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交易
她照常醒来,感觉精力回来了。
凌晨回来的一路上,她大概把思绪捋顺了,要做的事情也都盘了两遍。
此刻,她看了手机上的时间,比往常早醒了半个小时。
屏幕上出现了晏昊旻发来的几条消息。
其实对方在零点的时候就给她发来生辰祝福:“生日快乐,心心!我永远爱你!”
她看着自己给晏昊旻的备注“具有优秀职业操守的职业人”,蓦然觉得异常讽刺。
她似笑非笑地呢喃道:“还真是……极其具有优秀职业操守。”
做戏做全套,清醒又敬业。
曾经的她,甚至幻想晏昊旻一定有难言之隐,
她想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却发现,什么都是假的。
而如今,她也终于明白了晏昊旻的选择。
照常规的路,走的人多了,就会乏味可陈。
这世上能另辟蹊径的,前期虽尝到比别人更多的苦头,但后期的收获是照常规所不能比拟的丰厚。
野心者,乘风破浪,欲望滔天。
谦逊有礼的君子,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实则是无能自卑的小人。
假面之下,是一具极其丑陋的脸。
心里的排斥感越来越重,她闭上双眼,调整呼吸,按捺情绪。
然而思绪的紊乱一直纠缠着她,她挣脱不开,只得起床洗漱。
她情绪不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眉头紧蹙。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自己的外表产生了怀疑。
似乎就在听见晏昊旻贬低她之后,她看着自己的脸,又想起黎哥对她的评价。
结,被解开了。
她从小到大就被人夸赞外貌,虽然是小骨架,且个子不高,但身材比例极好,盈盈一握的腰,超长纤细的腿。
即便称不上曲线玲珑,也绝对不是平板身材,还是有些料的。
她掀开睡衣,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刀口已经明显淡化,不凑近仔细看并看不出来。
她这才意识到,晏昊旻以贬低自己为乐的,完全是出于无能和自卑。
他把她视为玩物,玩弄于股掌之间,用卑鄙的手段一再践踏她的尊严。
她曾经那么骄傲和自信,并甘愿为他卑躬屈膝,对方却不识好歹,反而以此利用她达到自己的目的。
愤怒的情绪滋生出恨意,且在她的心底迅速攀升,直至占据胸膛。
眼光的怒火无法遏制,连带着她整个人都轻微颤抖起来。
她放下衣摆,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绽放了今日第一次微笑。
拨云散雾,太阳高挂。
于前几日,别墅就被装扮得如童话故事里的城堡,只为庆贺徐家这位名副其实的公主。
等徐懿惢下楼时,徐廖傲和司徒凝慧已坐在大厅等她。
司徒凝慧先一步抱住她,用着欣慰的语气说:“生日快乐,我的宝贝,希望你每一天都能快乐!”
她回抱略带哽咽地母亲:“谢谢妈妈!”
她看着父亲徐廖傲站在一旁,目光慈爱地凝望她:“爸爸……”
司徒凝慧松开她,就听徐廖傲沉稳地说:“生日快乐,心心。爸爸妈妈永远都是你坚实的依靠,永远都会陪着你!”
徐懿惢扑进他的怀里,心头一阵酸涩:“谢谢爸爸!”
她想,老天待她不薄,起码有如此爱她的双亲,他们永远支持她、保护她。
这一刻,她决定在倒计时的未来人生里,无论发生任何事情,她都不再内耗,对自己好一些,对父母好一些,多爱自己一些,也多爱父母一些。
晚上七点,盛国酒店的宴会准时开始。
盛国际店本来就是徐家的产业,从周一开始,整座酒店都不向外提供服务,只为全方位服务徐家的宴会。
徐懿惢作为今天的主角,头戴钻石皇冠,身着白色公主礼服,高贵又可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晏昊旻作为今天的第二顺位重要人物牵着她的手出场,其意义和地位不言而喻。
徐廖傲当众宣布了二人的喜讯后,场下便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徐懿惢扬起嘴角,按捺内心的排斥与晏昊旻跳完开场舞。
一曲终了,他们下场后,就被商场上诸位老板携家人迎上祝贺。
徐懿惢笑吟吟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羞赧道谢,强装爱意地注视一旁笑得极其夸张的晏昊旻。
她蓦然想起云池对晏昊旻说的话:“当然啦!你现在可是豪门女婿,今非昔比啊!”
她估摸晏昊旻此刻正沉浸在鱼跃龙门的畅享里。
一个小时下来,晏昊旻已经与场上所有人都熟络了。
徐懿惢借口累了,就坐在主桌上休息,但余光却一直落在晏昊旻身上。
她很庆幸没有将父母要再生一个孩子的事情告诉他,如果告诉他,事情一定有变,也就看不到他曲意逢迎的嘴脸,如同跳梁小丑在表演。
她回想起对方刺耳的话语,心里就充斥了恶嫌,
真有意思……
他不是羡慕嫉妒她的出身,一心想做豪门女婿吗?
那就成全他。
她就让他,做两天豪门女婿的美梦。
人尝到甜头后,会以为一切都已是囊中之物,信心一旦到达顶峰的时候被彻底击碎,那种落差足够让人崩溃。
而得到了,却没命享,才是最痛苦。
她要让他也体会她的痛苦,顺便她也体会一把预知内情、冷眼旁观看跳梁小丑表演的感觉。
此刻,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在云池的故事里,晏昊旻又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宴会进行到十点,徐廖傲就发表了结束语。
因为徐懿惢明天还要上课,徐廖傲为了维护她的形象也不会让她因此旷课。
再加上,她还只是十八岁,就算订了婚,也还是个孩子,自然也不会允许有出格的事情发生。
况且,在场的宾客中也有与徐懿惢年纪相仿的孩子,都是被派来跟徐懿惢“联络感情”的。
徐廖傲自然也考虑到这个因素,所以在十点的时候结束了晚宴。
而这些,徐懿惢早就被预料到了,所以才跟黎哥约定在今晚。
十二点,她出了小区大门,在一旁的街道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迟到了。”
“还没过零点。”
黎哥垂眸望着跟自己保持一定距离的女孩,装扮还是昨天晚上那一套,但却已经不是惧怕自己的姿态。
徐懿惢跟他约定的是今晚在“化膜”见。
但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她才走到小区门口,所以她根本不可能准时出现在店里。
然而,他并没有对于她的解释进行反驳。
徐懿惢被盯得浑身发毛,只好说道:“临时被耽误了点时间。”
男人却拉开一旁的车门说:“上车吧!”
本来按照徐懿惢的计划是完全可以在十二点前到达“化膜”的,谁承想晚会结束后,晏昊旻拉着她的手不放,硬是说了好久的情话,在父母面前演了一通好戏。
徐懿惢本来就反感他,却隐忍不发一个晚上,还要陪着他一起表演,最后她不仅要安抚他,她还被他耽误了时间。
等她回到家的时候,比预计的时间迟了将近一个小时。
经过这件事后,她对晏昊旻简直是厌烦至极。
她回到房间,在心里把晏昊旻骂了一遍又一遍。
此时的她坐在车里,对他的怨恨到达了另一个峰值。
半个小时后,徐懿惢发现男人开车路过了“化膜”那条街,骤然,她将心提了起来。
她开始后悔,居然放松了警惕,坐上了他的车。
身旁的男人自然注意到她的变化,轻笑出声:“害怕了?”
话音刚落,车子左转进入了后巷。
徐懿惢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一个门口。
男人从后座上拿了一个包,就下了车。
她看了一眼眼前貌不起扬的小门,心底估摸这就是店的后门。
打从男人拐进这个巷子时,她就猜到对方的用意。
她跟着男人从后门进去,却见对方打开了708的门。
她半信半疑地走了进去,男人就将门关上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包随意地往沙发上一扔,自己悠闲地坐了下来。
接着,他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说:“你未婚夫在707。”
语气依旧轻佻,眼神依旧玩味。
徐懿惢瞬间明白男人为什么带他从后面进,是为了不碰到晏昊旻;她也当然知道晏昊旻此刻绝不是一个人在隔壁房里。
她丝毫不意外,毕竟这是晏昊旻正常日程。
她没什么时间来纠缠讨论过问题,注意力都落在男人手旁的包:“我要的东西呢?”
“那我要的东西呢?”
“我总得要验验货吧?”
男人嗤笑一声:“懂得还挺多。”
随即,他将包打开,拿出了一个资料袋。
他扬了扬,她去接,资料袋却距离她远了点。
她看向男人,只见对方另一只手朝沙发拍了拍。
徐懿惢调整呼吸,咬紧牙关迈开了腿。
她会意地坐在他身侧,资料袋也被递到了她面前。
他的膝盖靠着她的,引起了她的颤栗。
她抖动的手解开了资料袋上的白色小绳,带着急迫从里面取出了一叠东西。
是一叠照片和几张文字资料。
她翻看照片,发现除了前面几张是一个人,后面几张居然是另一个人。
“这怎么有两个人?”
“她整了容。”
她的注意力瞬间放在了堪称完美的女性的照片上,如男人所说,的确比前台的那名女性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外形。
她细细对比云池整容前后的照片,简直两模两样。
整容前的云池一副乖乖女、被呵护得很好的模样,纯真可人;整容后的她简直是只充满魅惑的妖精,再配上绝佳的身段,令人欲罢不能。
手术做得很成功,特别自然,不过不得不说,对方原先底子就很好。
她放下照片,拿起文字资料开始看,发现居然是卷宗。
云池是改过后的名字,她原名凌苏。
她也曾经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掌上明珠,虽然家境不及大富大贵,但也是小资家庭。
四年前,也就是2005年6月18日,十六岁的她和朋友逛街,分道扬镳后,她被人强制性发生了关系。
她的父母以为她去了朋友家,晚上在对方家里留宿,因为常有发生,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第二天下午,云池的父母给她打电话却无人接听,又联系对方父母得知两个女孩于前一天晚上就各自回家了。
云池的父母才发现孩子一夜未归。
他们找了所有的同学,都说没有联系过云池,也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他们迅速报了警,也已经是云池失踪的第三天晚上。
警察迅速出动,全城搜索,在一条巷子里发现了遍体鳞伤的云池。
当时云池处于昏迷,于是被送往了医院。
医生检查了云池,发现不仅外部多处伤口,她的重要部位也受伤严重,并还发现了她后脑勺有严重撞击,这也是她昏迷的重要原因。
罪犯没有留下指纹,但有留下dna。
警察排查了所有跟云池相关的人员,并一一做比对,却无一匹配,警局系统里也一无所获。
最棘手的是,发现云池的地方比较偏,没有安装很多探头,有些还有监控死角。
警察翻遍了所有的监控画面,终于发现她最后出现在画面里,是走进了附近的一间酒吧,没过一会儿又出来了。
但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似乎看到了什么,站在旁边的巷子口大概一分钟的时间,然后走了进去。
自此,云池就再也没能安然无恙地从这个巷子里走出来。
于是警察去了那间酒吧询问了老板,老板说对云池有印象,他那个时候正好回来拿东西,正巧遇到她。
云池兴许是对酒吧好奇想进来看看,但老板告诉她还没开业,于是她就离开了。
警察要求看监控,但老板称还没开业,监控就没开,他们以防万一检查后也没有发现疑点,就离开了。
后来,警察只能询问附近的居民,但由于云池最后出现在监控里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这里的居民都是老人家,这个时间点已经睡了,他们只好空手而归。
而唯一的受害者,也是唯一的人证——云池,虽然在医院苏醒过来,但由于精神创伤太大,失去了这部分的记忆。
她的父母尝试用引导的方式唤醒她的记忆,非但没能获得情况,反而差点逼疯了女儿。
自此,案件没有新的进展,成了悬案。
半个月后,云池的母亲因为终日伤心过度,心梗而死。
她的父亲料理完丧事,在赶往医院看她的时候,与一辆大货车相撞,当场死亡。
她得知这件事后,没有哭,没有闹,也没有说话,只躺在床上看着一旁柜子上的百合花。
她的父母自她生病后,每天都会送来她最爱的白百合。
其实她父亲今天给她买了新的白百合,但那捧花连同他父亲一起在车祸中烧没了。
她此刻望着的是昨日她父母给她一束,花瓣尾部已经泛了黄,有了枯萎的征兆。
她身体还没有好全,父亲的后事是祖父母处理的。
一个月后,她出了院。
她出了那件事后,她父亲就给她办了休学,但她没有再回学校,一直待在家里。
一周后,祖父母在睡梦中病逝,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儿。
她跌跌撞撞地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在一个月之内,拿到了所有的遗产,并进入整容医院进行整容,连最重要的部位都做了处理,不留意瑕疵。
她在医院里待了半年时间,出院后,卖掉了家里的房子。
她改了名字,跟她祖母姓。
她开始接触各种各样特殊服务的女性,三个月后,她来到了“化膜”。
这一点引起了徐懿惢的注意,她联想起巷子里的对话,以及晏昊旻把自己第一次拿来做交易的事。
她怀疑晏昊旻经历过那件事后,发现生涩的女孩并不能满足他。
而云池失忆后又回忆起发生的一切,摸准了晏昊旻的心态,所以去学习经验。
徐懿惢将资料往下翻,发现里面是视频里的截屏,全部是警察没有调查到的信息。
“你怎么查到的?”
“找了点关系。”
她知道,男人口中的关系,应该是□□的人脉。
“视频和照片在哪儿?”
男人随即拿出一台笔记本电脑,打开后转到她面前。
是一个文件夹,里面是word文档和一张照片,以及三个视频。
她先打开照片,看到晏昊旻跟两个女孩在酒吧里喝酒。
她打开第一个视频,看起来是车子的记录仪拍摄的。
视频里没有声音,但能完全看到巷子里站的是晏昊旻。他在跟两个女孩说话,然后两个女孩就跟着他走进了巷子。
即便听不见他说了什么,但显然对云池进行了邀请。
徐懿惢想都不用想,晏昊旻的外形是绝对有吸引力的,毕竟她当初就是被那副好皮囊所蛊惑。
徐懿惢看了下日期,发现是晏昊旻的十八岁生日宴会当天,看时间,应该是举办完成人礼后,他才去的酒吧。
那是间普通的酒吧。
她估计因为“奇人酒吧”里人都知道他和徐懿惢是一对,为了维护他的人设,他只好另寻他处。
她又打开另一个视频,看起来是手机拍摄的画面。
视频里面的主角不是他们,而是一群狂欢的青年。
就听男人说:“你打开最后一个视频。”
她照做后,发现最后一个视频跟上一个是一样的内容,只是主角变了。视频做过了处理,把一处角落的细节放大,居然是晏昊旻在往杯子里面放东西,不一会儿云池从一旁走过来坐在位子上,并拿起那只被下了东西的杯子喝了起来。
徐懿惢感觉有些头疼。
“这些证据没有人交给警察吗?”
“酒吧是偷摸营业,老板不会自投罗网。”
“这个视频是老板给你的?”
男人没有回答她,只露出意味深长地笑意。
答案,显而易见。
当天,晏昊旻见到了两个女孩,带她们进入了酒吧,并趁她们不在场下了药,利用她们失去意识,强迫跟她们发生关系。
也许两个女孩醒来后有了意识进行了反抗,结果被晏昊旻打了。
但徐懿惢总觉得不对劲,感觉缺少了什么。
她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老板也参与这件事了吗?”
光凭晏昊旻一个人是根本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一系列的事件。
“只是帮凶。”
徐懿惢再次翻看卷宗,发现警察并没有检验出云池体内存在的药物。
她想起晏昊旻在事件发生的前几天,他自称睡眠质量很差,去医院开过安定片。
这个药的代谢时间是十二小时。
云池被发现的时候太迟了。
而她极有可能是在清醒的情况下经历了事件的大半,后脑的撞击是因为反抗而发生的。
晏昊旻明显是有备而来的,否则不会随身带药来酒吧。
“真的没有监控吗?”
“老板当时想的是打造另一个‘奇人酒吧’。”
徐懿惢暗想:怪不得……
“他有说晏昊旻为什么选中她吗?”
“这个我都能回答你。”男人不正经地轻笑了一声,说,“你不觉得,她很像你吗?”
果然,男人的劣根性。
徐懿惢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总之,云池因为无权无势,只能让自己变成另一个人接近晏昊旻,进而报复他。
想必,晏昊旻来“化膜”也是她做了前期工作的。
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亲手毁掉他,撕掉他的面具,亲眼看着他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不相信晏昊旻是无意中来的这间酒吧,否则不可能他知道酒吧私下营业,更不可能打通跟老板的关系。
总之,晏昊旻不是因为云池的蛊惑而变坏的。
其实,他早就坏掉了。
或许,他本就非纯良之辈,酒吧一事最多只是起了一个唤醒作用。
所有的证据都表明,这个男人有多卑鄙,而她居然爱了他这么些年。
她无数次辩解和期盼,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那个男人,她早不认得了,或者说,她根本就从未认得过他。
她瞥了一眼照片上躺在手术台上笑脸被标记画得满脸的少女,泛起浅浅的怜悯之情。
可下一秒,徐懿惢想起自己身心被毁,跟对方脱不了关系,情愫当即灰飞烟灭。
“利用我报仇?”
云池固然可怜,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徐懿惢不准备放过她,因为她牵连到了自己,将她拖入泥潭,在她受磨难的事件背后,做策划者,蛊惑晏昊旻来伤害她。
他们害得她受这么多屈辱,她凭什么放过他们,让他们好过?
她想搞清楚云池和晏昊旻之间的关系,不是心存侥幸,只是想活得明白,想彻底搞清楚自己被搅入其中的原因。
所以无论云池到底是什么目的,无论晏昊旻是被蛊惑的,她都不打算放过他们……
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太强的胜负欲,因为她不用去争,就有人拱手相让。
她曾经不缺任何东西,想要的东西,不需要看,更不需要说,自然有人殷勤地献上。
不缺,反而有了太多。
所以她不在乎,甚至习惯了。
自然而然地,所有人都觉得她不谙世事、天真好骗。
可她并不愚钝,相反,她聪明得很。
她适应能力很好,抗击能力极佳。
从惊愕到接受,从无措到解决,她也只用了两天的时间。
然而一旦情况变了,她也会相应地作出改变。
曾经没有胜负欲,是因为她不需要。
现在她需要了,也自然会拥有。
纵然她再心善,也终是上位者,其本性不容侵犯。
更何况有人把她当猴耍。
这个仇,她当然要报。
天生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在此刻突显。
她想,晏昊旻说的对,上位者的友善是对下位者的施舍。
不过他只说对了一半,若下位者不识好歹、以下犯上,那么上位者将会悉数收回,并将对方判处死刑、打入地狱。
被绝对凌驾于众的财富与家族渊源所富养的女孩,怎么可能是一个明知被欺辱还一味委曲求全、甚至拱手将家业相送的蠢货?
既然你觉得我高高在上,视你为蝼蚁,那我就让真正体会一下,做蝼蚁的感觉。
名头她都顶了这么久,不做实了,岂不是白白顶了。
她合上双眼,那个完美形象的男孩,在她心里彻底死了。
她曾经毫不犹豫地为他付出,是因为她爱他,她屈尊降贵地容忍原谅,是以为他爱她。
现在,她对他,只有满腔的恨意。
看来,是该好好清清帐了……
他们到这个房间已经超过半个小时了,男人很明显有些急不可耐。
徐懿惢脱下了帽子,捋了捋已经渐渐长好的长发。
失去第一次后,她冷静分析事态。
她不是不害怕,也不是不在乎,而是只能选择这样。
人在无措中,强装消化,就必须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安抚自己。
况且,她没有办法坦白。
她降低自己的姿态,用残缺且短命的自己,不惜堵上自己的声誉,只为保全自己在乎的人。
只是她赌运不好,她赌输了。
那个她不顾一切挽救的爱人,是毁掉自己的罪魁祸首。
她输得彻底。
如今,她醒了,也想清楚了。
人类,就是被欲望牵引,欲望所出,夏娃和亚当,所为常事。
欲望,可以让人类出卖灵魂,甚至是性命。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父亲又如何,还不是被母亲所魅惑。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童话故事,也不存那么多父母般的爱情,人和人之间大多是利益牵扯。
她有想得到的,而眼前这个男人能提供给她。
男人想得到的,而她也能向他提供。
各取所需,何乐不为?
男人伸手揉了揉她的膝盖,哑声问道:“到我收报酬的时候了吧?”
半个小时后,一场大战结束。
男人还想继续,刚揽住徐懿惢的腰肢,就被她挣脱。
房间里被点了香,加上男人的技巧很好,她不算难捱。
她坐起身,说:“天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男人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扯了回来。
她平静地望着他:“回去迟了,会被发现。”
“这点报酬可不够啊……”
“那就明晚。”
“吊着我?”
“你可以不要。”
“小狐狸……那我明晚去门口接你。”
“你知道晏昊旻给我买的那块地在哪儿吗?”
“当然知道,那地儿的老板还是我推荐给他的。”
“明晚我们去那儿。”
“小狐狸,你这是要野啊?”
“喜欢吗?”她俨然懂得男人被激起兴致:“不过我想要礼物。”
男人当然没有被小丫头迷得晕头转向:“是你昨天说的还想要的东西?”
“不错。”
“什么东西?”
“两个人。”
男人含着笑,沉声逗弄:“玩儿这么大?”
“我是想陪他们玩儿,不过不是我们四个一起玩儿。”
“那明天一晚可不够。”
“需要我提醒你——我的身价吗?”
“需要我提醒你,我的手段吗?”
“你是想要一个心甘情愿陪你玩游戏的女人,还是想要一个自我了断且把你拖下水的女孩?”
男人自然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对方是在让他选合作共赢,还是鱼死网破。
他眼眸犀利,像藏了一把锐剑:“暴露出去,你可别想全身而退。”
却听她无所谓地说道:“我死都死了,还能在乎自己在人间的事儿?”
男人失笑:“够聪明的,还真是一只小狐狸。”
“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我记得园子里有个很大的仓库,记得接我之前先把他们放到那里,我可不想跟他们乘同一辆车。”徐懿惢用手指轻轻划在男人胸口,凑近对方,娇柔地说:“毕竟……我们可以先在车上发生点什么。”
男人对对方的威胁显然并不在意,反而有些沾沾自喜。
他慧眼识珠并一手滋养了她的欲望,将她从神坛上拉了下来。
她一身的脏,是他导致的。
他感受着女人身上的芬芳与柔软,内心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满足,也破天荒地增加了耐心。
在天边露白之前,徐懿惢被男人送回了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