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江城（十三）
姜鱼还以为自己脸脏到boss都看不下去，下意识摸了摸，才发现凤平戈说的是她的易容。
刚刚过来得比较匆忙，姜鱼忘了卸下糊在脸上的东西，左右在教内不需要易容，姜鱼便依言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只是卸到一半时，姜鱼突然想到，明明成昭都不能完全确认易容后的她，为何凤平戈好似从未怀疑过？
虽然变动不算大，但姜鱼对自己的技术和演技还算自信，啧，boss就是boss，连观察力都异于常人。
凤平戈不喜人伺候，整个院子里除了他和姜鱼，就只剩下缸内的几尾鱼。
微风习习，分舵背靠大山，院内偶尔能听闻一两声虫鸣，姜鱼将新鲜的活鱼拍晕后，瞥到凤平戈懒散地靠在凉亭柱子上，视线像是落在她这，又像是透过她不知飘向了何处，竟是一副发呆的模样。
“咳，”姜鱼刻意发出一个音节，徐徐道：“之前你烤的鱼已经掌握了精髓，只是次数太少不够熟练，如今我再演示一遍，你多看看就能自己做了。”
言下之意是以后少来麻烦她。
凤平戈并未出声，姜鱼也没管他的反应，自顾自细致地解说道：“烤鱼之前的处理手法也很重要，比如刮鳞要从鱼尾向鱼头方向，并且稍微斜向鱼头以避免损伤鱼肉。”
“鱼腥线也要去除，不然做出来会带着土腥味儿。”
“烤鱼之前先用这些料腌制半刻钟左右，一是除腥，二是入味。”
等三条鱼都被处理好依次上了烤架，姜鱼才发觉今日的凤平戈好像格外地沉默。往日里虽然他的话不算多，但也不至于是闷声葫芦。
姜鱼倒没闲到关注boss的心理状态，安稳地翻动着手里的鱼，打算等一完成就告退。算算时间男女主应该能确认那两具尸体到底从何处而来，江城这个案子可以进一步推进了。
身后毫无预兆地响起脚步声，姜鱼蹲在地上看着鱼，听到动静也没起身，只是等人影笼罩在自己头上，才耐心解释了一句：“还有小半个时辰才能好，火不能太大，不然容易焦。”
凤平戈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徐徐道：“你转过来。”
啧，烤个鱼都不让人安生，姜鱼慢吞吞站起来，朝着凤平戈转过身去，垂眼道：“教主有何吩咐？”
凤平戈不答，两人突然陷入了沉默，风带起来几根姜鱼刚刚起身时滑落的发丝，火里不知什么东西炸开发出一道噼啪的声响。
不清楚凤平戈到底想做什么，姜鱼抬眼，正准备用眼神询问，凤平戈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同样是右手，皮肤白皙细腻，指节偏长骨节分明，指甲尚浅堪堪包裹住莹润的指头，露出了原本的模样，不像上次一样被血淋淋的红色覆盖。
原本她以为自己会逐渐淡忘那日的场景，可当再次身处相似的境地，她发现每个细节都是如此地清晰。
硫磺混着浓重的血腥味，手上和脸上的粘腻感，透风的胸口，明明被掐的是脖子，姜鱼却陡然感觉心口猛地传来震颤。
掌下透过皮肤传来的脉动越发急促，凤平戈慢慢收紧了手，兴致缺缺的脸上终于染上了一抹光彩。
姜鱼抬眼看过去，对上凤平戈隐约透着愉悦的表情，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起原著里提过，此人会因为看到对方痛苦挣扎求饶的表情而兴奋。
想到这，姜鱼动了动垂在身边的手，默不作声地做了个手势，示意守在暗处的暗卫暂且按兵不动，随后微微仰头，平静地同凤平戈对视。
明明在被掐的一瞬间，对方突然透出一股浓郁的死气，像是早已在他手里死过一回，连脉搏都猛然躁动起来，现在却有逐渐回落的迹象。
凤平戈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刚染上神采的眼里露出不解，倒映出姜鱼一张平心静气的脸，不由得再一次加深了力气。
感觉到脖子上的手越缩越紧，姜鱼敛息却依旧没有多余的动作，由于凤平戈比她高半个头，她还要稍稍踮脚以配合对方的动作。
她在赌，赌凤平戈并不是真心想要杀她，只是单纯想找个乐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久到姜鱼由于缺氧意识已经有些模糊，脑袋里不断闪过之前模拟过无数次，用不同方法杀掉凤平戈的场景。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想要与凤平戈来个鱼死网破之时，脖子上的力道陡然一松，凤平戈终于松手了。
“咳，咳咳。”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里，姜鱼跌坐在地上，克制地发出咳嗽声，尽量让自己不露出痛苦的神色。
凤平戈也蹲在了她面前，等着姜鱼咳嗽声渐止，才不解道：“为什么？”
“教主这样做自然有教主的缘由。”姜鱼声音嘶哑，视线落在凤平戈的肩上，那里不知何时沾上了一点灰。
“哈哈哈。”凤平戈突然大笑起来，不知道想到什么笑到眼角都沁出了泪滴。明明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转头又能敷衍他。
好，真是太好了。
等凤平戈笑够了，看着姜鱼一字一句认真道：“姜鱼，你不准死太早了。”
语气慎重得像是做出承诺。
姜鱼听此也没其他表情，神色自若地应了一句：“是。”
待凤平戈离开后，陈硕第一个跳进院子里，看着姜鱼脖子上的瘀痕焦急道：“你没事吧？教主这是何意？”
“没事，”姜鱼摆了摆手，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道：“此事不必再提。”
她要怎么解释凤平戈的设定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神经病？
呵，让她不要死太早？那就比比看谁活得久！
姜鱼不由得再次思考，不如还是把他弄死，然后跟祝情说他是被自己作死的？
这几年凤平戈始终像一座大山，压在她心头喘不过气，曾经她以为自己可以无视了，直到今日才发现，她从未停止过对凤平戈的杀意。
陈硕本欲再问，见姜鱼神色倦怠，又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等姜鱼再次易好容，遮掩住脖子上的淤痕回到客栈，本想休息片刻，没想到女主直接给了她一个惊喜。
看着房内被绑着不能动弹的白发妇人，姜鱼佯装惊讶道：“这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