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温溪迟
翠夏将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云芷忙抱着她，给她轻轻摸后背，帮她顺气， “没事没事，不要生气，没事没事……”云芷在翠夏耳边低语，温柔地安慰她。
云芷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她了，因为无论别人说什么，都只是别人觉得而已，只要她不是那样的人，那么那些话说得再天花乱坠又怎么样，也不过是个笑话罢了，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她只在乎她在乎的人说的话。
可显然，翠夏很在意。
“姚姐姐您怎么不说话。”嗲嗲的声音问道。
“听说她医术了得，很得太后娘娘喜爱，你们方才没瞧见吗？连皇后娘娘都对她很是亲昵，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人，既然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抬举她，那咱们也该尊着。”被称为姚姐姐的女子，淡淡地开口。
这话一出，翠夏倒是消了点气，本该如此，就不该妄议贵人，何况云芷小姐可是陛下首肯的将来的睿亲王妃，最重要的是，云芷小姐可不是她们口中说的那样。
翠夏消了气，云芷却是听得眉头一挑，这位姚姐姐好生厉害，依着云芷的经验，约莫挑事的是她吧，只是全程都听着她们各种泼污水，等人家说得差不多了，又出来装好人。不知情的怕都认为她同她们不一样，是个识礼数的好人。但云芷可是一直相信一句话，物以类聚！
“姚姐姐，你怎么还帮那下作女子说话，您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她那种人蒙骗了！就像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一样，因为太善良了，便分不清好人坏人，以为全天下都是同你们一样的好人呢。”清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是她太过激动，声音有点大。
云芷倒是好奇这个姚姐姐会说什么，不过有一道清冷的声音却是由远及近传了过来，“宋姑娘说的是，善良的人看人都是善良的，反之亦然。”
“温溪迟！亏你还是太傅嫡女，竟然偷听别人说话。”嗲嗲的声音恼羞成怒，不自觉拔高音量。
“我在这梅林观景，是你们论是非的声音太大，吵到我了。”温溪迟轻笑了一声，那语气里的蔑视赤裸裸的，哪怕云芷躲在山石后面，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气场。
“你！”嗲嗲的声音被这气势威吓到了，加上论是非本就见不得光，此刻不免更加心虚。
“温姐姐就别同她们计较了，她们还小，不过几句玩笑话，有口无心的，相信温姐姐也是想她们好的，所以提醒她们。咱们都是姐妹，就卖我 一个薄面，将此事轻轻揭过吧。”被称为姚姐姐的女子出口安抚温溪迟。
云芷了然一笑，果然这个姚姐姐不简单呀。三言两语间既暗讽了温溪迟听了别人的墙角，又暗示了这几个女子年纪小，只是玩笑，若是温溪迟较真，一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二则是暗指她将小事闹大，有失礼数。明明错的是她们，这么三两句就将温溪迟的话给堵回去，还隐隐将错误甩给了温溪迟。真真是好厉害的嘴皮，好恶毒的心。
云芷正担心温溪迟会吃亏，却不想她根本不接招，“你们论的不是我的是非，我没有那个资格说揭过或者原谅。我只知道，不可以妄议皇族，这可是大不敬之罪。而且我不是我父亲，我不喜欢当别人的老师，自然没那么多事去操心不相干的人好不好。”
云芷被温溪迟的话给逗乐了，她以前怎么没发现温溪迟是个这么有意思的人呢。
“既然与你无关，你多嘴多舌什么！”那个被唤作宋姑娘的清秀声音又高亢了起来。
云芷觉得由着她们几个欺负温溪迟可不好，毕竟人家也算是为了自己出头，好歹不能让人家“孤军奋战”，最重要的是，她以前没有认真注意过温溪迟，她现在很好奇她到底长啥样。
云芷从山石后大大方方地走出来，“那你们议论的是我的是非，与我有关吧？我是当事人，我可以说点什么吧？”
谁都没想到云芷竟然在这，一时间那几个女子脸色都白了，瞬间就安静了。
云芷也不理她们，只对温溪迟行礼，“温姐姐好，多谢温姐姐仗义执言。”
温溪迟脸上一红，“我也是随口多嘴，妹妹不怪罪就好……”她不知云芷在后面听了多少，她想，也许人家云芷有自己的想法，会处理好的，温溪迟担心自己坏了云芷的原来的处理方案。
“一唱一和，装模作样，惺惺作态……”宋姑娘小声嘀咕。
不巧她这声音正好可以让在场的人全部听清，云芷笑着转身，抬手，“啪”！狠狠的一巴掌，扇得宋姑娘人都一个趔趄。所有人都震惊了。
半晌，宋姑娘才捂着脸，哭着质问云芷，“你居然敢打我！”
“不是你张嘴闭嘴我是野丫头吗？既然我是野丫头，那么我不识礼数，粗鲁打人不是应当的吗？这样才符合你口中的野丫头不是吗？“云芷无辜地看着宋姑娘，一脸挑衅。
”云芷姑娘，宋妹妹年纪小，她也是因为羡慕你，所以才口无遮拦，实在是有口无心，您别跟她计较，既然您都打了她，便卖我一个薄面，这事便就到底为止吧，若是闹大了，对您的声誉也不好。”姚姐姐说着就想来拉云芷，被云芷直接挥手拍掉。
“哦，按你说的，她有口无心，那你呢？你是无口有心啊！姚姑娘是吧？我认识你吗？我为什么要卖你一个薄面？你们在这可不只是说我的不是，你们还编排衍衡哥哥，还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你们口口声声觉得我是野丫头配不上衍衡哥哥，可我们的婚事是他去陛下那亲求的，是拿三年一度的围猎魁首换的，陛下是亲自点头的。你们觉得我配不上 衍衡哥哥，是觉得衍衡哥哥眼神不好？还是觉得陛下的判断错了？你们是在质疑陛下吗？”云芷可不惯着，她一向不喜欢和这种两面三刀的人虚与委蛇，没有必要。这些人不会因为她这次的善意而觉得她好，以后便会高看她一眼，反而还会觉得她好欺负，下次更过分，还不如一次性就收拾了，至少先让自己爽快了。
“你别胡说，我们可没这么说！”嗲嗲的声音的女子护在姚姑娘面前，云芷看着她圆乎乎的小脸，只觉得长相可爱，云芷根本不明白这样可爱的女子，讲话为何会那么恶毒。想到翠夏刚才被气红了双眼，云芷毫不客气，上手也给了她狠狠一巴掌，“你不说话，我都差点忘了，你说得更起劲呢！”圆脸女子被云芷一巴掌扇得背过身去，她吓到了，心想好疼，眼泪止不住往下掉，但她又不敢再说什么，万一云芷再打她一巴掌怎么办？她敢打自己，可自己却不敢打回去。
云芷不等她们说什么，再一次上手狠狠对另一个女子也补上了一巴掌，那女子捂着脸，红着眼，委屈地说，“我这会都还没说话呢……”
“这会没说，刚才说得可起劲了，我又不是没听到，”云芷理所当然地说，“她们俩都打了，我总不能独独放过你吧，好姐妹不就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说对吧！你们一起论我是非，挨打肯定也要一起呀！难道你不想跟她们做姐妹吗？”
“不是……”那女子捂着脸低低地啜泣，“我当然想跟她们做姐妹呀……”
“那不就是了，”云芷耸耸肩，一脸天真地反问，“所以一起挨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那女子捂着脸，乖乖地点头。
只是云芷说完这些，又看了一眼她们的姚姐姐，果然挨打的三个都齐刷刷瞪着云芷。
云芷忍着笑，装着公正的样子说，“我在后面听得仔细，你并未同她们三个一起骂我，那我自然不能打你，”说完云芷无奈地耸了耸肩，“你，我就不打了。你算是个好的，好歹她们骂了我那么多，你都没跟着骂，只是听着，我就放过你了。”云芷故意挑拨离间，她就想看看这么个虚伪的人会怎么接她的话，不管怎么答，结果肯定都会很有趣。
果然，被称为姚姐姐的女子气得眼神都狠了三分，只是对上三个挨打的姐妹，又瞬间换了可怜的表情，开始擦眼泪，“都是姐姐不好，应该及时提醒你们，隔墙有耳，更应该早点发现你们说的玩笑话有歧义，应该早点阻止你们的。不然也不至于因为几句气话就让你们挨了打，都是姐姐的不是。”
云芷可喜欢看变脸的戏码了，她觉得有趣极了，也不顾她们的反应，直接就说出口，“姚姑娘，你这要是去唱戏，怕是天下一绝呀，不过你大家闺秀肯定不会去唱戏，不然你就匿名写点画本子吧，这样也不至于浪费您这一身的才华呀！相信我，就你这说哭就哭，又是道歉，又是拱火，还能糊弄傻孩子，最后还能全身而退，是真的厉害。不对，你不该写画本子，你该写兵书，如此诡谲多变，您该是将军之才呀！”
云芷这一番话，把一群人都说傻了，那姚姐姐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不该哭，扯着手帕僵在那里，看起来好不滑稽。
温溪迟叹为观止，反应过来后，她用帕子轻柔地遮住嘴角，偷偷笑着。她本不该笑的，只是，实在忍不住。
温溪迟原先只远远见过云芷几次，每次她都同顾婉言在一处，俩人并不会同大家一起嬉笑，常常只是她们二人在一处，不知说些什么，两个人也是很低调地笑。她一直以为云芷没见过世面，所以比较怕生，顾婉言才一直陪着她，照顾她。
昨日在法佛寺，温溪迟见到睿亲王顾衍衡牵着清秀的男子上马车后，她越想越觉得那清秀的男子是云芷假扮的。因此她开始觉得先前对云芷的认知也许是错误的，也许她不是那样胆小怯懦的人。如今，她可以确定，她以前以为的，真的只是她以为而已。
她也开始明白，为何顾婉言那样清冷高傲的人会喜欢同云芷在一起，睿亲王顾衍衡为何要求娶云芷为妃，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喜欢她。这样一个鲜活的女子，谁会不喜欢呢？
温溪迟用眼角剜了姚姑娘几人，心道：除了这几个瞎眼的不喜欢。
云芷收拾完她们，回头看翠夏，见她扬眉吐气的样子，心知她心里舒坦了，便放了心。云芷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亭子问温溪迟，“温姐姐要不要同我一起过去坐坐呢？”
“乐意至极。”温溪迟开心地点头。
云芷也不客套，自来熟地牵过温溪迟的手，嘴甜的喊起温姐姐来，“温姐姐温姐姐，您平日喜欢做什么？玩什么？吃什么？”
温溪迟第一次近距离和云芷接触，她这样活泼可爱，就像一只可爱的猫咪，让她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不过她忍住了。
温溪迟忍不住降低了音量，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云芷，“我平日就是看看书，练练字，练练琴，钻研棋艺，或者是作画，偶尔也会做点女红。我不太有机会玩什么。吃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好的，温姐姐喜欢的没有一项是自己喜欢的，她没兴趣的都是自己有兴趣的。云芷脸上的笑有点龟裂，还是乖巧地问，“温姐姐难道没有特别喜欢吃的点心之类的吗？”
温溪迟摇头，“并没有，父亲一直教导我，口腹之欲不可纵容，所以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
云芷只觉得温溪迟好惨，这么美丽又温柔的女子，居然对吃食没有兴趣，那她的人生该多遗憾呀。
不等云芷叹气，顾衍衡居然来了，他站在亭子外温柔地唤云芷，“云芷，过来。”
“嗯？衍衡哥哥，你怎么来了？”云芷还蛮好奇的，顾衍衡怎么会在这里。
温溪迟很有眼力见地同云芷告别，“云芷妹妹，我先去那边寻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