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赏梅宴
“还有吗？”太后娘娘想来想，摇头，“没有了，”然后逗趣地问，“怎么了？多想想衍衡那孩子多好，就能不心慌了吗？”
云芷笑着没回答，她只是觉得从太后娘娘复述出来她夸顾衍衡多话，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出于礼貌所说的客套的敷衍。
若是她喜欢一个人，该是觉得那个人闪闪发光，该是一边抱怨着不好，一边又心甘情愿地粘着。她自己的性格自己知道，她不该是这样平平淡淡的。
云芷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喜欢顾衍衡，更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坚定地要嫁给顾衍衡，最不能理解的是，她怎么会愿意为了顾衍衡留在这个规矩森严的京城。
“放宽心，凡事有哀家呢！你怕啥！”太后娘娘轻轻摸着云芷的手背，安慰她，“皇后明日要在宫中举办赏梅宴，你明日也去凑凑热闹，同年轻的孩子们玩玩笑笑，心情会愉悦许多。再不济，皇后设宴，吃食绝对是丰富的，你这馋嘴大耗子，定然能吃到许多你喜爱的点心。”
“嗯。”云芷乖巧地点头，她其实对京城的这些宴会没太多兴趣，但既然太后娘娘说了，她便去凑个热闹吧。
“此次皇后是想要为衍稷和衍礼选妃，他们兄弟俩的年龄摆在这，得该提上日程了。衍稷前几年本该定下来，若不是因为那件事，如今我应该早已抱上曾孙了。衍礼及冠后的这几年都在边疆，去年好不容易稳定了，可以回来，也是苦了他。是该给他也定下来。”太后慈祥地拍了拍云芷的手背，“衍衡是个有福气的，可以找到你，人这一生，能娶想娶的女人，能嫁想嫁的男人，才容易将人生过得顺遂。”
“嗯！我师傅也是这样说的，”云芷将头依偎在太后娘娘的肩上，“她说，嫁给谁都要面临生活的磨难，如果身边是你爱的人，那面对这些磨难你会有更多的力量和勇气；但如果身边的人不是你爱的人，你光是看着他，你就已经很厌烦了，你又哪来的精力去考虑如何面对未知的困难。”
“你师傅倒是个明白人了，”太后娘娘点头赞同，“只可惜，这世界上能找到相爱的人成婚的，一千个人里面未必有一个。尤其是皇家，考虑的从来不是爱或不爱，是门当户对，是才貌性情是否匹配，是母族是否繁荣昌盛，将来能否有助益。”
“嗯。”云芷点头，师傅就是知道这件事很难，所以才从来不对他们说女子一定要成婚这样的话，只是教他们医术，教他们如何做个可以独立存活于世的人。
“所以呀，”太后娘娘语重心长地宽慰云芷，“衍衡那孩子也是难得，他想娶你，不看你的出生，不看你的母族，还愿意今生只你一个，就这份心，这天下也是难寻。自古 以来，男子最是会算计，权衡利弊最是擅长，真情在权势面前，从来不值一提。衍衡愿意为你如此，也足可证明他的真心了，云芷，你就宽宽心，不必害怕。哀家相信他婚后定会对你很好的。”
“嗯。”云芷觉得很奇怪，心里似乎有话要反驳，但却不知道该反驳什么。她只是觉得她同顾衍衡的状态不太对，亲密度也很奇怪。大家都说顾衍衡深爱着她，可她其实感觉不太到。
的确，顾衍衡很温柔，虽然管着她各种规矩，但也会因为她喜欢莲花，便在睿亲王府内引温泉造莲池，自己溜出去玩，他派暗卫保护，他应该是真的很喜欢自己吧。也许只是性格内敛，所以相处起来才有距离感吧。而自己，应该只是伤了脑子，有一些重要的记忆还没想起来，所以才会觉得突兀吧。毕竟这么多人都看着，都知道自己与顾衍衡心意相通，这是做不得假的。
翌日，御花园内聚集了京城内适婚年龄的大家闺秀，多的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世家小姐。她们穿着时下最流行的衣裙，戴着华丽的首饰，打扮得美若天仙，一个个争奇斗艳，在御花园中站着，就如一朵朵盛开的鲜花，将枝头怒放的梅花都比了下去，这浑然天成的一幅美人画，看得云芷连连称赞。
云芷今日只是来凑个热闹，吃些点心，看个新鲜，图个乐而已，她的面上是很淡很淡的妆容，还是翠夏坚持，她才勉强上的。头发也是挽了一个简单的圆髻，用一根白玉簪固定，耳朵也只是简单的玉坠，身穿月白色的裙装，上面是银色的丝线绣出的芍药，简简单单。
顾婉言不在，平日有这样的活动，顾婉言定会陪在云芷身边，照顾着她，看护着她。今日是第一次，云芷独自一人参加这样的宴会，云芷多少有点局促。
“云芷，过来。”皇后娘娘眼尖地看到云芷，便冲她招手。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云芷的身上，云芷只能笑着走到皇后娘娘面前，云芷恭敬地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娘娘笑着拉过云芷的手，“这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见你进宫了，听说是受了伤，在王府里养伤，如今可好全了？”
“谢娘娘关心，如今已经好了。我听衍衡哥哥说，皇后娘娘也赐下药材，云芷多谢娘娘关爱。”云芷乖巧地道谢。
“还是太后娘娘慧眼识珠，这样乖巧的孩子，难怪太后娘娘放在心尖尖上疼宠，若是本宫能有你这样的女儿，也是喜欢得紧，好在你将来也是要嫁进我们皇家的，早晚也是一家人！儿媳同女儿都一样，都是一家人。”皇后娘娘笑得端庄，好似真的很喜欢云芷一般。
云芷自己也清楚，皇后娘娘喜欢她，不过是因为太后娘娘疼宠她，所以她要给太后娘娘面子，在外人面前定然要多看顾她一点，这也向世人展示了她对太后娘娘的尊敬与恭顺。云芷只乖巧地笑着，这时她想起了顾衍衡曾经对她的叮嘱，“除了皇祖母之外，其他人，无论是父皇还是母后，任何人夸你，你就乖巧感谢，别的能不说就不说，多说多错，不说不错。”
云芷心下一暖，她低着头，悄悄用眼角寻找顾衍衡的身影，也不知他今日会不会出现。
云芷偷摸找了一圈，并没有见到顾衍衡的身影。也是，这么多女子，他最是重规矩，定然是不会出现的。
云芷由着皇后娘娘拉她的手，她走不了，也不好找个角落坐着，眼前精致的糕点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皇后娘娘对着世家贵女们说着端庄大气的话，云芷左耳进，右耳出。等到皇后说完话，才笑着放开云芷的手，对她说，“本宫去前面赏梅，云芷可要同本宫一道？”
云芷知道既然皇后问了她，便是等她开口拒绝，若是她想要云芷作陪，直接拉着她的手就走了，根本不需要问这一句。云芷心中松了一口大气，面上学着顾衍衡不动声色，恭敬地回话，运气里夹杂着调皮，“皇后娘娘，您准备的点心看得云芷馋嘴了，请您容云芷在这做只贪嘴的耗子可好？”
皇后娘娘听着云芷这话，忍不住就笑了，“好的好的，太后娘娘说的没错，你这孩子乖是乖，就是嘴馋了点。”
皇后娘娘如此说，她身边围着的几位诰命夫人便也跟着吹捧了几句云芷：“正是娇俏的年纪，贪嘴也是格外的讨人喜欢。”“瞧瞧，不愧是太后娘娘疼宠的孩子，这说话做事，就是讨人欢喜。”“都说能吃是福，我看云芷小姐就是有福之人。”……
一群人附和皇后对云芷夸赞了一番后，便随着皇后往梅林去了。
云芷松了一口气，见没人注意，赶紧坐下。翠夏也很有眼力见地站到云芷身边，用刁钻的角度将其他人的视线阻隔大半。
云芷不喜欢被这些世家贵女围观，因为她们眼神透露出来的怜悯，轻蔑，嘲弄，不忿，就好像是在看街边杂耍的猴子，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她很不开心。
云芷如坐针毡，没一会，她便带着翠夏悄悄离开。
“云芷小姐，咱们要回慈宁宫吗？”翠夏跟在云芷的身后，见云芷走得飞快，但是路却好像不对。
“现在回去，太后娘娘肯定要问为什么这么早回去，是不是在这里待着不舒服，若我说是，她哪怕知道其实是我自己的问题，和这些世家贵女处不来，她也会在心里觉得皇后娘娘是不是没照顾好我。我若说不是，你觉得以太后娘娘的智慧能看不出我在说谎吗？所以我们先不回去，到处逛逛吧，等时辰差不多再回去。”云芷带着翠夏往梅林边上 走，在边上若是皇后要找她，也容易些，她也不算失礼，而且若是宴会结束，她 也能看得到，可以回慈宁宫，这样便天衣无缝。
云芷找了个大块的山石，躲在了山石后头。
翠夏见云芷无聊，便从袖中翻出了花绳来，“云芷小姐，不若翠夏陪您玩花绳。”
“好呀好呀，你怎么带着这个。”云芷惊喜，这样消磨时间也容易些。
翠夏一脸求夸奖的表情，笑着回答，“奴婢知道以往这样的宴会都有婉言小姐陪着云芷小姐，如今婉言小姐不能来，云芷小姐未办有相熟的闺女可以作伴，奴婢便想着，带着个玩意吧，万一云芷小姐烦闷，奴婢还能陪云芷小姐消磨一下。”
“你可真是小机灵鬼！”云芷笑着给了翠夏一个大大的肯定。
云芷和翠夏俩人躲在山石后面翻花绳，俩人坐在石头上玩得不亦乐乎。只是这样美好的时光没有持续太久。
不知是谁家的贵女，几个人居然也走到了这附近，因着她们被山石挡住，并没有发现云芷和翠夏在山石后头。
其中一个贵女，声音嗲嗲的，“姚姐姐，您刚才瞧见没？皇后娘娘牵着的那个女子，寒酸得很！皇后娘娘的宴会，居然穿得那么素朴，一点礼貌都不懂，也亏得皇后娘娘大度不计较，这若是我家那些庶妹敢这么失礼，我定要叫母亲狠狠责罚一顿。”
另一个清脆的声音附和，“可不是吗，好歹穿得粉嫩一点，没得那么白素，这不是触霉头吗！哪有世家贵女穿月白色的衣裙，真是奇奇怪怪的。”
又一个温柔的声音应到，“果然顾姐姐不在，她就被打回原形了，我就说嘛，穷乡僻壤来的野丫头，哪里懂规矩。”
“她不就是运气好，把太后娘娘的头疾给治好了嘛，我看她也没什么本事，说不定就是原来太医已经快医好了，她正好出现，就捡了太医的功劳。”嗲嗲的声音不服气地说，“就她这样，也不知道是什么狗屎运，居然得了睿亲王的青睐。”
“我原来还觉得睿亲王人品贵重，结果他居然看上这么一个不懂规矩丢人现眼的野丫头，真真是让我也瞧不上他了。”清脆的声音继续道，“听说这野丫头是在相府里偷偷勾搭睿亲王，从顾小姐那里将睿亲王勾搭走的，你们说说看，论狐媚的本事，我们这些从小被教导的闺秀，哪里比得上她！”
温柔的声音轻叹了口气，“哎～你们说，连顾小姐那样倾国倾城的第一才女都不是她的对手。”
嗲嗲的声音继续不忿，“哎，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野丫头居然要当睿亲王妃，真的是老天不开眼啊！”
清秀的声音安慰到，“那也没办法，谁叫我们这些懂规矩的学不了她那狐媚的本事呢！”
云芷听着觉得好笑，越听越有趣，忍不住咧开嘴角。只是翠夏气得都红了眼，恨不得冲出去一人给他们赏一巴掌，再告给皇后娘娘、太后娘娘知道。
云芷听得乐呵，原来世家贵女同市井村妇没什么区别，也喜欢捕风捉影，诽谤别人，也会因为得不到而风度尽失，口不择言，真是好玩。原来声音再好听，穿着再华丽，家世再好，也是能讲出各种污言秽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