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一出好戏

    冬天的乌支县城店铺林立，出了北安门往西就到了牛蹄窝。采薇接了乌元彪的飞鸽传书，算了脚程估莫着这两个乌元彪和乌支倮就会回到家里，早早让梁衡叫了伙计把缸里的水挑得满满的，又烧了两个锅的热水让他们两个回来好生洗个舒坦的澡。采薇的娘香莲说道：“这丫头着实好些天没有见到他哥和他爹了，他们两个住的是大都市里的客栈，洗澡的桶顶咱们家两三个大缸呢，你烧这两锅水还不够他们扑腾的呢。”采薇道：“往年过年时洗澡的时候他们一人一锅热水就够了，我还让衡哥差人多挑了两缸水呢，肯定够他们两个洗个舒坦了。”香菱听到她娘俩儿的话，放下手里的活汁，走到伙房里，看着两个缸的水和锅里正冒着热气的水，说道：“也不知道他爷父两个啥时候回来呢，你这早早烧了水等他们来了又放凉了。”采薇道：“不打紧，放凉了我再烧。”香菱道：“莫是他俩事业心强，先去了牧主家里去了。”采薇不放心，又唤了梁衡去县城牧主家里去看看。

    梁衡骑了马奔到牛成在乌支县城的府宅里，见院子里拴着两匹马，伙计不停地给马匹添着草料，知是乌元彪乌支倮回来了。跑到了大堂里，果真看到了胡子拉碴的乌元彪，喊了声“干爹”先和乌元彪来了大拥抱，又抱着乌支倮的胳膊打量了眼前变得壮实的乌支倮，道：“果真能担大任了，牧主老是念叨你呢，盼你早点回来呢，这会儿回来了牧主就高兴了。”牛成手里端着一盘糕点，送到梁衡的面前，道：“你干爹刚带回来的，你尝尝。”梁衡拿起一块糕点，入口即化，香甜酥软，道：“果真是大都里市带来的，我平生没尝过这么好吃的。”乌元彪说道：“给你也留了份，在马背上，等下回去了拿给你。”梁衡笑着，又拍着乌支倮坚实的肩膀，说道：“小伙子的身体真是越来越硬朗了。”又对牛成说道：“牧主莫要见怪，家里一应都准备好了，盼着我干爹还没有回来，特差了我到牧主家里来看看。”

    牛成哈哈一笑，说道：“本想着让他们爷父两个到这里吃个饭为他们接风呢，可把家里这茬儿给忘记了，我这里的饭就算了，你们两个赶紧回去看看吧。”牛成冲着院子喊了一声：“那谁，把乌总头和乌把总的马喂好了没有？”外面一个声音回了话：“喂好了，喂得上好的草料，马儿吃得欢实得很，这会缓食着呢。”牛成对乌元彪说道：“那我就不留你们爷父两个了，回头先到家里看看，冬天也不急，事都让梁衡他们去干，好好缓息上几天咱们再谈其他的。”乌元彪行了礼告别了牛成，到了院子牵了他的马。乌支倮跟着到了院子里，给牛成行了告别礼，冲着院子喊了一句：“赵芙蓉——”

    赵芙蓉一进院子就被牛蒹葭拉到后院里玩耍去了，她缠着赵芙蓉给她赵国的新奇事物，还要给她讲一路上的传奇经历。这两个姑娘话投机，见了面有说不完的话。赵芙蓉讲到乌支倮斗劫匪时，两眼泛着光。蒹葭道：“我长这么大了还没有跟倮哥哥一起骑马呢，两个人骑在一匹马上好不好玩？”赵芙蓉道：“一点都不好玩，哪里有一个人骑马自在，他骑在后面两只手捏着马缰，有时两只胳膊把我夹得死死的，一点都动弹不得。”蒹葭道：“赵姐姐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让倮哥哥抱我一下，他都不肯，你们两个那般，那不是他一直抱着你走么。”赵芙蓉被说着满脸通红，蒹葭道：“你若是对我倮哥哥没动心思，脸为啥会这么红，红得跟猴屁股一样。”赵芙蓉道：“我才对他那个傻子不感兴趣呢，我要嫁的是指挥万军万马的大将军，是……”赵芙蓉本想说“是灭了恶秦为赵国报仇的真汉子”，可想到乌支县是北地郡的属地，说了那句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才把要说出的话硬行咽了回去，蒹葭道：“是我的倮哥哥吧。”赵芙蓉说道：“别瞎说，才不是他呢。”蒹葭道：“不是才好呢，我已经有采薇这个对手了，我可不想平白无故再多出一个对手来。”赵芙蓉嘴角一笑，蒹葭又问道：“赵国的男子是不是可以娶好几个老婆？”赵芙蓉道：“你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普通人能娶一个妻子就很不错了，有钱人想娶几房就娶几房，王上还三宫六院的娶呢。”蒹葭问道：“若是我们以后都嫁了倮哥哥，我们会打架么？”赵芙蓉随口说了句：“不会。”蒹葭嘟着嘴说道：“刚才还说不喜欢我倮哥哥，这会儿又说我们同嫁给倮哥哥不会打架，你这心里有倮哥哥呢，赵国人都是这么的口是心非么？”

    赵芙蓉忙说道：“妹妹不要误会，我说不会的意思是，我嫁的人不是他，同嫁一个男人的前提不成立，当然是不会为此而吵架斗气的。”蒹葭道：“赵姐姐我很喜欢你，在这里还没有人跟我聊这么长时间的话，下面的这些人只会点头和认错，一点意思也没有，你来就好了，我也有个说话的人了，若要是你真的喜欢我倮哥哥，我想我不会反对，而且还很支持你的，你想啊，倮哥哥出了门家里就我和采薇，采薇可高冷了，见谁都不怎么说话，八棍打不出一个响屁，跟他在一起别提有多难受了，你就不一样了，我们无话不谈，跟你在一起可能解心慌了。”赵芙蓉笑着，没想到乌支的姑娘如此的开朗与豪放，不愧是在草原上长大的，视界比她宽广多了。

    听到乌支倮在前院喊着“赵芙蓉”，赵芙蓉站起身，蒹葭也站了起来，说道：“许是倮哥哥要回家去了，这才喊赵姐姐呢，反正你也不急着离开，跟着他回去看看，得空来了县城找我来。”赵芙蓉应了一声，蒹葭不舍地拉着赵芙蓉的手走到了前院。乌支倮要扶赵芙蓉上马，蒹葭道：“到乌支县了两个人还骑一匹马啊，咱们又不是没有马匹。”说完，差了活计去马棚里牵来了她的白兰花。白兰花是蒹葭给她的马起的名字，这匹马全身雪白，单就额头上有一撮形似兰花的杂毛，这才给它起了这个名号。梁衡说道：“你这马不是不借给别人骑么，怎么这会儿借给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姑娘？”蒹葭道：“我的马儿想借谁就借谁，你管得着么？”她又对赵芙蓉叮嘱再三：“万千别让这个臭小子骑了我的马，他三年都不洗过脚，骑了我的马把马都骑臭了，还得让我给马儿好好洗个澡呢。”赵芙蓉听着不禁捂着嘴笑了起来。

    白兰花闻惯了乌支倮身上的味道，顺着味道与乌支倮身下的枣红马并排走着。乌元彪在前面骑着马，身后是并排走的白兰花和枣红马，后面紧跟着的是梁衡。梁衡骑的是牧场里一等一的良马，行走速度快，这会在窄路上被两匹并排走的马挡住去路，只好慢吞吞无精打采的走着。当走到宽阔处想要超过并排的两匹马时，白兰花像是有意和他做对一样，扭来扭去的挡着他，不让他前行。梁衡心里骂着：“果真这霸道起来跟它的主子一模一样，主子蛮不讲理都传给了她的牲畜，真是可恶，可恶之极。”

    乌元彪的马还没有到院门口，梁衡冲着院子大喊着：“干娘，大娘，采薇，干爹和倮儿回来了——”屋子里的人闻声纷纷跑到了院子里，看来他们进了院子，牵着他们的马缰，笑着把他们扶下马来。赵芙蓉见没有人来扶她，她在蒹葭的马鞍做了调整，马蹬足让她踩在脚下，轻轻的下了马。梁衡把他的马拴在院子里，将白兰花的马缰从赵芙蓉的手里接过来，牵到另一个马舍里，那个马舍里圈着两匹马，见到白兰花像是见到了老友，嘶叫着打着招呼。乌元彪的骑着的马和枣红马让活计牵到了另一个圈里，那个圈空着，是给来家里的客人马匹准备的马圈。不像刚才的那个圈，是由专门的伙计饲喂着的。

    采薇进了伙房给锅底下加了柴，把火烧得更旺了。乌支倮取了包袱里的香粉拿给香菱，说道：“娘，这是在邯郸城里给你买的，你看喜欢吗？”香菱接过香粉，把鼻子凑到盒子边闻了闻，多年前的味道又重新出现，她在甘泉宫的时候就时常用这种香粉，出了甘泉宫就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香菱问道：“你给采薇带了吗？”乌支倮说道：“采薇的啊，二叔给她带了，二叔还给二娘带了，又给蒹葭也带了一盒。”香菱道：“你这快要成家的人了，怎么心里一点别人也没有，你带是你的，你二叔带是你二叔带的。”

    香菱问起赵芙蓉，乌支倮说道：“在路上捡到的一个姑娘，当时饿得快要死了，顺便就带回来了。”香菱见赵芙蓉言谈举止一点都不拘谨，没有普通姑娘那种唯唯诺诺，对乌支倮的话有点怀疑，问了乌元彪，乌元彪的回签和乌支倮说的一字不差。香菱心里已然知晓，这爷父两个有意向他们做了隐瞒，这次赵国之行肯定藏着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