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顾衍衡来了
因为怀疑自己脚踏多条船，云芷整个人变得很泄气。
难得的，她乖乖在屋中写字帖，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好好养身体，而不是瞎蹦哒。
一切都很平静，除了糖丸和小蜜饯还是不肯亲近云芷。
只是云芷被自己以前的无耻给震惊到了，饶是她觉得自己不像那种坏女人，但也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这混乱的一切，只好龟缩在屋中静静心。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去，在云芷回到药王谷的第八日，顾衍衡派人送来了一队的礼品，而他则候在百草村，托人给段紫葳送来了拜帖。
顾衍衡礼节做得周全，段紫葳也不好拒绝，便让侧柏出谷迎接。
顾衍衡只身进了药王谷，听剑与四月则都在谷外候着，他的姿态摆得很低，看着很有诚意。
段紫葳礼数周全地接见了顾衍衡，顾衍衡谦卑地开口，“段大夫，云芷在京城对我帮助颇多，她治好了家中祖母多年的头疾，晚辈同家人对云芷都很感激。云芷又乖巧，家长长辈对云芷都很是喜爱。晚辈也不自量力心悦云芷，只怪晚辈唐突，未先求得段大夫的 同意，便冒失地向父皇求娶云芷，如今京城都知，云芷是我未过门的王妃。”顾衍衡这话软硬兼施，一开始说得恭顺，可话到最后却是暗暗将身份摆出，本宫乃是皇子，此婚约已经得了皇帝的应允，若是不遵，便是抗旨。
段紫葳看着顾衍衡温顺有礼的面容，心中并不害怕，只是有点生气，云芷这丫头如今居然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回来。此事虽不难解决，但，解决起来很是麻烦。
顾衍衡见段紫葳并没有接话，便又继续温和地说下去，“晚辈对云芷一片真心，也在父皇面前立誓，只要云芷为王妃一日，我绝不会娶侧妃，其他女人也断不会有！”
顾衍衡这话倒是说得段紫葳心里舒坦一些，面色也好了许多。
原本顾紫葳在意的也有这一点，哪个王爷府中不是正妃侧妃姨娘一群，她的云芷可以嫁任何人，就是不能与别人共享一个丈夫。何况云芷只是一个小小的平头百姓，而能入王府的侧妃姨娘，哪一个背后的靠山不能轻易拿捏云芷的呢？顾紫葳不愿意云芷嫁入王府，这个考量也很重要。
再者，云芷在顾衍衡的府里受了重伤，还失忆了，说明顾衍衡没有保护好云芷的能力。
最重要的一点，自从见到云芷之后，段紫葳几乎没听过几次云芷会主动提起顾衍衡，更没有事事想到他。
段紫葳见过云芷心悦陵游的样子，那样疯狂，那样炙热，眼里是闪耀不灭的星光，段紫葳不觉得云芷心悦顾衍衡。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云芷可以嫁给任何人，却不该嫁给她不爱的人。
女子生而为人，本就不易，生活的磨难已经很多，若是再选择一个自己不爱的人成婚，那她的人生过得该多苦。这不是女子该有的命运。成婚该是两人彼此心悦，顺理成章地结合。
“王爷的诚意民妇感受到了，只是云芷这丫头，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小磕小碰偶尔有之，大病重伤却是从未有过。”段紫葳笑呵呵地看着顾衍衡，“可我为云芷把脉，她先前受了重伤，这伤让她差点没熬过来……”
段紫葳话说一半，似笑非笑地看着顾衍衡，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顾衍衡立刻起身行礼，“都是晚辈的错，是晚辈没有看好云芷。”
“民妇也是好奇，云芷的身手其实不错，若是她失手从树下摔落，断手断脚倒是有点可能，但是受重伤，后脑又那么大的口子……”段紫葳微微扯起左边的嘴角，笑着摇头，“什么意外都不可能……”
顾衍衡眉头深锁，像是下定决心，才掀开衣袍下跪，“其实云芷受伤不是意外，乃是为了救我！”
段紫葳避开顾衍衡的下跪，“王爷不该行如此大礼，这是折煞民妇。”
顾衍衡起身站着，“其实是本王遭了意外，云芷为救本王，才会受如此重伤。”
“王爷坐着说吧。”段紫葳见顾衍衡这般说，便想好好了解事情的经过。
顾衍衡点头坐下，“前段时间，晚辈收整全年的账簿，想着接任礼部几年都没有好好整理过账目，便想着在成婚前，整理核对一遍，毕竟之后成婚恐要休假许久。这一对账发现账目有许多问题，不小心查出了礼部有人贪墨，晚辈奏请父皇严查，查出了几位贪官。这几位自然就被抄没家产，劝阻流放。晚辈因此被人买凶寻仇……”顾衍衡一脸愧疚地说，“那一日正巧云芷来寻晚辈，见着有一群人要杀晚辈，便同晚辈的护卫听剑一起保护晚辈。刀剑无眼，晚辈愚笨，武艺不精，对方人多势众，晚辈差点命丧歹人之手，是云芷推开了晚辈，但自己却被歹人一掌打飞，后脑勺因此撞到了书案的桌角……”
段紫葳仔细观察顾衍衡的表情，见他面容内疚又沉痛，不似作假，心中信了几分。顾衍衡这说法倒是与她诊出来的云芷受伤的情况比较吻合，道理也说得通。不管云芷同顾衍衡是否有情，但云芷的一腔热血，如果见到他人有难，她往往来不及思考后果，先出手帮忙再说。云芷在京城里住的是顾衍衡的府邸，抛开是否心悦，想必同他是有不错的交情，见他有难，肯定会出手帮他。
“家中府兵来得不够及时，不然云芷不至于为了救晚辈而受伤……”顾衍衡深深叹了口气，十分内疚地抱拳，“段大夫，是晚辈对不住云芷，没能保护好她！但请您相信晚辈，晚辈已经加强府兵的巡逻，且也开始学些拳脚功夫，晚辈定然好好学，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云芷的！请段大夫相信我！”顾衍衡言辞恳切，眼眶隐隐泛红，很是诚心。
如果她不是看着云芷和陵游一起长大，如果她不是看到云芷和陵游为对方做的种种，她真的会被顾衍衡打动。
段紫葳笑着对顾衍衡说，“云芷近日都待在屋中，甚少出门，她养着身子，练着字帖。民妇想云芷在身边多陪陪……”
顾衍衡知道段紫葳的意思，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请求，但也没有拒绝。他知道，这其中的关键还是在云芷身上。顾衍衡态度谦和，“不知晚辈能否在谷中叨扰一段时日，陪陪云芷？”
段紫葳不好拒绝，毕竟云芷在京城都住在顾衍衡都王府内，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答应。段紫葳点头，不卑不亢地说，“我让侧柏给你安排一间屋子，只是谷中条件艰苦，不比王府，恐怠慢王爷……”
“无妨，晚辈瞧着谷中环境甚好，有很多晚辈以前未曾见过的，让晚辈开开眼界，能学习一二，是晚辈的运气。”顾衍衡这话是真心的，药王谷无论是环境还是种植的草药，都是他以前少见的，他想了解看看。
“侧柏！”段紫葳唤来侧柏，“你将你隔壁的屋子收拾出来，给王爷暂住，若是王爷有什么需要，你尽量满足。”段紫葳见侧柏恭顺地点头，笑着对顾衍衡说，“王爷，你跟着侧柏住的是中间的长康楼，楼里就你和侧柏，民妇住在东面常平楼，云芷她们女娃娃住在西边长安楼，若你想找云芷，可在楼下喊一声，云芷听到自会开窗。我们谷里没什么规矩，有什么开着窗说都不妨事的。”
段紫葳虽说着药王谷里没有什么规矩，但是话里话外却是告诉顾衍衡，他一个男子，只能在长康楼，其他的地方，他不适合去。谷里虽然没什么规矩，但是希望顾衍衡有规矩，不要随意去女眷的楼。
顾衍衡笑着点头，“晚辈晓得了。”
段紫葳对此还是满意的，顾衍衡并没有拿身份压人，又是个聪明的，很多话她不用说得那么明白，点到即止，顾衍衡就懂了。
“侧柏，你这些日子就陪着王爷在谷里转转，照顾好王爷，莫失礼了。咱们谷里的药草多，有些有毒，你定要寸步不离地陪着王爷，照顾好王爷。”段紫葳拍了拍侧柏的肩头，认真吩咐，转头笑着同顾衍衡说，“民妇还有要忙的事情，就先行一步，王爷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侧柏。”
段紫葳一走，顾衍衡和侧柏就陷入了沉默。
顾衍衡不开口说话，侧柏也不说话，他安静地站在顾衍衡身边。
顾衍衡见侧柏低眉顺眼的样子，知道自己若是不先开口，他肯定不会开口。而段紫葳走之前说的那些话，他也明白，说是让侧柏陪着他，其实也是在防止他乱走。顾衍衡率先打破沉默，他客气地问侧柏，“不知云芷现下在何处？我能否见见她？”
“可以的，王爷随草民来。”侧柏低着头，很是恭顺。
顾衍衡笑得温和，“不必称呼王爷，将来我是你师姐的夫婿，你可以同云芷一样，唤我一声衍衡哥就好。云芷在谷里应该会待挺久，我陪着她，定然也会麻烦你许多，你就当我是自家哥哥就好。”
侧柏听着顾衍衡这话，忍不住抬眼看他，见顾衍衡笑容温和，他也顺着台阶就下，“好，衍衡哥，这边走。”
侧柏虽然心中并不认可顾衍衡当姐夫，但是这件事轮不到他置喙，他只要乖乖做好师傅吩咐的事情就好。
侧柏领着顾衍衡到云芷的楼下，他直接双手靠在双颊，大声呼喊，“云芷师姐～开个窗～开个窗～”
“啪嗒”，窗户被从屋内打开，云芷伸出一个脑门，冲着楼下喊，“什么事？”
“咦？”云芷很意外地看到了顾衍衡，“衍衡哥哥，你怎么来了？”
“……”顾衍衡被云芷的话给噎住了，什么叫做他怎么来了？之前在京城不是她说的带她回来见师傅的吗？不是她说的先去柳州，之后再回药王谷。结果，她从柳州离开也没跟他交待一声，甚至也没邀请他来药王谷，甚至没有如当初计划的那样帮他在段紫葳面前留好印象，她就这么把他抛下，甚至是抛掷脑后……
“你等等，我下来。”云芷今日的字帖还未写完，她正在吃黄婆婆给她做的馃子，偷懒呢。
云芷关了窗，快步往楼下跑，糖丸和小蜜饯先是避开云芷，又跟着云芷往楼下跑。
云芷站到顾衍衡面前，才想起自己脚踏多条船的事，她脸一白，想转身跑，可现下这情况，跑了才奇怪。
顾衍衡见云芷额头渗出薄薄的汗，笑着递给她手帕，“跑这么急做什么，我就是来陪你的，自然会等你。”
云芷看着手帕，想起那一对沾满灰尘的帕子，愣是没伸手接，她扯着袖子胡乱擦了擦，才讪笑着说，“没事没事，怕你久等。”
云芷心想，出大事了，要是顾衍衡知道自己以前脚踏多条船，会不会让陛下治她一个死罪啊！
“回了药王谷，可开心？”顾衍衡问。
“开心，开心。”云芷干笑着点头，心想，你没来，我更开心。
“我想知道你以前在药王谷是怎么生活的，要不你带我四处走走？给我介绍介绍？”顾衍衡笑着询问。
“可以，可以。”云芷点头，赶紧往前走。
顾衍衡跟着云芷走，侧柏跟在顾衍衡身后。
云芷指着屋前的一棵高耸的大树，枝繁叶茂，“你看，那个树是不是很高，上面可住着好多种鸟，上面的鸟窝我大概数过，约莫有十五六个，是不是很多？”云芷说到鸟蛋就兴奋起来了，她滔滔不绝地说着，“我小时候就喜欢上去掏鸟蛋，我还想过孵小鸟呢，不过没孵成功，因为我师傅发现了，揍了我，我就把鸟蛋放回去了，后面鸟蛋被鸟妈妈孵出来了，是没毛的小鸟，长得那是真的很磕碜，一点都不好看，不过鸟妈妈长得很漂亮，身上是绿色的，尾巴有蓝有黄，长长的，叫声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