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蒹葭请客

    乌支倮从关山大牧场回到乌支县，梁衡听说乌支倮从华亭县陇右郡订了大量的马单，寻思着把自己养的马转卖给乌支倮，他先提着半只羊到了牛蹄窝的家里，干娘香莲和大娘香菱陪着采薇聊着闲话。香莲说道：“衡儿你来了，还以为你娶了媳妇真忘了娘哩，昨天还跟你干爹说起你，今天你就来看我们了，果然是母子同心哩。”梁衡说道：“以前牧场里有干爹和倮弟帮忙分担事务，如今他们两个不在牧场了，牧场的大小事宜都要操持到家，蒹葭对于牧场经营是个生手，啥都过问啥都管不好，倒是让我一天忙得连个回家的时间也没有。”香菱说道：“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家里人给你留着位置呢，不顺心了回到家里坐一坐，有啥不顺心的给大家说一说，咱们一起给你想办法。”梁衡笑着说道：“家里这么大的牧场，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衡儿实在心里不愧的很。”香莲说道：“你这样说就见外了，你在牛家的牧场实在不容易，我们都能理想你呢，你在那边放开手脚干，咱们这边有你干爹和倮儿呢，放心吧。”

    梁衡放了半只羊，问道：“倮弟从关山回来也没缓上一缓，这人不会又去牧场了吧？”采薇说道：“牧场的事情多，他哪里有工夫缓息，他缓息了，我爹可忙坏了。天还没有亮就出门去了，这会儿应该是水底沟的牧场里呢，昨天从关山牵回来了五十匹的良驹，你要是寻他，到水底沟的牧场去寻吧，你们两兄弟也好长时间没见了，回来了抽空去看看。”婚后的采薇说话比以往多了些，若是平时，她也只会对梁衡笑一笑，问寒问暖问吃问喝，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话。这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香莲打心底里高兴了起来。梁衡又问道：“那个赵姑娘回家了吗？”采薇道：“没有，她和倮哥哥忙牧场里的事呢，我帮不上啥忙，让她多跟着倮哥哥，多照顾照顾他也不错了，省得咱们再雇丫头了。”梁衡道：“这个赵姑娘来咱们家里时间也不短了，你可要防着点呢，别让赵姑娘把倮弟抢了去。”采薇说道：“这个我倒不担心，赵姐姐当初在蒹葭的面前发了毒誓的，说不会嫁给倮哥哥的。”梁衡说道：“你就是太实诚了，人又善良，防人之心不可有啊。”香莲笑着道：“你去寻倮儿吧，回来了你们兄弟见上一面，弟兄们还是要多走动走动。”梁衡应了一声，翻身上马奔出了院子。

    香菱对采薇说道：“刚才衡儿的话你莫要放在心上，我看倮儿对那个赵姑娘没有动过心思，这倮儿在这方面作娘的能看出来呢，再说了那赵姑娘可是起了毒誓，你就放心吧。”香莲接着道：“这个衡儿说那些话干啥，薇儿别往心里去，倮儿在牧场上有个赵姑娘那样的照顾咱们也放心哩，请个丫头别说你不放心了，我们做娘的更不放心。”采薇说道：“大娘，娘，衡哥哥的话他就那么随口一说，我并不在意，若是赵姐姐真心喜欢倮哥哥，她又能给倮哥哥帮衬一二，我许了倮哥哥把她迎进门也行哩。”香菱抚摸着采薇乌黑的长发，道了句：“傻孩子，你愿意，我们做父母可不愿意。”

    梁衡到了水底沟的牧场，看着刚从关山大牧场购进的骏马毛色艳亮，马匹精神十足，牙口又轻，满眼的欢喜。他摸着一匹大黑马笑着：“咱们为啥养不出这么好的马匹啊，你看同样吃的草同样喝的是水，咱们的马匹个个毛色干枯，这马养的可真好。”乌支倮笑着说：“衡哥，你有时间到人家关山大牧场去看看，咱们这个只能叫牧马，人家那个更高级一些，那才叫养马哩。”梁衡道：“这牧马和养马不是一回事么，让你说得我都不会牧马了。”乌支倮说道：“这牧马啊，就像咱们一样，把马从一个草场赶到另一个草场，把马赶来赶去的放牧，到了晚上给添加些草料，只要马饿不死吃的饱就行，这是咱们方法。咱们的方法跟人家比起了就差了很多了，这喂马不像咱们这样赶来赶去，人家那大草原大得跟天一样，你都看不到头，晚上还给马匹加饲料，这你没有听说过吧，用人家的话那就让马儿不但能吃饱，还要能吃好。”

    在不远处看到几口大锅，锅里烧着热水，梁衡问道：“那些锅是来干什么的？不会是牧童们烧的洗澡水吧？”乌支倮笑着说：“衡哥哥，咱们这儿啥时候给牧童们烧洗澡水了，这天气热，脱了衣服跳到乌支河里洗澡比这些热水可痛快多了，这些锅是给这些马匹烧得，它们刚从关山过来，虽然关山离咱们乌支差了不到百里，咱这儿的环境跟关山的就没法比，还得用他们那里的方法富养着，这些热水是烧给马儿们喝的。”梁衡道：“你这一趟关山没有白去，抽空了我也去学习学习，不过我那里忙，抽不开身，不像你这里走了还有干爹呢。”乌支倮说道：“这些马进了牧场，跟关山联络的事我交给赵姑娘去办了，这段路上的马匪还不敢对咱们下手，赵姑娘能应付的了。”

    梁衡跟着乌支倮在马舍里转了又转，乌支倮坐在马舍边上，皱着眉说道：“衡哥，你说关山那帮人是怎么养的马，他们的马为什么喂得膘肥体壮呢，就这舍里的马，我拉到邯郸去卖三十两银子那不在话下。”梁衡说道：“我也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马，这马看上去喜人哩，别说其他人了，我见了都想买。”乌支倮坐了一会，走到从关山押回来的一车草料跟前，拨开草料未见异常，坐在草堆上发起呆来。

    乌支倮转头看到坐在他身边的梁衡，道：“衡哥还没见过二叔吧，他就是烧热水的那个地方，你去看看他吧，我在这儿想想，到底咱们的方法和他们的除此之外有何不同。”他顿了一会儿，见梁衡并不起身，问道：“衡哥是找我有事吧？”梁衡笑着说：“本来是有件小事，这会见了你就没事了。”乌支倮说道：“衡哥，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啥事你就直接说吧。”梁衡说道：“我看你远道去了关山大牧场收购良马，我想我那牧场还能挑出一二百匹良马哩。今天过来一看，咱们的跟关山大牧场的马差的太多了，想想还是算了吧。”乌支倮说道：“咱们养出来的马跟人家比不成，若是咱们也能养出那样的马，不愁卖不上好价钱。”他又对梁衡说道：“二叔在那边你呢，你先去看看吧，我在这儿研究一会儿。”

    梁衡心不甘的离开，到了乌元彪跟前寒喧了几句，以牧场忙为由要离开，乌元彪说道：“回去了好好给牛家干，咱们的牧场有我和倮儿呢，这里你就放心吧。”梁衡行了礼上马，回首又见乌支倮坐在草料堆上发呆，心里的话说不出，骑着马回了牛家牧场。蒹葭见梁衡并没有把自家的良马售卖给乌支倮，心里很不高兴。梁衡说道：“赶明儿个你到水底沟去上一回，见到倮儿收回来的那些良马，你自然也不会向他开口，如果说他的那些马卖十五两银子，咱们的五两银子都没有人正眼瞅一下。”蒹葭道：“你这是养不好马拿别人说事，你不会把咱们的马养得和关山的马一样么。”梁衡道：“倮弟那么厉害，他都想不出个办法来，让我怎么想得出，你不是顶聪明的嘛，那你来想好了。”两个人正为此事大吵着，牛成进了屋子，说道：“大老远的就听到你们两个吵架了，夫妻两个关上门有啥吵不完的架呢，不就是养个马么，至于闹到这个地步么，毕了你们也去关山的大牧场走上一回，看看人家是怎么养的马，你们小两口出去走一走，见见外面的世界，衡儿你比倮儿多养了几年的马，想当年他来牧场的时候像你的尾巴一样跟着你，他养马的技术是跟着你学的，我不信你这个师父比不过一个徒弟。”梁衡道：“抽空我去看看，也向人家取取经，咱们养马在乌支县那可不是吹的。”

    蒹葭给牛成倒了水，说道：“明儿个你在这里盯上几天，我明儿个就去关山看看，回来定要比倮哥哥养得更好。”牛成喝了水，双眉紧锁，说道：“明天去也行，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给你盯几天，免得后面我盯不动了，你们也就出不去了。”

    梁衡和蒹葭两夫妻骑了半日的快马，到了华亭县天已渐黑，两人寻了个客栈住下。次日清早寻到了关山大牧场的正门。但见那门比乌支县的关口大了许多，大门紧闭。两人喊了半天的门，哨台上站出了一个拿着长刀的牧童，那人问：“来寻谁呢？”梁衡道：“寻你们大牧主。”那人又问：“寻的哪位大牧主？”梁衡道：“敢问你们这里几个牧主？”那人说道：“这可不好说，也不能与你说，你若是没有约定或者没有拜帖，我便是不能与你开了门，两位还是请回吧。”回了客栈，两人心里都不悦，奔波了百里寻到牧场，连个牧场的门也进不去。蒹葭叫了两个小菜四个面饼，梁衡要到大堂里去吃食，大堂里吃饭的人多，说不定能打探到信息。蒹葭出了屋，随着梁衡到了大堂里，要了半只烧鸡，一盘青菜，一盘油麦花，半斤清酒，选了个靠近窗户的地方坐定。吃喝完毕，也没有打探到有用的信息。给店里的伙计付了饭资，又多给那伙计两个刀币，问道：“小哥，若是要到关山的大牧场去，怎么才能获得拜帖。”活计得了额外的钱财，给梁衡道了个方法：“你是外地人吧，但凡要到牧场去，须先到县衙里见了县令大人，县令大人写了引帖这才能进了牧场，如若没有县令大人的引帖，牧场的门更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