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寻人
早晨,徐懿惢起床,就听见外面哗哗的雨声。
她按开了自动窗帘开关,屋里渐渐明亮起来。
天空阴沉沉的,给人一种喘不过气来的压抑感。
这场大雨从她回到房间就开始下了,并伴随着电闪雷鸣。
如今,雨势依旧很大,但却只有雨声。
其实徐懿惢并不喜欢下雨,因为雨水会弄脏她的衣裳和鞋子,不过她今天心情却出奇地好。
下雨,能让空气更清新,也能冲刷掉很多东西。
比如,证据。
滂沱的大雨,敲击在玻璃上,拍打在枝叶上,坠落在地上,最终掀起涟漪。
她的心情溢于言表,佣人们都忍不住问她缘由。
她只得打马虎眼,以“思念父母、父母今日归家”的理由搪塞过去。
毕竟她从前也是这样的,虽然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她留心观察佣人们的反应,没发现他们疑心,逐渐放下心来,不过后面她就努力收敛起来。
一天下来,她的手机都没有动静。
等她放学到家时,就见到了父母在客厅里。
两个人见到她是一脸的欲言又止,然后面面相觑的时候,似在推诿。
她若无其事地向他们撒娇,诉说对他们的思念之情。
司徒凝慧拥抱她后,才缓缓说道:“心心,昊旻这两日有没有联系你啊?”
她点点头,面带微笑地说:“周五晚上的时候联系我了,说要弄论文。”
“那周六、周日呢?”
“没有。”她摇了摇头,气馁地低头道,“应该是他太忙了,或者手机没电了吧?”
“我记得昊旻以前也有这个情况是不是?”
“对!”她回忆道,“是年中的时候,他去南城调研。那个地方很偏僻,信号不好,后来就有两天失联了。”
“那他这次有跟你说,跟谁在一起讨论论文吗?”
“没有。”她装作才发觉对方神情不对的样子,忙问,“怎么了吗?昊旻是出什么事了?”
方才一直缄默的父亲终于开口:“昊旻今天没有上班,公司给他打电话,但一直是关机状态,就打了他留的紧急联系人号码。”
徐懿惢懵懵懂懂地听着,司徒凝慧牵着她的手,对徐廖傲说:“坐下说吧!”
三个人落座后,徐廖傲继续往下说:“公司打给了老晏,老晏压根不知道昊旻今天没去上班,更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去。昊旻周五去了公司,晚上跟他说要跟同学一起忙论文,这两天不回来。他们夫妻俩都联系昊旻,可都是一样的结果。”
他说到这短暂停顿了几秒,看到女儿焦急的神情,还是决定说完:“老晏后来又打电话给我,问昊旻是不是在我这,还是跟你在一起。我问了管家,你一直在家里,昊旻没来过,今天你也按时去上了学校。”
“那找到那个跟他一起讨论论文的同学了吗?”
“老晏去了学校,找到老师,又联系了所有的同学,但都说没跟昊旻在一起。”
“那现在呢?”
“他们已经报警了。”
徐懿惢泪眼婆娑的惶恐,引起父母的担忧,连晚饭都摇头称“没胃口”。
徐廖傲和司徒凝慧安慰她许久,她才勉强吃了几口。
接下来的几天,徐懿惢尽可能表现出着急的状态,以及硬撑着去上学。
第二天,大雨仍未停歇。
她回家的时候,发现母亲司徒凝慧的眼神里闪烁其词,好像在遮掩什么。
于是她主动出击:“妈妈,有昊旻的消息了吗?”
“没有。”司徒凝慧这才说,“今天上午警察登门来调查昊旻的情况,你晏叔叔那里也没有消息。”
第三天,连绵的雨接近傍晚的时候才停歇。
徐懿惢放学到家的时候,司徒凝慧和徐廖傲都没回来。
她询问了管家,对方只说:“下午的时候,太太接到先生的电话,然后就出门了。”
“知道什么事吗?”
“不知道,不过看起来挺着急的。”
徐懿惢点了点头,内心猜出了七八。
晚上,她联系母亲司徒凝慧,电话那头清晰地传来女人哭泣的声音。她听出来了,是晏昊旻的母亲。
她心里产生了怀疑,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问事件的进展。
司徒凝慧虽然跟她说还没发现,但语气很低,显然不是真话。
她表现出急不可耐的样子,却听到了母亲的哽咽声。
这下,她彻底敲定了事件的情况。
她再见到自己的父母时,已经是第五天、周五的早上。
早餐桌上,徐廖傲和司徒凝慧精神状态很不佳,尤其是司徒凝慧看起来特别憔悴。
她注意过家里的动静,她的父母周三晚上很迟才到家,周四就正常恢复作息了。
这两天的早上,她故意推迟出门的时间,却还是没能碰到父母,她开始推测父母是有意为之。
餐桌上,徐廖傲表情于往日无异,而司徒凝慧眉眼往下掉,嘴角带着很牵强的笑意。
徐懿惢一贯配合演出,尽心尽力唱好这出自己写好的剧本。
傍晚,她到家,母亲司徒凝慧与她表明,明日警察会来调查事情。
她刨根问底,对方泪如雨下抱住了她,悲痛地一声一声地唤她。
她诧异地追问,对方这才和盘托出。
早在周二的时候,警察就问晏昊旻有没有来家里,当时司徒凝慧在家,于是管家和佣人都能作证晏昊旻没有来过。
警察想要见徐懿惢本人,司徒凝慧表示徐懿惢这几日都要上学。
下午,警察找到晏昊旻名下的资产,车子和银行卡都没有大笔的出入。
周三上午,警察找到晏昊旻名下的田产,以此发现尸体。他们打电话让晏昊旻的父母来认尸体,老两口见到儿子惨状当时就进了医院。
徐廖傲和司徒凝慧得知此事后,立即赶往医院,也遇到了在场的警察,被问道是否了解晏昊旻真实情况,并提出要见徐懿惢。
徐廖傲让警察暂时不要告诉她,她身体不好,受不了打击,不要打扰她正常的生活,让他们周六再来。
周五中午,警察联系了徐廖傲,跟他确定了周六的时间。
徐廖傲当即给妻子打了电话,让她赶在警察登门和媒体报导之前告诉徐懿惢,让她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免得被突入袭来的打击伤了身体。
傍晚的别墅内,传来哭天抢地的声音,短时间内都听不到完整的一句话。
周六近十点,来了两位警察,一男一女,俨然是有备而来。
身经百战的他们面对眼前红肿着双眼、小脸煞白的姑娘,一时之间不忍说出真相,开始进行问询。
但案件刻不容缓,他们还是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女警察柔声问道:“晏昊旻周五给你发的消息,我能看一看吗?”
徐懿惢乖巧地点头:“可以。”
她从身侧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敲了几下,又滑动一下,然后递给了对方。
女警察接过和身旁的男同事一起看了一会儿后,男警察拿出相机准备拍照。
司徒凝慧出声:“这……”
女警察赶忙解释:“我们取个证。”
她继续问穿着素色连衣裙的徐懿惢:“你周六给他发消息,他没回复你,你不奇怪吗?”
“奇怪,但是他以前也有忙得抽不开空的时候,再说这段时间是论文的关键时期,他最近赶得特别急。”
“我看你周日也都联系他,他一直没回复你,你不担心吗?”
“担心啊!我后来给他打电话,但是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
“你给他打过电话?”
“对。”
女警察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同事,对方把手机递给了她,她又递给徐懿惢:“你给我看下拨号记录。”
“好。”徐懿惢点头,点了屏幕几下后,给她看电话记录。
女警察看着手机上的未拨通的手机号,点击去跟同事小声沟通一会儿,又问:“手机一直关机,你不怀疑吗?”
“刚开始怀疑,但是他之前也有过这个情况。”
“他之前也有类似突然联系不到的情况。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吗?”
“就今年的六月二十一号到六月二十三号。”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他生日是六月二十号。那天他跟我说,第二天要去外地调研,那边信号不好,可能不能每天联系我。”
“你周一还给他发消息,他没回复你,你也没觉得反常?”
“我以为他还在忙论文。他之前也是延迟到工作日,跟公司请假的。”
男警察拍完照,将手机还给了徐懿惢。
徐懿惢接过后,女警察从文件袋里拿出两张照片:“你看看,见过这两个人吗?”
徐懿惢盯着照片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否认:“没有。”
女警察特意又问她:“你再好好看看,真的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吗?”
“没有印象。”徐懿惢反问道,“这两个人跟昊旻有关系吗?”
话音未落,就转为低哑哽咽,随后,大大的眼眶聚集了泪水。
女警察没有看她这副悲伤的神情,没有准确回复她:“这是案件内容,不能透露给你。”
女孩长长的睫毛湿了,晶莹的泪珠滚落了下来。但她咬紧下唇,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坚强的模样令人心疼。
“那你有听过‘黎哥’这个名字吗?”
“黎哥?”徐懿惢想了下,摇头道,“没有。”
“那‘凌苏’呢??”
“没有。”
“‘云池’这个名字呢?”
“没有。”
徐懿惢用着不稳的声线,一字一顿地问:“他们……是杀害昊旻的凶手吗?”
“很抱歉,小姑娘,这是案件内容,不能透露给你。”
没有获得新进展的两位警察,只好离开。
大厅里,徐懿惢看着父母,问:“照片上的那两个人是杀害昊旻的凶手吗?”
“不是。”徐廖傲沉稳地回道。
司徒凝慧紧张地注视着他,对方与她对视,说:“就算我们现在不告诉她,等不久后,媒体爆出来,她也会知道的。”
徐懿惢忍不住出声:“爸爸,到底怎么回事?”
徐廖傲将具体情况叙述给她听。
原来周二下午,警察查到了晏昊旻近期在一家名为“化膜”的店里消费,他们找到店里,准备询问情况。
警察提出要见老板,却被告知老板这几天有事,不在店里。
周三上午,在得知晏昊旻死讯后,徐廖傲和司徒凝慧在医院遇到了警察,当时他们就被问道是否了解晏昊旻和黎哥、云池的关系。
黎哥是经营“化膜”的老板,云池是店里的员工,晏昊旻是常客,并且是云池的客人。
三个人都死在了晏昊旻买的那块地的仓库里。
周四警察展开详细调查,店里涉嫌黄色交易,云池和晏昊旻的关系已经有三年的时间。
通过问询前台,警察得知上周五的晚上,晏昊旻独自来到店里见云池。前台下班后,客人都走光了,晏昊旻和云池也不在店里。
前台以为两个人从后门离开了,毕竟以前就有过这个情况,所以她也没在意。
法医检测出死亡时间是黎哥先死,然后是云池,最后是晏昊旻。其中根据伤痕鉴定,杀害黎哥和晏昊旻的是同一个凶手,而云池是晏昊旻杀害的。
连着几天的大雨,根本没找到景园里外的痕迹。
仓库里,警察只找到了不属于三位死者以外,第四个人的鞋印。
根据痕迹专家推断,鞋印是一双运动鞋,并且对方应该在身高158-163厘米之间、身材偏瘦。
警察立马对鞋印展开调查,不过目前没有找到属于这个鞋印的厂家。
仓库外一个铁桶里有燃烧的痕迹,但里面的东西已经销毁,无法辨别。
现场除了一辆车就没有其他的证据,也没有找到三位死者的手机。
警察查到走廊上的商务车是黎哥名下的,车上有他的dna和指纹,还有多名女性的dna和指纹,但数据库都没有匹配到。
店里没有任何摄像头,前台表示自己周五并没有看见过老板。
他们怀疑是黎哥从店的后门带走了晏昊旻和云池,或者是黎哥吩咐手下从后门带走了二人,又或者是凶手先挟持了黎哥,然后开着车从后门带走了二人,因为只有黎哥有后门的钥匙。
周五的时候,警察通过走访,发现黎哥喜欢16-18岁的女孩,有在车上进行行为的喜好,但对方只喜欢尝鲜,每位女孩与他见不到两次面。
案件,自此遇到了瓶颈。
他们只好逐一排查店里可疑人物和跟黎哥有关系的人,这犹如大海捞针。
由于找到尸体的地方过于偏僻,还远离居民区,警察不放过一切可能性,扩大范围询问居民,却没有人听到或见到上周末有何不一样的地方。
直至周五晚上,一无所获。
当然,这些具体情况,是徐廖傲通过关系得知的。
夫妻两个人大惊失色,没想到自小看到大,还把宝贝女儿托付出去的人是如此不堪。
晏昊旻的父亲周四上午联系过徐廖傲,连连给他道歉,徐廖傲当然不买账。后来晏昊旻的母亲又打电话给司徒凝慧,又被司徒凝慧骂了一通。
自此,他们再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徐廖傲看着哭得跟泪人一样的女儿,蹙着眉头说:“跟晏家的所有合作,我已经终止了。你放心,我绝不可能让我的女儿被人这么欺负,还沦为别人的笑柄!”
司徒凝慧气愤地说:“你爸爸查到晏昊旻上次六月消失,其实是跟那个女人出去玩了。心心,你放心,你爸爸说了,等新闻报导出来后,就会发表声明,宣布我们与晏家断绝关系。”
“集团会受到影响吗?”徐懿惢声泪俱下地问道。
“这事情我们不是过错方,明天警察会发布新闻寻找案发时间的证人。到时候,发布案件的新闻也会相继出来,舆论会站在我们这边的。”徐廖傲安慰她说。
话音落下,徐懿惢泣不成声地靠进母亲的怀里。
到了午餐时间,徐懿惢称自己一点胃口也没有,但父母还是担忧她的身体,连连劝说“为这种人伤心,伤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
徐懿惢点了点头,用帕子擦拭眼泪,坚强地用完餐。
徐廖傲提出下周给她请假,尸体发生地点,没有人发现,警察也不会公然发布详细地案件,但是消息肯定会遭到泄露,媒体势必大肆报道。
到时候,徐懿惢在校期间也会受到非议。
他让她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却遭到徐懿惢的反对。
她声称如果自己躲在家里,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况且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高考了,她不想浪费时间。
徐廖傲想了想,同意了。
果不其然,周日新闻媒体不仅刊登了警察寻找案件的证人,还报导了案件相关信息。
新闻内容指出在案发现场发现三名尸体,都是被虐杀。其中一名男性和一女性死在同一个房间,他们互相以及与另一具男性尸体生前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即便报导没有说出真人真名,但是身份背景说得很详细,连房间里的男性生前跟豪门千金订婚的事情都提到了。
知道徐懿惢和晏昊旻订婚一事的人太多了,瞬间大家都猜出里面指的是晏昊旻。
一时之间,揣测纷纷。
隔了一个小时后,徐氏医药集团就宣布声明,徐家与晏家没有任何关系。
这等同于佐证了所有人的想法,不出所料,舆论都支持徐家,赞扬徐廖傲的做法,以及同情徐懿惢。
周一到学校的徐懿惢的确遭到窃窃私语和异样眼光,她维持着矜贵又憔悴的姿态,获取了一大泼明面上的同情,暗地里的嫉妒。
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一时之间落入凡尘,遭人践踏,像是处于淤泥里的白天鹅——扎眼。
这倒不是徐懿惢有意为之,其实这两天徐懿惢睡得不太好,不过不是担心被警方怀疑,而是开心地睡不着觉。
早在谋划行动之前,她就料定警察会来查证以她和晏昊旻之间紧密的联系居然没有及时怀疑。
于是她从周六下午开始给晏昊旻发消息,后来周日又打电话,周一上午的联络也没有断过。
这样就可以以对方没有联系自己、自己担心对方又主动联系对方、后来认为对方忙论文为由,再加上本身有先例为佐证,撇清自己和案件的关系。
晏昊旻本身就双休,再加上因为要和云池厮混,徐懿惢猜测他跟家里人早就解释好了,以讨论论文为幌子,避免家人怀疑他不归家的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她不担心晏昊旻被提前发现,还认为有大把时间的原因。
而云池是孤儿,黎哥答应徐懿惢绑对方,他自然不会堂而皇之地让前台知道。当天晚上晏昊旻去找云池,前台估计以为她和晏昊旻在一起。等黎哥绑完这两个人,前台看不见他们,认为二人出去了,自然不会过问。
至于黎哥,像他这种行□□的人,手机是关定位的,无法被搜寻到具体位置。徐懿惢猜想对方要和她出门,还绑了人,寻思不会立马回来,估计交代手下出去几天,并取消了最近的行程,所以也没有人来打扰。
那天穿的一身、从头到脚都被她烧掉了,包括绑人的绳子,她怕上面有她的皮屑。针管扔到了回家中转的河里,用过的刀具她也都处理妥当。
她离开仓库后,才换上新的鞋子,所以没有沾上血迹,只有泥土。
她到回家后,把鞋子刷干净,又将其放回鞋柜。
三个人的手机,也都被她拔掉了sim卡和电池,并分别扔到了中途的河里。
那天她在车上故意底下垫着衣服,不管是在车上还是在仓库里,她每次最后都让对方弄在自己身上,就是为了方便自己处理,不留下痕迹。
不过她以防万一,在回家的旅途中,去便利店买了避孕药。
就是可惜了她第一次独立完成的作品。
为了不引起警察的注意,以及怀疑到她身上,她临走前捣碎了那颗被雕刻成花的心脏。
虽然看起来尤其缜密,但还是有不可控的。
比如案发前几天,她去过店里,前台见不到她的外貌,可还是能看到她的外形身材和着装。仓库里留下她的脚印,鞋底是特别设计的。
据她的了解,那位给她设计服装的设计师在她生日后就出国去了。她的一套装扮都是这位设计师一手下的,没有交给工厂,更没有给别人看过,因为设计被她的母亲买断了。所以警察查工厂是查不出来的。
如果警察将鞋印和前台对装扮的描述公布在网上,或者直接寻找大牌设计师,是能被设计师认出来的。
这样再和所有的证据一匹配,她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但是她完全可以虚构出一个人物来,说是自己把那套衣裳送给了晏昊旻,那对方完全可以送给别人,反正他有云池,也可能有别的女人,又或者是他送给了云池,云池又送给了别人。
他们拿不出具体的实证来证明那人就是她!
就算那两个被安排抓晏昊旻和云池的黎哥手下被抓获,她的行为始末被暴露,可他们又没见过她,证据链根本不完整。
除非警察拿到家里的监控,但是父母怎么可能会出卖她?
真要是警察怀疑到她身上,父亲也会想办法帮她掩盖、处理好的,根本不用她担心。
这几天,她一直关注父母的状态,也会旁敲侧击询问案件情况,目前来看,警方没有查到对她有威胁的信息。
北城的虐杀案震惊了全城,乃至全国,一直维持了三个月。
她为了不引起怀疑,只能硬着头皮演了三个月的戏。
新的一年开始,她的生活步入正轨,准备接下来不到半年的高考。
高考结束后,徐廖傲找她谈话,问她接下来的意愿。
她没有任何迟疑地说:“我想去江南念大学。”
“江南?因为桂花?”
“嗯。”
化疗后,胃部情况持续平稳,加上被悉心照料,整个人都恢复好了,根本看不出来有一点问题。
但她的的确确只剩三年半的时间。
徐廖傲同意了。
高考发布成绩的那天,头条新闻是关于北城缉毒警近期查获了一批毒品。
三日后的北城警局。
“缉毒大队那里来了一个消息,他们前几天抓捕的时候抓到了两个人,这两个人跟咱们一桩案子有关系。”
“跟咱们的案子有关系?”
“迎春路那个案子。”
“那两个人跟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前几天抓获的西区销售毒品的老大其实刚上位不满一年,因为上一位去年十月死了。”
“可靠吗?”抓获的不这两个人去年跟的人之前跟的人叫‘黎哥’,但由于他死了,只能内部重新选老大,。
“那边已经核实了,的确是黎哥。抓的人里面有两个人原来是黎哥的手下,据交代死者在10月24日早上,带他们去迎春路一处院子里的仓库装了摄像头,晚上又带他们去店里绑两个人送到那个仓库。”
“是晏昊旻和云池?”
“不错。”
“他们三个人从后门进的店里,然后又从后门离开,黎哥是不是还给那两个人下了药?”
“对,所以前台根本没看到他们,也没有引起任何的动机。”
“那这两个人知道为什么黎哥要绑他们吗?”
“说是给小狐狸的礼物。”
“小狐狸?他们见到这个人了吗?”
“这两个人送了人就离开了。他们还说,黎哥在当晚亲自表示要去接这位小狐狸。”
“那说明他很看重这个小狐狸。”
“下面就需要你们整合目前手头上所有的证据,从头捋一遍,给这个小狐狸做个画像。”
“那我们一开始的方向很可能错了!”
“我们最初猜想的是,晏昊旻即将成为乘龙快婿,黎哥抓住他和云池的把柄要挟他。于是晏昊旻假意和黎哥做交易,和云池一同引他去了案发地,然后杀了他。两个人由于第一次杀人一直躲在仓库,结果二人发生了争执,晏昊旻将云池杀害,后来被另一个我们至今查不到的人杀害。”
“我们顺理成章地认为跟黎哥进行行为的是云池,觉得是晏昊旻为达目的指使云池去迷惑对方,然后趁对方不备,他们再下手。两个人在恐惧中起了分歧,导致自相残杀,但女死者的力量终归抵不过男死者,可以看到房间里墙上、地上殴打的痕迹,两个人的打斗感觉没想对方活。”
“我们当时有一点存疑,就是杀害两名男性死者的工具是两把不同的刀。”
“法医说杀害黎哥的刀更像水果刀,而晏昊旻的更像是手术刀。黎哥的伤口,说明凶手具备一定的医疗知识,但晏昊旻身上的切口还算齐整,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晏昊旻家里经营药店,肯定会有安定类的药物,也具备基本的医学知识,这完全符合杀害黎哥的凶手特征。”
“所以我们那个时候分析两个人杀人手法不对,情绪不对,判定杀害黎哥和晏昊旻的不是同一个人。”
“晏昊旻死前被凌虐了几个小时,重要的部位都被割了,心脏也成了肉泥,眼珠子还被踩爆。我们把目标定位成杀害晏昊旻的是一名男性,因为身高和外形等原因一直被云池拒绝。可他没有放弃而是选择跟踪对方,后来发现晏昊旻杀了自己心爱之人,一怒之下动了杀机。”
“我们当时推测他应该是个医学生,起码曾经学过医。”
“所以小狐狸很有可能是利用黎哥绑了晏昊旻和云池,其实真正想对付的是房间里的两个人。”
“如果是这样,黎哥就失去了价值,小狐狸先杀了他。”
“我们之前觉得晏昊旻和云池在房间里起了内讧,也完全可能是这个小狐狸引导的。”
“我觉得对黎哥的推断还不能这么简单,也很有可能是一石三鸟。”
“根据法医验尸结果来看,黎哥死前是有男女行为的,身上的刀伤直击要害,三十二刀,刀刀致命,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利用完就杀害。”
“晏昊旻是最后死的,他也被虐待得最惨的。”
“而且看切口应该是手术刀。”
“云池跟这个小狐狸应该也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否则黎哥不会还要加她进去。如果真是小狐狸引导晏昊旻杀害云池,那小狐狸跟云池也有私仇。”
“头,那两个黎哥的手下有没有说,黎哥是用什么理由和晏昊旻、云池见面的吗?”
“对,我忘了说。黎哥是借卖粉的幌子在店里约见了两个人。”
“所以那家店,其实是个‘毒窝’?”
“不错。”
“但我们没在那家店查到毒品。”
“据那两个人透露,黎哥是个很谨慎的人,交易结束后,会收拾干净,不留下尾巴。”
“怪不得,要不是云池暴露,我们都抓不到他那家店涉黄的尾巴。”
“所以,这个小狐狸应该就是真凶。”
“我再补充一点,据那两个人说,黎哥没有龙阳之癖。”
“所以可以确定,这个小狐狸是女性,身高在158-163之间,身材瘦小,对三名死者有巨大的怨恨,并对医疗知识有所了解,行动前进行过缜密的计划具有反侦查能力,还有属于她的专用手术刀。”
“我们把那个前台找来再问一遍吧……”
两日后。
“怎么样?”
“前台说,周四之前,连续两晚都有一个女孩来找过黎哥。根据她的描述,这个女孩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小狐狸。”
“她有看清她的长相吗?”
“没有。对方是有备而来的,运动上衣领子遮了下半张脸,帽子遮了上半张脸,而且一直低着头。不过她瞄到过对方的眼睛,说是眼睛很大,皮肤特别好,看起来年纪很小。”
“衣服呢?着装上有什么特别的吗?”
“说外套看起来价值不菲。我已经让她描绘给小谢,让小谢画出来。回头拿着画找,应该不难找到。”
“等一下,我怎么感觉这个小狐狸很符合一个人。”
“谁?”
“晏昊旻的未婚妻。”
“你是说那个徐氏医药集团的千金?”
“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
“我们去她家的时候,她那个样子不像是早就知道了。”
“她有可能是装的呢?”
“就算她是装的,她这演技也太好了吧?她才18岁……”
“行,我们假设她在上流社会,会惯用的社交假面,但她是出于什么原因非要虐杀呢?”
“这个原因其实很简单。应该是她偶然发现了晏昊旻和云池之间的关系,然后因爱生恨。在发现的这个途中,她发现黎哥跟这两个人有关系,就利用对方达到自己的目的。”
“好,就当这些都成立。但是她做这些还有一些先决条件。首先,她得屈尊去‘化膜’吧?其次,她得屈尊和黎哥进行男欢女爱吧?最后,她还得抽出时间去杀人。”
“那黎哥身上的三十二处刀伤就成立了!你看,她屈尊和黎哥发生关系,她一个千金大小姐哎!”
“还有晏昊旻和云池的自相残杀,以及晏昊旻的虐杀也能成立!”
“但根据时间,小狐狸去店里是10月23日。整个北城、大半个国家的人都知道,那天可是她成人礼和订婚宴!”
“豪门晚宴不可能很早就结束,她哪有时间去啊?”
“会不会是雇凶杀人?”
“我查过她的银行卡,她只有她父亲名下的附属卡。除非她告诉她父亲……”
“你这个假设就远了……”
“我还是觉得她很可疑。我们之前查了那个鞋印,到现在也没有查到,很有可能是设计师为她量身定制的。那个前台不也说,去店里的那个女生外套看起来价值不菲吗?”
“但这个徐家千金只是个高中生,据说从小就不敢拿手术刀,也没有学习过系统的医学知识。黎哥的心脏,刺得那叫一这个准!还有他的颈动脉、晏昊旻的刀口,喇地那叫一个齐!”
“而且凭她一个人根本杀不死两个成年男性。你那天没去,她可瘦了,看起来就是手无缚鸡之力、胆小矜贵小姐的样子。”
“拜托,她是医疗集团董事长的女儿,怎么可能对医疗知识一无所知,而且她完全可以借助药理将对方迷晕再杀。”
“你们可能不清楚这个徐董事长上位历史,也是个狠人。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这个千金大小姐,估计也不是普通人!”
“但是……头,黎哥手下知不知道晏昊旻吸食毒品的方法?”
“烫吸。黎哥当时就给他毒品,他当场就吸了。”
“那就没错了。黎哥体内有安定成分,我们一开始以为晏昊旻是打针吸食,因为他体内没有药物残留。但他身上只有一个针眼,那说明是被人注入了能被人体稀释的药物。”
“晏昊旻吸食了毒品,可以维持三天。按照尸体检验的时间,他是死于周日的晚上,刚好处在这个期间。再者,他本来脑后就受了伤,又两天没有进食,手脚被绳子绑住,根本无力反抗。”
“医药集团研究的药物很多,她又是集团千金,拿到不稀奇。她有安定的药就更不稀奇了。按照时间,案发前,她做过大手术,又化疗,如果有睡眠问题,医生会给她开安定的药。”
“等一下,我刚才查了一下。这个大小姐前年因为携毒被判了一年,当时晏昊旻也被加入调查,而给晏昊旻当证人的正是黎哥。你们说,两年前的案件,会不会存在另外一种可能性?”
“时间隔了这么久,除了这个大小姐,其他两个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她不松口,我们也无法展开调查。”
“可这也许是她杀人的动机之一。”
“所以豪门千金发现自己被欺瞒、还被坑,不仅失去了尊严,还毁了名誉,这不得气死?”
“难怪把人开膛破肚挖心挖眼,那玩意儿也给切了,那就说得通了!”
“我还挺同情这个千金大小姐的!”
“但无论如何,都不能杀人啊!”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案件就复杂了!”
“头,我听说……徐氏医疗集团最近跟国家要合作了?”
“对……”
“那咱们还查不查?”
“必须拿到可靠的证据,我可以跟上面申请。”
“可惜了!监控只保存一个月,当初要是早想到这一层,我们就能把小区周边的监控都查一遍了。现在都过去这么久,早没有了。”
“现在我们只有根据前台描述的衣服找到设计师,才能确定衣服到底给了谁!我现在就去看小谢画好了没有!”
“等一下,我最后再交代一下。除了衣服以外,还要去医院调查医生到底有没有开安定给这位徐大小姐,以及问一问公共交通公司有没有见过她!先前我们以为是暗恋女死者的跟踪狂是开车一路尾随,就彻查私家、租车方面的车辆。不管凶手是不是这位大小姐,既然小狐狸是坐第一名男死者的车来的案发地,那她极有可能会乘坐公共交通回家。”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