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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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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下了一场大雨,直到傍晚才停。

    天边露出绚丽的朝霞,却快要消失了。

    徐廖傲和司徒凝慧一大早就飞往外地,去参加国家医疗科技大会,两天后才能回来。

    徐懿惢强撑着酸痛的身体尽量表现得正常,避免引起怀疑,然后用餐后就回房睡觉,几乎睡了一天。

    等她用完晚餐,回房洗漱后,天,已经彻底黑了。

    窗外的天空,高挂着近乎完美的月亮,无数星辰陪伴左右,堪称绝美。

    她哑然失笑。

    她却只有自己一个人。

    临近午夜,她穿着黑色的远动服,背着双肩包熟门熟路地到了迎春路。

    景园的地上都是潮湿的泥土,她所幸进大门前换上双肩包里裹着垃圾袋的那双沾了血的运动鞋。

    进入仓库后后,她特意在走廊上留意了下房间里的动静,发现无异动,才回了监控室。

    通过屏幕,她发现房间里的人挪动了位置,但二人还在昏睡,不过看状态睡得并不深。

    她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然后从双肩包里取出那双被擦得极其干净的刀,拿上钥匙往外走。

    三分钟后,她回到监控室,悠然地坐在黑色真皮的老板椅上,顺手将钥匙、刀、绳子搁在了桌上。

    屏幕上的男女已经清醒,正活动着身子。

    很快,双双坐在地上,依偎在一起。

    徐懿惢注视着他们亲密的样子,想必二人在她不曾窥见的时间里都是这幅状态。

    哪怕二人没有你侬我侬,没有耳鬓厮磨,却让她进一步看清了自己的悲哀和愚蠢。

    不过,她相信,很快她就能他们也尝到背叛的滋味。

    “刚刚那个人,你看见吗?是黎哥吗?”云池声音沙哑,整个人憔悴得很,却还是透着令人怜爱的娇软。

    这下,徐懿惢才看清了她的真容,的确是一副极佳的好皮囊。

    镜头下的云池,是比照片上还要精致的长相和更玲珑的身材。足以说明,云池的本人有多么惊艳。

    明明已经被关了一天一夜,居然也没折损她半分的美貌,还有那由骨子里透出来的妩媚,让人心头一软。

    徐懿惢的心情很复杂,是羡慕,也是嫉妒。

    对方只比她大两岁,却不仅有着蛊惑人心的外在,还有蛊惑人心的智慧。而她,是一个畅想童话故事、迟钝幼稚的小孩子。

    心里的向往早被种下,现下已开始萌芽。

    “我没看见。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走了。”晏昊旻嗓音低沉且粗粝,眼睛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透着坚定和狠厉。

    他清了清嗓子,捧着微笑看向摄像头:“黎哥,这是什么意思?”

    徐懿惢迫不及待地想要切入主题,于是按下麦克风键:“别找他了,黎哥……把你们给我了。”

    视频里的二人怔了怔,接着眸子渐渐瞪大。

    晏昊旻放下了拥抱云池的手臂,半信半疑地唤道:“心心?”

    “是我。”

    “心、心心……”晏昊旻顿时往一边挪动,磕磕巴巴地开口,“你……你……你怎么……”

    “怎么,很惊讶?”徐懿惢不疾不徐地反问。

    她机敏地观察着云池的反应,对方在晏昊旻和摄像头之间不断打量,两个来回后,便闷不做声地将身体悄悄地往一旁挪动,显然要与晏昊旻拉开距离。

    她扯着一边的嘴角,轻轻笑出了声。

    那边,晏昊旻还在努力解释:“心心,这里面有误会。我刚才……我刚才是看到她可怜,我才、才……”

    徐懿惢翻了个白眼。

    她想都不用想,都猜到对方一定责任推卸得干干净净。

    然而她并不想打断,毕竟晏昊旻越撇清,她就越能顺利进行计划。

    她靠在椅背上,压着嘴角,不耐烦地看着对方继续表演。

    晏昊旻指着躲在角落的云池:“心心,你要相信我!是他们!是她和黎哥联合蒙骗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绝对不可能害你啊,心心!”

    徐懿惢都不知道他是在否认哪件事,估计对方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对于晏昊旻而言,自己在她那没有破局,当下矢口否认一切,必定能挽回他们二人的关系。

    不过这下,云池坐不住了。

    她仓皇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徐小姐!我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做!我是无辜的!”

    徐懿惢暗暗地又笑了下,果然,这个女人很聪明,没有辩解自己跟晏昊旻和黎哥的关系,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只见晏昊旻撑着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她身边,一把拉过她,对着摄像头表忠心:“心心,就是这个女人和黎哥联合把我骗到这里。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相信我!”

    “是吗?”徐懿惢百无聊赖地说,“那你怎么会认识他们的?”

    “就是一年前,黎哥跟我说让我借住在他的店里。”他攥紧云池的胳膊,愤怒的模样,狰狞极了,“这个女人几次三番想要蛊惑我,都被我拒绝了。也不知道她这次跟黎哥做了什么交易,我都不知道她在这。你可千万别相信他们……”

    徐懿惢撇了撇嘴:前后矛盾,自己圆不回去了吧?

    她忍不住吓唬他:“这样啊……那你跟黎哥当面做个对峙吧?”

    他立马怂了:“他、他……他也在这?”

    “对啊……”

    “黎哥、徐小姐,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没做!”云池带着哭腔不住地祈求道:“徐小姐,求求你,救救我……”

    太无辜了,如果徐懿惢不知道事实的真相,恐怕真信了她。

    方才信心满满的晏昊旻被唬住了,惊慌失措地愣在那里,眼珠子直转,似乎在想对策。

    对他而言,黎哥跟徐懿惢的关系,应该是从他和黎哥的那场交易开始的。

    很明显,黎哥已经告诉徐懿惢那件事情。

    如果他否认跟黎哥的交易,势必会得罪黎哥;反之,他得罪徐懿惢。

    总而言之,他无路可选。

    他只能请求原谅:“心心,我是爱你的!这里面……都是误会。”

    他急于向徐懿惢表明真心,云池借此机会,挣脱了他的挟制,躲到离他最远的角落。

    身段放低,态度恳切。

    徐懿惢瞄了眼手表上的时间,不想拖延下去:“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晏昊旻和云池瞬间露出惊喜的表情。

    “不过,机会只有一次。”徐懿提醒道。

    二人跃跃欲试的姿态,让她忍俊不禁。

    她强调道,“但是你们两个人,只有一个人能获得这个机会。”

    屏幕里的两个人疑惑地微蹙眉头。

    她用宛如宣判死刑般冷静又肯定地语气说:“你们所在的房间,只有一个人才能获得这个机会。而这个人,是唯一在这个房间里活着的人。”

    “心心……”晏昊旻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云池彻底傻了,她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个局面。

    她做着最后的挣扎,企图求得原谅:“对不起,徐小姐!我错了!我不该跟晏少爷在一起,可我就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女孩子,我也是为了生计,没办法才进‘化膜’,然后阴差阳错就走到了这一步……”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什么时候跟你在一起过?”晏昊旻恶狠狠地反驳。

    徐懿惢不想再耗下去,打断她的话:“你、你们……觉得我有这么蠢吗?”

    “不不不,我说错了。我和晏少爷没有在一起,我们……就是单纯地聊聊天,什么也没做!真的,是真的,徐小姐,我没有骗您!晏少爷是真的喜欢你……”她认清局势,急于辩解道,“他经常跟我说,他有多么爱你,我就是充当一个排忧解难的人而已!”

    画面里的晏昊旻已经换上真挚的面孔,附和道:“对对!我们什么也没发生,是清清白白的!”

    徐懿惢猜测,云池是觉得自己是因为她得知晏昊旻的不忠,才无辜牵连进来的。

    云池此番说辞,无非是想让她以为晏昊旻是真心的,以此她就会放了他们两个人。

    徐懿惢决心彻底击碎对方扭转局面的幻想……

    她只得说得更明白些:“你觉得一个还爱他的女人会和另个男人做交易绑了他,还让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关在一起,让他们玩生死游戏吗?”

    云池被吓得僵在了那里,不出十秒,面容开始松动,俨然是认清了局面,不过眼神里的迟疑证明她仍未下定决心。

    而徐懿惢当然不允许她举棋不定:“当然,如果你真的这么爱他,甚至可以为他付出性命……你也可以替他去死。”

    话音刚落,云池轻微又惊恐地摇着头,一副坚决拒绝的模样。

    徐懿惢知道,就差最后一棵稻草了。

    她激动得按在麦克风键的手打着颤,连声带都发着抖:“凌苏,你父亲的车祸不是偶然。”

    霎时,屏幕里的云池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双唇微张,失神又错愕地望着她。

    晏昊旻听到徐懿惢说“生死游戏”的时候,震惊赫然写在脸上。后来他又听见对方称云池“凌苏”,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皱着眉在大脑里搜寻过往地记忆,就听徐懿惢趁热打铁,对云池继续说道:“你应该想到是谁了吧?”

    几秒后,他就感受到灼热的目光,他循着望去,发现云池怒不可斥地侧头瞪着自己。

    那双黑色的瞳孔周围泛着红,这个眼神撬开了他的记忆,与四年前的那双眼睛重合。

    徐懿惢看见晏昊旻转变成醍醐灌顶的神情,紧接着,他那双带着疲惫不堪的眸子里迸发出的阴鸷和审讯的杀气,明晃晃的怒不可遏又竭力控制自己情绪。

    他咬牙切齿地问:“是你?”

    只见云池扶着墙站起身,目眦欲裂地质问道:“我爸爸是你害死的?”

    晏昊旻深呼一口气,不停地眨着眼睛,视线开始一再逃避与对方接触。

    不过他还是口口声声地装着糊涂:“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徐懿惢抱胸欣赏着屏幕里的景象。

    云池如同要咬断对方脖颈的小狼崽,欲欲跃试的姿态显露着极度的亢奋。

    晏昊旻则是一脸恐慌和防备的状态。

    徐懿惢满意地笑了,其实黎哥给她的报告里,并没有查到云池父亲车祸的可疑之处,她的祖父母也都是自然死亡。

    但这并不说明其中没有疑点。

    她想来,云池利用她达到目的,她又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从她让黎哥把云池一道绑来前,她就在心里盘算过了。

    云池跟晏昊旻之间有着天大的血海深仇,她并不觉得云池会在与晏昊旻的相处中爱上对方。

    毕竟,一个狠心堕入风尘、一步步把对方推入深渊的女人,怎么可能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当然,她料定错了也没什么。

    反正,晏昊旻知道云池真实身份后,也不会留她。

    在了解晏昊旻的本性后,徐懿惢坚信,他的表现一定不会让她失望。

    尤其,他已经享受过众星捧月的待遇,现在完全处在伸手揽月的梦境里。

    而她,只需要作壁上观,看这出好戏,坐等那个在厮杀中活下来的人即可。

    是的,打从布局的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让他们二人安然离开。

    她按下麦克风键,一字一顿地用满怀期待的语气,轻声说:“凌苏,人不狠,站不稳。杀了他……”

    一语落下,画面里的云池就像是被贴上了催命符,直瞪瞪地看着晏昊旻。

    晏昊旻不知是被云池震慑住了,还是被徐懿惢的指令吓着了。

    不过,这个反应却正中她的下怀。

    她愉悦地用指尖敲击着桌面,注视着画面里晏昊旻的哑然。那种无助和失落,是她曾经拜他所赐体验过得。

    如今,她还回去了。

    酣畅淋漓的痛快,从她腹部涌了上来。

    她等不及地提醒道:“谁能活下来,谁就是赢家。”

    晏昊旻惊呼道:“心心……”

    徐懿惢胃部涌上了恶心感,漂亮的眉头蹙起,嫌弃地看着他。

    晏昊旻仍然未放弃,还活在自己的幻想里:“心心,我爱你。这么多年,我只爱你一个人。这一切都是误会,你要相信我!”

    这种说辞让徐懿惢厌烦透顶,无数充斥谎言的记忆涌上她心头。

    那些片段,无不证明着她的迟钝,嘲笑她的愚蠢。

    指尖划于桌面,最后攥成了拳。

    她拼命调整气息,告诉自己,对方不配让她大动肝火。

    “心心,你不想现在结婚,那我就再等等。我什么都听心心的……”

    他还想在她面前维持着谦谦公子的形象,也还在做着豪门女婿的美梦。

    徐懿惢暗暗低语:“痴人说梦,死到临头还在做白日梦。”

    她嗤笑一声,随后按下通话键,漫不经心地问道:“是吗?”

    晏昊旻当即欣喜若狂地点头道:“是啊!”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将视线转移到显示器里蜷缩在一角的云池身上。

    在晏昊旻开口后,由于她一直没开口,云池再次迟疑,躲到了角落,没有了先前的斗志,换成可怜的模式。

    徐懿惢咬了咬牙,愤恨地望向晏昊旻,内心觉得是对方的纠缠,让她失去了最好的时机。

    她不耐烦地说:“你们两个人,随便你们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活下来,那就是赢家。但是,赢家——只有一位。只要是赢家……就有丰厚的奖励。”

    云池终于有了反应,眼里有了火光:“能活着出去吗?”

    徐懿惢施施然道:“那要看你们的表现了。”

    “心心……”晏昊旻试探地唤了声,但眼神貌似清醒了许多。

    徐懿惢冷冷地说:“我没有开玩笑。”

    只见云池应声站起,阴沉沉地盯着晏昊旻,像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屏幕面前,徐懿惢兴奋不已地说道“比赛,从现在开始……”

    她安心地松开麦克风按钮,双手交叠,施施然靠在椅背上,凝视着即将对垒的二人,口中呢喃道:“凌苏,你可千万、千万别让我失望。”

    先前,你们将我玩于股掌之间,这回,该换我了……

    画面里,是不久前还在一起温存的一对情人,而眼下已撕掉各自的面具,显出底下暴戾的真容。

    云池率先出击,抓住了晏昊旻的头发,对方被迫低下了头,也抓住了她的手腕。

    须臾间,她就失了大半的力气。

    晏昊旻见她不放手,加重手上的力道。

    云池痛苦地皱着惨白的小脸,却紧咬牙关,执着地不放手。

    很快,晏昊旻用空下来的另一只手锤击她的腹部,顿时让她脱了力。

    晏昊旻刚控制住她的双手,下一秒就被对方踢中了要害,松了手。

    云池见状趁机朝他连上打了一拳,晏昊旻鼻子被大出血。

    监控室里坐着的人,觉得拳拳到肉的声音,是她听过的最悦耳的鼓声。

    每一声,她都把指尖点于桌面。每一下,指尖都遏制不住地微颤。

    当看见鲜血的一刻,她脸上的表情也愈加振奋。

    晏昊旻抬手就是一个重拳,瞬间,云池摔了出去,跌在了地上。

    云池被打得晕沉沉的,躺在那里,只有胸前的起伏证明着她还活着。

    晏昊旻急不可耐地走到她身边,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拖到一边。

    他背对摄像头站着,硬生生遮住了云池。

    徐懿惢看不见云池的状态,也看不见晏昊旻在做什么,但隐约看见挣扎的云池。

    很快,晏昊旻发出一声惨叫,捂住了下半身,往后退了几步。

    因此,云池重新出现在监视画面里。

    鲜血从她的额头开始落下,嘴角已经肿了,头发也少了,但倔强的神情却嵌在她的脸上。

    她只缓了一口气的时间,就双手撑地,再用一只膝盖助力,伴随着闷声摇晃着起身。

    她身后的墙上,是猩红的血迹。

    此刻的晏昊旻靠在另一面墙边还未缓过来,痛苦不堪地闭上双眼,咬紧牙关地跪在地上,依旧捂着重要部位。

    徐懿惢立即估摸出七七八八,肩膀被笑得抖动起来。

    而这时,云池已经抓准时机将晏昊旻的头朝墙上撞,伴随着的,是她的嘶吼。

    晏昊旻一个失重,跌坐在地上,突然的袭击把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脑后重击让他出现短暂的晕厥。

    徐懿惢心头大快,不禁拍案叫绝!

    就在云池双手抓着她头发将要朝墙上撞击第五次的时候,晏昊旻虚弱地张开双眼,怒目而视,抬手抓着她的衣摆试图把她拉下来。

    脆弱的布料断裂,被扯了下来,衣服的主人咬紧牙关硬是岿然不动。

    随后,云池竭力继续手上的行为,却失了力道,没了最初的力气。

    两下过后,墙上留下了淋漓的血迹,而晏昊旻已然被彻底激怒。

    他额头青筋暴露,怒吼出声,一次次猛烈地袭击云池的腹部,对方被打得连连往后退。

    他扶墙而站,猩红着眼,步步紧逼。

    云池被血迹蒙上了面容,已看不清神情。

    胸前的起伏,表明她急速喘息着,也表明她气息不稳,以及体力耗损严重。

    但是,她那双深色的眼眸满载警惕,在一片血色中衬得异常醒目,显示出顽强的意志力。

    徐懿惢望着画面里的女人正微微俯下身,一只手扶着腹部,一只手扶着墙,跟着晏昊旻的脚步慢慢挪动,可惜脚下的步伐已经虚浮不稳。

    她注意到血从云池半张半合的双唇中不断流出,焦躁的情绪在她心底弥漫开来,双手不知在何时紧张地握了起来。

    晏昊旻终于等不及地出了手,朝她脸上进攻。

    一声巨响,云池的脑袋磕到墙上,身体失去了平衡,倒在地上。

    晏昊旻用脚猛烈地朝她身上踹去,云池嘴角的血滴落在冰冷的地上,像一朵朵绚丽的小花。

    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放弃反击。

    哪怕跟对方比起来,简直就是蚍蜉撼树,但也是拼劲了全力。

    徐懿惢突然有点舍不得面前这个聪明又坚韧的女人死了,于是她连忙按下通话键,大声地喊道:“凌苏,反击,快反击,快反击!”

    可是,晏昊旻用行为消灭了两个女人最后的希望。

    他扼住云池的脖颈,迫使她坐起来,然后把她往墙上猛砸。

    头骨碎裂的声音从监控器传了出来,同时还有云池微弱的挣扎声。

    不多一会儿,云池先前用指甲抠着男人的手垂落了下来。

    大局已定。

    晏昊旻的殴打还在继续,不过是换了一个动作。

    他一下又一下、变本加厉地锤击她的脸部,简直就是泄愤。

    半晌,房间里唯一活下来的人转过身,面对着摄像头,露出得意又雀跃的笑容说:“心心,我赢了……”

    徐懿惢第一次作为旁观者,从头至尾观看了这场蓄势待发的困兽之斗。

    她沉了脸,打量着眼前一身是血的男人,心有不甘。

    太简单了,还不够。

    她要他数倍相还,数倍相尝。

    不知在何时,她从一个旁观者,入了局,成了局中人。

    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她注定不可能是旁观者。

    就这样一个男人,她居然曾那么天真烂漫地手捧真心送到他面前,只因他说的爱,她坚信不疑。

    而她对他的爱,在不久前,也仍然坚定不移。

    哪怕得知被对方几次三番地耍奸计、狠狠将她踩在脚下,她也义无反顾地爱他。

    她是出生于城堡的公主,认定他是属于自己的王子。

    她以为二人的未来,就是这样甜甜蜜蜜地执手一生。

    直到血淋淋的现实,血淋淋地呈现在她面前。

    一次,又一次……

    她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从她认清现实的那一刻开始,她便不再相信“爱”,也时刻提醒自己绝不能爱他,以及有半点留情。

    她将情绪,还有她的那颗心封锁起来。

    她,不盼以后,甚至不奢求被救赎。

    她决心与对方共沉没,没入无光的深渊,甚至没入地狱。

    自她想通一切开始,便不再隐忍。

    她详尽计划,一一以数倍相还。

    她吃了那么多苦头,绝不可能这么罢休,甚至不惜赔上自己。

    是的,除了那些人,她还恨自己。

    她不准备上岸了,因为她也上不了岸。

    她拖着他们一起下炼狱,才能更痛快地完成自己的计划。

    徐懿惢胃里涌上了一阵不适,随即蔑了一眼显示器里的男人。

    晏昊旻似乎是一直没等到她的回应,又明知自己处于劣势,只好低下姿态。

    那副深情的面容,全然没有了方才厮打的凶残。

    徐懿惢凝望着男人,双眸陡然亮了起来,嘴角微微扬起一个精致的弧度,俨然又重新被挑起了兴趣。

    她抬手看了下时间,起身整理自己的东西。

    五分钟后,她站在已经重新锁上的仓库门前,换下来时穿的新鞋,将那双沾了血的运动鞋扔进了桶里。

    半分钟后,桶里燃起了一小团火光。

    炙热的火,让冷风中心寒的徐懿惢感受到了异常的温暖。

    或者说,在她拒绝成为飞蛾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了火。

    那团——足以吞噬万千黑暗的火。

    只是她不知道,当人一旦向往火光,就会融于火,也容易被火吞噬。

    每一只飞蛾,也许在别的飞蛾眼里——是“火”。

    是飞蛾一次一次扑向的火。

    它想成为它,但却不知,它已然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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