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0章 雪落乌支

    三五个回合，乌支倮打得劫匪屁滚尿流，一个扔下大刀冲着乌支倮喊了一句：“有种你别走，给老子等着。”乌支倮拍拍手，喊着：“有种你别跑。”另外三个见那个扔了刀跑了，转身跑了过去。赵芙蓉骑在马背上大气不敢喘上一口，往日里她那般对待乌支倮，乌支倮也没有像眼下这般英勇，难道平日里都是装出来的，以他对付劫匪的这些招式，早能把她打趴到地上跪地求饶。赵芙蓉爬下马，把马鞍从马背上拽下来，卸了鞍腰上的垫布铺在马背上，说道：“咱们赶紧走吧，那几个劫匪去叫了同伙来，咱们可就吃不消了。”乌支倮嘿嘿一笑，他从来没有把这些劫匪放在眼里，叫他的同伙过来他毫不害怕。他把马牵到一块青石边上，让赵芙蓉行站在青石上，然后再爬到马背上，待赵芙蓉坐稳后，跳上马，双腿一夹，喊了声：“驾——”

    行了不到两里地，远远地望到半山的亭子里坐着一众人。赵芙蓉担心起来，道：“莫不是那些劫匪的同伙在那里等着我们，这里还有其他的路口，不行我们绕过去。”乌支倮说道：“怕什么，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这些山头我熟悉，那些个劫匪都是三脚猫的功夫，我跟三叔从小学些拳脚，非比不上墨家的巨子，但跟墨家的一流高手打个平手那是不在话下。”赵芙蓉说道：“你们这些男人就喜欢说大话，等下那些劫匪真是厉害的话，你打不过看你怎么收场。”乌支倮道：“那还不简单，我打不过他们，他们自然是把你抢了去当个压寨夫人什么的，或者卖到春楼客栈里去陪男子吃喝消遣，我反正身无分文，他们自拿我没办法，拖到匪窝里还要吃他们的喝他们的，我这笔买卖他们不划算。”赵芙蓉“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乌支倮。

    还没有到凉亭处，有一个络腮胡子的劫匪指着乌支倮对坐在亭子里的一个中年汉子说道：“老大，就是他们两个，那个小伙子功夫了得，把我们四个痛打了一顿，老大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中年汉子说道：“你们四个也真够窝囊的，一个毛头小子也打不过，我去会会？”络腮胡高兴地说了声：“老大去了，那他们还不趴在地上给咱们磕头求饶，非要让他叫咱们一百声好爷爷不行。”众人也是笑着，这时与中年汉子喝茶的人说话了：“仇马官儿，你看那马上是不是一男一女，女的在前，男的在后，男的是一个英俊青年模样？”络腮胡道：“是的，是一男一女，骑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那声音又说：“莫不是我那侄儿才来？”中年汉子正是仇马官，他差了一个随从，道：“你去问问，是不是乌支倮兄弟，若真是乌支倮兄弟，他们四个打不过那是正常。”那人应声去了。

    四个大汉外带一个白面汉子，拦住乌支倮的去路，乌支倮跳下马已做好了大打一仗的准备。白面汉子客气起来，问道：“来者可是乌支倮乌少爷？”乌支倮噗嗤一声笑了，从小到大还没有把他称呼为“少爷”，叫“小爷”倒是曾有过。他跟着客气起来，道：“我就是乌支倮，怎么地，你的功夫比他们四个还厉害吗？”白面汉子拱手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果真是倮少爷来了，我们老大已在凉亭等候你多时了。”乌支倮问道：“你们老大是谁啊？还等候我多时，怕是等错人了吧？”赵芙蓉壮了壮胆，说道：“倮少爷，反正也是累了，咱们正好到前面的凉亭休息休息，喝点水吃点面饼吧。”不等乌支倮说话，白面汉子道：“还是嫂夫人说得是，我们老大已在前面备好了吃食，茶水一应俱全。”

    乌支倮牵着马到了凉亭，看到乌元彪的马拴在路边的大树上，心里暗想：“莫不是二叔被劫匪暗算了，正大光明的来打，这些劫匪并不是二叔的对手。”心里正在疑惑中，见着乌元彪边提裤子过向着凉亭走过来，乌元彪低着头，他还没有看到乌支倮，嘴里说道：“在这里喝的水多了，这小解都好几回，这个臭小子跟个姑娘骑个马聊什么呢，还不见来的，这把人等的……”乌支倮喊了声：“二叔——”乌元彪听到乌支倮的声音，抬头跑了两步，到了凉亭里，对仇马官道：“这就是刚才聊的我那侄儿，乌支倮，倮儿。”仇马官上下打量着乌支倮，笑道：“我那会儿见到他时，他还是刚出月的小婴孩，这转眼间都长成这么大的小伙子了，唉，看来咱们真是老了啊。”乌元彪应着道：“谁说不是呢，他们长大了，我们就老了，以前盼着他们长大，等他们长大了，我们又害怕自己老了不中用了。”仇马官对那四个劫匪道：“你们四个还不快过来给倮兄弟道歉，方才肯定是他手下留了情，他要是真的出手，你们四个恐怕小命早没了。”乌支倮拱了手，道：“这四全哥哥出手相当厉害，我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才侥幸占了上风，刚才还是哥哥们手下留了情，适才小弟多有得罪，还望哥哥们莫见怪。”四个劫匪道歉的话还没说，乌支倮先让上自己的不是来，让他们顿感颜面扫地，络腮胡道：“是我们兄弟有错在先，有眼无珠，未识得原来是自家的兄弟，倮兄弟还望不要往心里去。”

    仇马官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就对了，以后在路上见到倮兄弟那就是见到自己家里人。”他拉出一只板凳，说道：“倮兄弟一路辛苦了，以我和乌大哥的交情，我也算是你的叔叔了，在这里备了些茶水糕点，你们歇息一会儿吧。”乌支倮回头走到赵芙蓉身边，扶着赵芙蓉下了马，仇马官问乌元彪：“乌大哥，这位姑娘是倮侄儿的女眷？”不说女眷倒还好，提到女眷乌元彪顿时火气上来了，压了心中的怒火，道：“什么女眷，路上捡的一个野丫头，如不是倮儿，我早把他送到春楼里换钱了。”他气的是乌支倮对赵芙蓉的态度，眼神里那种关爱，这种关爱对于他看来只能对他的女儿采薇，对蒹葭他也有忍受，但对赵芙蓉他就不能忍受，心里十分的不快，这种感觉如同有人当着他的面抢了他的爱妻一般。仇马官呵呵笑着，轻声对乌元彪说道：“乌大哥要是对倮侄儿有想法，不如早早的办了，免得被他人盯上更让他别纠缠其他不相干的人。”乌元彪说道：“这次回去之后，定是要把他们俩的婚事给办了，到时候还请仇大哥赏光哦。”仇马官嘿嘿一笑，说道：“这必须的啊，谁的喜酒不喝都行，倮侄儿的喜酒这一定得喝。”

    乌支倮和赵芙蓉只顾着吃糕点饮香茗，突然听到乌元彪和仇马官说到“喝喜酒”来了精神，忙问道：“喝什么喜酒？什么时候喝？千万别少了我啊。”仇马官捧着肥胖的肚子，笑着说道：“肯定少不了你的，回家好好准备去吧。”乌元彪跟着也是一笑，他看到赵芙蓉的脸时，脸面又阴沉了起来。

    茶足肚饱，乌元彪叔侄起身与仇马官告别，仇马官取下手指上的一枚青玉戒指送到乌元彪，说道：“乌大哥拿此物，以后这条道畅通无阻，若是另外道上的朋友为难于你，你亦可拿出此物，他们见了定会给你些方便。”乌元彪收了戒指，作揖谢了仇马官，上了马策马而去。乌支倮让赵芙蓉踩在他弯曲的大腿上了马，给仇马官行了告别礼，跳了马追乌元彪而去。

    快马加鞭追上乌元彪，乌支倮问道：“二叔，刚才那个匪首看上去与你相熟，二叔可给我讲讲他的来历。”乌元彪见了赵芙蓉不想讲话，把乌支倮的马匹让到了前面，他跟在乌支倮的身后，说道：“这个仇马官原是安国镇的马匪，我们做马匹生意难免要与马匪打交道，一来二往就熟悉了，你以后做马帮时难免碰到这伙人，今天你见了他，他这帮马匪自然不会再为难于你。”他从手里取下青玉戒指交给乌支倮的手里，说道：“这个你收了，我这次回去不想再出来了，以后这条道就由你来走了，戴着它，也方便些。”

    乌支倮问道：“他们在安国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这里之前是赵国的地界。”乌元彪道：“这里之前是赵国的没有错，白起长平大败赵国之后，这里就是秦国的疆域了，这支马匪厉害得很，要开辟新地盘，安国镇北出乌支，偏东北而行，离赵国最近，他们也来得更快，做劫匪做到这个份上，他的兄弟们不富谁会富，我们缺少的就是这种冒险的精神，这一点值得我们向他学习啊。”

    到了高平关，一个守将也没有。这里原是秦赵两国的边关，长平之战也让这个关隘失去了它的作用。赵国这边的几个楼阁客栈也是空无一人，店铺紧闭着门，偶尔的一家店铺门板上贴着“转让”或“售卖”的牌子。在关内寻不到开张的客栈，到了原来与赵毅吃饭的客栈，门也是紧闭着的，喊叫了半天没有人应声，乌支倮拆了客栈的门板，乌元彪说道：“不可。”乌支倮说道：“反正又没有人，这天也快黑了，不如我们进去暂住一个晚上，赶明天走的时候我们再把门板给他装好。”

    此时，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像抛在半空的中羊毛卷儿，落在地上白花花的，不一会儿大地白茫茫一片。乌元彪应了一声，他们只能在这里住下来，乌支倮早已时了客栈，在一片狼藉的大堂里拴了马，从乌元彪的马背上取下草料喂着马。赵芙蓉不敢走远，跟在乌支倮的身后一间客房一间客房的转悠。客栈里值钱的东西和能搬走的东西一件不剩，木床桌凳不是东倒西歪就是被砸得稀巴烂。

    取了些桌脚凳腿，又寻了些杂草，生了火，这个夜晚只能围火而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