人不说话，也不叫伙计再上菜，乌支倮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两个就不是来请我吃饭的，就是奔着我的秘方来的吧？”蒹葭道：“倮哥哥，你就给了我们吧？”梁衡跟着说道：“我那天远远的瞧见，你们自家养的马慢慢的跟关山大牧场的马匹毛色无异，你的秘方效果好的很，我们两个今天请你来，就是让你帮帮我们，我们那里的马匹毛色干枯，你给我说说你都用了什么？”乌支倮调皮起来，坐在躺椅上摇了摇身子道：“我就是不说，看你们小两口能把我怎么样？”蒹葭把乌支倮的鞋子扔到了水盆边上，道：“早知道你不会说了，我们还花钱摆这些干什么，回家老老实实的养马多好，又花钱又浪费时间。”乌支倮边穿鞋边说：“对了，你们有这个想法就对了，把心思跟我一样放在养马上，别再整这一出了。”他走了餐桌前，一把扯了块鸭腿，大口吃起来，他对梁衡说道：“衡哥，你也起来吃一口，我从早晨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正准备要吃早饭，听说你在这里请我吃好的，这才省下肚子来享受的，没想到就这一只烤鸭。”他嘟囔着：“烤鸭就烤鸭吧，总比没有强多了。”
乌支倮吃完鸭腿，把骨头扔在了桌子，要再扯一块鸭肉时，蒹葭抢了盘子抱在怀里，说道：“你秘方上的一个字也没给我们说，不许再吃了。”乌支倮说道：“谁说我没有给你们说了，我说过了你们两个没有注意听，这能怪我说没告诉你们吗？”蒹葭道：“你明明没有说。”乌支倮拿了筷子道：“你们既然没有听清楚，那我写给你们好了。”两人好奇起来，围在桌子跟前，乌支倮在筷子上醮了水，写了“秘方”两个字，他们还在期待乌支倮往下来，乌支倮扔下筷子说：“我也只知道这两个字，其他的我根本不知道啊。”两人又把乌支倮数落了一会儿，乌支倮盯着两人发笑，道：“实话给你们说了吧，你们两个今天搞的这个完全没有必要，我们那里正是搞秘方没假，可这正在试验阶段，等有了可靠的方子，你们不用来找我，我也会主动把方子拿给你的，你们的马养好了，我也跟着沾了光，毕竟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们急于求成，搞这个一点意思也没有，有空回家去看看二叔二娘，到我的牧场走一走，一家人还是要多于走动走动，让再搞这些让人感觉到生疏的事端了。”乌支倮把手在麻布衣服上抹了抹，走到了门口，回头对蒹葭道：“等下见到了伙计，让他们烤鸭子的时候放着盐粉，那味道会更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