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冬日暖晴

    伙房里很快被热气填满了，雾蒙蒙地看不清人影。采薇见乌支倮身体比之前硬朗许多，脸上尽显疲惫，心里不由得心疼起来，她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说了句：“我给你们烧热水去。”乌元彪说道：“你和倮儿好久没见了，这些事情让伙计们干去，你陪倮儿说说话。”采薇两眼汪汪的看着乌支倮，正想说话时，赵芙蓉抢先开了腔：“这位漂亮的妹妹是采薇吧，我早就听说过你了，没想到生得这么漂亮温柔。”采薇对赵芙蓉笑笑，对乌支倮说道：“我还是去伙房看着热水去吧，你把姑娘带到屋子里去，外面冷。”

    看着采薇进了伙房，赵芙蓉坏笑着问乌支倮：“不会是你带了个姑娘回来，采薇妹妹看到心里不痛快吧？”乌支倮说道：“你想多了吧，我妹才不是这种人呢。”锅里的热水原来是给两个人准备的，凭空多出了一个人，还得去再多烧些。采薇把锅里的热水舀到木桶里，身边的一个伙计把水桶里的水倒进洗澡用的大桶里，熬热水时采薇特意加了皂角，这样洗起来更舒坦。她让伙计去喊乌元彪和乌支倮洗澡。乌元彪脱了羊皮袍，说道：“年轻人爱干净，还是让年轻人先洗吧。”采薇又差了人将锅里的热水用桶提到她屋子里的一角，那里用木板隔着，里面放着一只大圆桶，倒进了皂角水，又撒了些秋日里收集的干花瓣，花香随即飘散开来。

    她把赵芙蓉拉到自己的屋子里，赵芙蓉见着屋子并不大，但布局里透着姑娘的气息，比起准清的正屋来说，这里更温馨了，各式女孩子的摆件，采薇还会把夏天的麦穗和青草插到陶罐里，她会把这些看上去单调的平常植物夹着各色的飞禽的羽毛摆在不同的地方。采薇带她到木桶边上，拉了布帘，说道：“这是我平常洗澡的地方，不像他们两个大男人在柴房边上的小屋子里就能洗，这儿你放心的洗吧，家里没有女丫头，有事你就喊我，不好意思的话喊我娘就行。”说完，又给赵芙蓉寻了几件她还未上过身的新衣服，叫她洗完了先换着穿。

    赵芙蓉听着采薇关门的声音，确定门是关紧了的，又四下看没了窗户也是关严着的，这才走到木桶边上脱了衣服钻进木桶里尽情的泡起身子来。采薇在自己的屋门前守着，像个丫头伺服主子一样拿着小板凳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她想着这个大都市里来的姑娘可不像大山里的姑娘坚强，她们的规矩多，千万不能让她在这大山沟里受了委屈。她本不想再去理睬赵芙蓉，又想到是乌支倮带回来的，赵芙蓉不高兴了，跑到乌支倮那里找不痛快，她是不愿意看到乌支倮拉长着脸来质问她。想了又想，还是在屋门口候着吧，万一里面要添热水了，她也好提了热水进去。

    乌元彪取了香粉给香莲，这个香粉的味道浓，刚打开盖子，味道已是充满了屋子。香莲说道：“这味道太浓了，不好。”乌元彪也觉得味道浓，忙盖了盖子。他看到采薇守在她的门口，喊了采薇，取了一个香粉盒拿给她，说道：“这是倮儿特意让我带给你的，你闻闻香不香？”采薇高兴的接过香粉，打开盖子，屋子里原先的香粉味没有散去，这个的味更是淡，她闻到的多是之前的香粉。她先是笑了笑，心里暖暖的，随后把香粉放在了桌子上，乌元彪看出了采薇心里的不悦，问道：“怎么了，倮儿给你送东西你还不高兴了？”采薇道：“若真是倮哥哥送我的，那他为啥不自己拿给我？定是爹爹取笑于我了。”乌元彪说道：“你那个木头哥哥你不是不知道，出门从来不会想到给别人带东西，这次是我好了说教了他一顿，这才给你大娘和你买了件这新奇的玩意，我觉得这个挺好，顺手给你娘也带了一样，你闻这味道，香不香？”

    乌支倮在柴房里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跟伙计一起把水倒掉，提了半桶热水，用草刷子把桶里洗了一遍，又用清水冲洗了，这才满意的离开柴房。他的这一番操作让活计很是感动，这些活都是活计自己要干的，眼下见乌支倮这个主儿家给他帮忙，心里自是感激不尽又忐忑不安。乌支倮说道：“在牧场的时候，这些都是我自己干的，自己挑水，自己生火，自己收拾洗桶，咱们就是些牧马贩马的，不像富贵人家那反矫情。”伙计笑着，提着空桶到伙房里提热水去了。

    赵芙蓉洗桶的水渐凉了，她在屋子里喊了声：“采薇——”采薇听到赵芙蓉的喊叫，知道是要添热水，到伙房里提了大半桶热水推开屋门，把热水倒进洗桶里，又提了大半桶倒了进去。采薇关了门出去，赵芙蓉想着采薇一点也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是个大家闺秀，她在乌支倮的眼里活得更像是个使唤丫头，更像是个空气般的存在。她笑着，紧捂了嘴鼻，一时憋得她身体要炸一般，松了手，粗粗的吸了几口气，屋子里的空气带着花香淡淡的味道。她心想，刚才把采薇比成空气似乎是不恰当的，人若没有空气会窒息难受，严重会被憋死，不妥不妥。

    香菱把采薇叫到自己的房间里，乌支倮喝着茶，看到采薇进了屋，先是站了起来，笑着道：“采薇妹妹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越发比以前漂亮多了，这也不知道以后是便宜衡哥哥了还是谁家的小子了？”采薇听了扭头就走，乌支倮赶紧拉了采薇的胳膊，嬉皮笑脸的说道：“别，别，我错了，跟你开个玩笑么你咋能当真了。”香菱眼睛瞪着乌支倮，给他使了眼角，乌支倮难为情起来，拿了桌子上的一盒香粉，说道：“哥以前也没有出过门，这次去邯郸城跟逃难似的，也没带啥好东西，这个新奇玩意你别嫌弃，以后哥哥再出门去，定给你带更好的玩耍。”他把香粉塞到了采薇的手里，说道：“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采薇红着脸，抓了香粉甩开了乌支倮的手出了门。

    香菱这下笑了，不过脸很快又阴沉下来，说道：“你给我好好说说，你带个其它的姑娘回来是什么意思？你这么做不是让采薇心里不痛快么。”乌支倮说道：“娘，我们真是看她一个姑娘家无家可归又无依无靠的，这才把她带回来，你高兴了让她留在你的身边，给你端个茶洗个衣都行，你要是不高兴了，我便把她带到牧场去，她会牧马，让她给咱们牧马去。”香菱说道：“我就是个伺候别人的命，哪里轮到人来伺候我呢？”她把乌支倮拉到身边，说道：“你现在已长大了许多，也该担起一些担子了，等下吃饭的时候，咱们人都在呢，早早的把你和采薇的事给定下来，也免得你在外面混野了，这野了之后再想把心收回来就晚了。”乌支倮说道：“我还小呢，过段时间再说吧。”香菱说道：“不行，这事儿要尽快定下来，我给你说，这个姑娘你带回来就带回来吧，只要姑娘愿意，娘依着你，若是姑娘不愿意，我给你说，你可不要乱来。”乌支倮说道：“娘，你这都说得哪跟哪呀？”

    饭菜端上了桌，虽不是山珍海味，吃得全是些家常菜。除了伙计和临时请来的厨师在伙房里单独吃，乌元彪三口人、乌支倮、香菱、梁衡和赵芙蓉坐在大堂里的大圆桌旁边。香菱让梁衡取了酒，说道：“你们爷父三个好久没坐下来好好吃顿家里的饭菜，趁这个机会你们三个喝上几口。”梁衡取了酒，给酒杯里倒了酒，端起他面前的酒说道：“干爹，这头一杯我敬你吧，这么多年得亏有您，要不是您，我说不定早就没命了。”乌元彪说道：“高兴的日子，别提以前，以前你也不错，往后的路还是得你自己走，我能应撑就应撑，虽你是我们的干儿子，可我从来没把你当外人。”乌元彪喝了酒，说道：“咱们都是一家人，别敬来敬去的，高兴就多喝点。”

    酒过三巡，香菱也拿了酒杯倒了酒，说道：“平日里你们东奔西走的，不是倮儿不在家就是衡儿不在家，要么就是二叔到外面跑马帮去了，今天人聚齐了，我想当着大家的面把倮儿和采薇的事赶紧定了，免得倮儿这孩子跑野的收管不住了。”乌元彪说道：“咱们这个家大嫂你说了算，你说咋定就咋定，这两个孩子的亲事咱们早些年就说好的，我次倮儿跟我一起出去，成熟多了，能担起家这个重担了。”香菱采薇：“薇儿你啥意见？”采薇红着脸，半晌说了句：“全凭大娘作主。”香菱说道：“那就这么定了，选个好日子咱们把他们的亲事给办了吧。他二叔，这个日子你和他二婶定一下，牧场如今也不怎么忙，先把孩子们的事办了再忙牧场里事吧。”乌元彪嘿嘿一笑，给香菱敬了一杯酒，说道：“这事儿我来办，大嫂你只管放心。”

    赵芙蓉的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她也想喝酒，怎奈梁衡没有准备她的酒杯，她要梁衡索要，梁衡轻声对她说：“咱家里有规矩呢，女眷不让喝酒。”赵芙蓉说道：“那刚才大娘怎么喝了？”梁衡说道：“只有大娘和干娘想喝的时候才能喝那么一杯，平日里不准我们晚辈饮酒。”采薇的心快要从肚子里跳出来。她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感觉，捂着心口说了声：“我去伙房看看还有没有菜。”说完，跑出了屋子。梁衡端着酒杯，说道：“干爹、干娘，衡儿自幼没有了父母，这婚姻之事还望干爹干娘做主。”乌元彪说道：“哎呀，你看只顾着倮儿的事了，把咱们这个儿给忘记了，你有没有中意的姑娘，有的话说出来，干爹干娘给你做了这个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