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不速之客

    乌支倮试验牧马秘方的消息不径而走，这消息传到了关山大牧场，秦迁急了，慌里慌张的寻到华亭县府里，将他的担心说给了秦进，秦进说道：“这有什么好慌的呢，就你的那点秘密，只要不是个傻子，仔细琢磨琢磨就想到了，这个乌支倮还是有点意思的，若是其他牧场的，非得想尽办法混入你的牧场偷你的方子，你莫不如大肚一些，将我们的方子直接送给他。”秦迁更急了，说道：“不行，这可是我们几十年才整理收集出来的，可不能白白的送与他人。”秦进说：“你脑袋怎么这等不开窍，让你送你就送便是，不过咱得把方子改一改……”他把秦迁拉进偏阁里密谋了起来。

    双方的事宜谈成之后，赵芙蓉作为乌支倮牧场的通办直接与关山大牧场的牧丞联络，她在马舍里选了良马，在牧丞处签了押点了数，使着马帮将马缰用长绳连着，这样便于押运，又加之道上的马匪不生事端，见了是乌支倮的马帮纷纷让出道，押运的的队伍需要的人数从原来的二十人改成了不足十人。此日，刚与牧丞交割完毕，赵芙蓉准备翻身上马，牧丞道：“赵姑娘慢走，我们把总有要事商谈。”赵芙蓉心里犯疑，这契给之外的事项她一个跑腿办事的说了不算，这点规矩做为牧场把总的秦迁肯定是知道的，且不考虑那么多，过去听听怎么说再定吧。到了秦迁的住处，两进的院子，大门口立着一块巨马形状的天然巨石，此石没有人工雕凿的痕迹，据说是秦进的祖先得了高人的指点从崆峒湖底挖出来立在此地，既是求个飞黄腾达生意兴隆的彩头，又能做为景致供人观赏。赵芙蓉心想：“既是求得生意之道，将巨马的石头立于大门入处的广场不是更好么，立在此地显得小气了些。”进了头门，一条大理石板的小路通到二进门，左右种植了五六棵垂柳，在值初夏时节，柳树叶子已全然展开，微风吹拂，柳枝轻动。院子又有回廊，左右亦是通到了二进门。

    秦迁准备了些吃食，一盘软面饼，拌了盐粉的焯青菜，一盘鸡肉，一碗黍汤，两个白水鸭蛋。赵芙蓉在牧丞的陪同下进了二院，秦迁迎出来道：“有失远迎，姑娘莫怪。”一听便是客气话，赵芙蓉也跟着客气起来道：“大把总日理万机，赵某到了贵处多有打扰，还望把总海涵。”请了赵芙蓉进屋，看了茶，又请赵芙蓉用饭。赵芙蓉道：“马匹数量已清点完毕，与牧丞大哥做了交割，外面的一众兄弟还在等着我一并回去，不知把总有何吩咐？”秦迁斜睨一笑，问赵芙蓉：“你觉得我们的马养得怎么样？”赵芙蓉道了一句“好”后笑着说：“关山牧场的骏马那是个顶个的好，我们那里的马跟您这里比，那真是再养了几十年也养不出你们这等的好马来。”赵芙蓉说道吹嘘的话，看着秦迁那个得意的笑容，推测秦牧不单是听她拍马遛须来的，秦迁神秘一笑，说道：“其实我有秘方的，听闻倮兄弟回到乌支之后多方试验搞着秘方，是不是？”赵芙蓉听着不知秦迁此话是出于好心还是歹意，说道：“这个我确实不知，倮哥哥交给我的任务是替他将这里的良马送回乌支牧场，至于他在干什么，我可真是不知道。”秦迁说道：“我们这个行业里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倮兄弟真的是在试验秘方的话，给我说一声，依我和你们的关系，这秘方肯定会赠与他的。”赵芙蓉道：“既是秘方，我想还是秦把总保管好吧，你这里自然环境优美，水草丰茂，既便没有秘方，这天然的牧场更让世人羡慕不已。”秦迁让牧丞取了一只扎了口的布袋，拿在手里，对赵芙蓉说道：“这个是我们的秘方，烦请姑娘转交于倮兄弟，倮兄弟如若用就打开照着方子养马，不出三个月，我保证你们牧场的小马驹都能长成大良马，倮兄弟如若不用，便当柴禾烧了，且不可流入外人之地。”

    赵芙蓉心里甚喜，双手接过布袋，可以感觉到布袋里装着卷竹简，谢过秦迁，随着牧丞出了院子。乌支倮初见竹简更是高兴，看了秘方上的料单皱着眉，这料单写着大黄，此大黄性温和，若是马匹肚膨如鼓，用它消食是谓上品，此间出现在料单还有待思虑再三，考究起单子来，看似合情合理，大黄的妙用在于助食。他把竹简给了高柱，让他跟牧场的单子做个比对，叮嘱道：“此方仅可参考，寻到了异端速报与我。”赵芙蓉道：“这个秦迁还是小心为上。”乌支倮道：“前几日衡哥和蒹葭也问过我秘方的事情，看来咱们这个事已经包不住了，外面都是传我们自己却还不知道，我想着把方子试验好了送给牛家，他们等不住，请客吃饭讨要配比，我是出于好心，莫不是秦大把总跟我是同类人？”赵芙蓉道：“你这是以己度人，我们是出于好心的帮衡哥和牛家妹子，那是因为我们把他们看成一家人，没有坏心思，那关山牧场为何平白无故的帮咱们，他们凭什么啊？”乌支倮摇了摇头道：“他送他的，我试验我的，我自己经了手的觉得踏实些。”

    高柱从草料棚夹着记录的木牍回到住处，将布袋置于案头，把木牍上的记录抄到了一块大木板上，那个木板上密密麻麻的记录着数字，有密集恐惧的人会感觉眼花缭乱。他把几对数据做了对比，用红色的笔圈圈点了。一番操作下来已到了晚饭时分，伙房里的牧童见高柱还未用饭，差了人喊了他，他“来了”的应了一声，身子却未离开分毫。两手扶案正要起身时，看到了乌支倮给他的竹简，打开看是养马的秘方，又坐下来仔细考究起来。料单上的谷豆是大料，辅之以滑石粉及药材，单就有些药材难寻不说，这养马的成本算下来更是惊人，扔下竹简去伙房用完饭接着再考究吧。

    到了伙房草草的吃了几口，手里拿了两个面饼，活计说道：“高主簿这是给主家拼了命的干啊，你可要当心身体哩。”高柱咬了一口饼，边走边说：“这不算什么，难得倮大哥看得起，咱更不能给主家丢脸对不？”那伙计笑着应了声，收拾着桌上的儿狼籍，喊着：“再喝点汤吧？”高柱摆了摆手，回也没回的说了声：“不了，屋子里有水呢，不喝了。”到了屋子坐下又站起来，他把木板摆在桌几上看了又看，又了一块湿麻布，轻轻的把他画上去的几个红圈擦了去，拿着笔又用红笔在另外的地方圈划着。一直到半夜，高柱喝了两杯水，倒头这才睡去。

    牧场里到了夜间是田鼠的天下，有值夜的牧童巡完夜给马匹添了草料四五个合在一起围堵田鼠的，烤田鼠更是牧场的一道美味。寻着田鼠吱吱的叫声，几个牧童想着肯定是只大田鼠，不禁口中生津，取了家当，追到草料棚边，果然发现的一只羔羊般大小的田鼠，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田鼠，一个声音说：“许是田鼠它爷爷出来了吧。”田鼠吓得四处躲藏，进了缓歇室，一个声音说道：“轻点声，吵到了睡上休息的，定会出来骂我们的，我们不如把它赶到空地上，那离缓歇室远些，吵不到睡觉的。”众人朝着空地的方向给田鼠开了个口子，把田鼠赶到空地上，一阵乱棍，也不知谁又准又狠的打在了田鼠的头上，听得田鼠吱吱残叫了两声没有动静，有了提了田鼠的尾巴，喊着另外的人去抱点干草和木柴，立了铁棍烤起了田鼠。一个伙计道：“在这里这么久了，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田鼠。”另一个说道：“别说在这里见了，这辈子我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你说这是个什么品种，大得跟只刚断奶的小羊一样么。”不多久肉香四飘，众人搓着手盯着眼前的田鼠肉。

    高柱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吵闹声，许是牧童们追赶田鼠的声音，这种嘈杂几乎每晚都会有，高柱并不理会，翻了个身继续睡了去，又听到屋门的咯吱声，许又是牧童们把田鼠赶到了缓歇室周围，他们不想惊着睡觉的牧童，只能轻手轻脚，这种声音，高柱又是熟悉的。次日一大早，眯着眼睛取了衣服，边穿衣服边往草料棚走向，见乌支倮和赵芙蓉已在草料棚边上盯着牧童把一捆捆的草料往马舍里抱着，远处放牧的牧童赶出马舍里的马匹朝着牧场的山谷去。高柱紧跑了两步，对乌支倮说道：“把总早啊。”乌支倮看到高柱衣衫未整，两个眼圈发黑，道了声：“许是你昨夜里没睡好，不如回去先睡一会儿吧，这里有我和赵姑娘盯着哩。”高柱说：“到这个季节，田鼠多了起来，昨夜里许是牧童们逮田鼠来着，吵了半夜，睡得实在不踏实。”赵芙蓉道：“主簿还是再去睡一会儿吧，各马舍的伙计正在清扫马舍，没有吵你，这会儿你能睡个安稳觉呢。”高柱笑着说：“我是想睡着，这树上的鸣虫它不安生，太阳一出来它们就起床了，嗞嗞嗞的吵得人睡不着觉。”

    乌支倮笑着道：“那你也要想办法好好睡么，不行的话我让赵姑娘到县城的药铺里给你取上几味安神助眠的药，你喝了药就能睡踏实了。”高柱道：“可别，那样的我身体是睡踏实了，我这心里可不踏实。”乌支倮说道：“行，既然这样你就在这里盯着吧，我去水底洞那边去看一下，二叔这几天也是够辛苦了，我得去看看，别把二叔的老骨头给累散架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