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金剑和银剑
“为何我叫你月牙儿……”云芷啜泣着问。
陵游面上止不住的温柔,他笑着将手指搭上云芷的脉搏,声音轻轻的,柔柔的,暖暖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才一岁多,我向你介绍我的名字,‘盛余涯’,可你说不清楚,不会说盛,余涯也说不清楚,磕磕绊绊喊成了月牙儿,你还指着天空问我,是不是天上的那个月牙儿。我告诉你,不是的,结果,你就哭了。你说,”陵游像是想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他扬起嘴角,笑着说,“你说我,长得白白的,亮亮的,为什么不是天上的月牙儿?你说我明明就是。然后哭得很惨。”陵游想起小云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又心疼又好笑,那时候的她,脸圆圆的、白白的、粉粉的、嫩嫩的,真的是很招人喜欢。
云芷听着陵游的诉说,不知不觉就止住了哭泣……陵游笑着将手指搭在云芷的另一只手上,眼神温柔得不像话,“你哭得很凶,大家怎么哄你都不好,我惹哭了你,我只能抱着你哄,跟你道歉。你说,我能不能是月牙儿,那时候你也跟现在一样,抽抽嗒嗒得,眼圈红红的,我告诉,可以,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月牙儿。”
“那时候太小,不懂事……”云芷有点不好意思。
“不会呀,那时候你是小,可你很乖的其实。”陵游笑着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帮云芷把脸轻轻擦干净。
云芷一动也不敢动,她直直地盯着陵游的下巴,心跳不可控制地狂跳起来。陵游身上有淡淡的茶香,还有药草的香味,明明是相对的味道,可是却被他温柔的气质包裹,最后融合成一股非常清新的香气,云芷被这股熟悉的气息包裹着,整个人变得乖巧起来。
“很……”云芷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尴尬地吞下口水,不好意思地问,“我,我小时候,很乖吗?”可云芷记得师傅说她从小就皮。
“嗯!很乖。”陵游肯定地点头,“你总是能自己乖乖吃饭,都不需要我帮你喂;给你夹菜你都会乖乖吃掉,也不挑食,还会乖乖说,‘谢谢’;你还会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乖乖睡觉,都不用我抱着你哄;见到长辈,你也会乖乖问好;给你读书,你也会乖乖坐好,安静地听着;给你吃零嘴,你也会乖乖的只吃一点,剩下的说要收起来,带回药王谷给婆婆们吃……你很乖很乖的!真的很乖很乖!”
她记得小时候时候师傅总怪她不好好吃饭,要拿勺子喂,不喂就不吃;还挑食,喜欢吃肉,不喜欢吃菜,鸡蛋只吃蛋白,不吃蛋黄;睡觉总要点很多灯,还要人或抱,或背,不然就哭着不肯睡;也不爱读书,所以师傅才会给她读话本子,她总喜欢躺着听,等到她自己认字后,常常躺着看话本子……所以,好像她小时候并不乖……
云芷不知道是陵游师兄太温柔,还是他说话的语气太坚定,她真的相信他说的是真的,虽然和自己记忆中的自己有很大的冲突。
“所以,小时候的我这么乖,是不是很讨大家喜欢?”云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是就是很想从陵游师兄的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但她又有点害怕不是肯定的答案。
云芷很忐忑……
“是!很讨大家喜欢,那时候的我也很喜欢!”陵游轻轻地将云芷额间的碎发拨到耳边,而他的双手也顺势轻轻触摸着她的后脑勺。
“很喜欢,我吗?”云芷呆呆地重复。
“嗯,很喜欢你。”陵游笑着收回手,在云芷瘦的没剩多少肉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云芷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拽住了陵游的袖子,她应该立刻松开的,可是她的身体却不想放开。
“怎么了?”陵游温柔地问,像是在哄孩子一样。
“现,现……现在……呢?”云芷小声呢喃,她的脸红得不像话,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捋顺舌头,可她的手还是倔强地不肯松开。
“你说什么?”陵游并没有听清云芷的话。
“没,没,没事。”云芷“腾”地站起,“我,我,我回去,回去写字帖……”云芷左右乱转,不知该往哪走。
“噗呲!”银剑的笑声打破了这甜蜜的画面。
银剑真的忍了好久,他都拿手捂住嘴了,奈何笑声还是从指缝漏了出来。
真有意思呀,看未婚夫妻俩人亲亲热热说话,温温柔柔地撒娇,有点傻傻的,真的太有意思了。银剑其实很想凑近看的,但是金剑一定会揍他,公子应该也会不许的。因为他觉得公子不想让她尴尬,公子看她的眼神很亮,像是里面装满了星河。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公子这样,尤其还是公子原本避之不及的“女子”!
“哎~傻子!”金剑忍不住将脑袋歪开,真的是不忍直视,心中无奈叹道,怎么一个比一个傻,公子还偏一个比一个还宠,难道公子喜欢傻子吗?
“喵呜~~”糖丸从门口跳进来,远远的蹲着,仰头看着云芷和陵游。
陵游知道糖丸是想亲近自己,便伸手去迎,可糖丸原地不动,一步不肯向前。
陵游看了一眼慌乱的云芷,将轮椅往糖丸那移动,靠近糖丸的时候,糖丸很灵巧地跳上了陵游的双腿,然后将头主动伸到陵游的手掌上轻轻磨蹭,撒娇着可可爱爱地喊着,“喵呜~~喵呜~~”
云芷本来想指责糖丸的,可见着陵游熟练啊地摸着糖丸的脑门,想起他的手指刚才温柔地在自己的后脑勺轻抚,她的脸蹭得就红了,心跳不自觉就跳得又快又乱,她扭头就跑,留下一个慌乱的背影。
云芷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她瘦了,瘦了很多很多。她吃了很多苦,也受了很重的伤,她知道她是为了自己,为了他们的未来,才只身去了危险的京城……
陵游的心狠狠抽紧,这是他的错。
他那么了解云芷,他怎么能觉得她会放弃自己,居然就那么远远避开……
如果不是他,她本可以无忧无虑地快乐每一天……
“公,公子?”银剑见陵游面色沉了下去,担心地唤了一声。
“金剑、银剑,我带你去见见你的侧柏师叔,你们都是男子,应该同你们的侧柏师叔一起住进长康楼。”陵游推动轮椅,往屋外去。
金剑、银剑立刻跟上,陵游在屋外指着一排的几栋楼开始给金剑、银剑介绍,从最远的西侧第一栋楼长安楼开始介绍,到眼前的常平楼。
“公子不住这里吗?”银剑好奇地问。
陵游沉默,但并没有解释。
顾衍衡如今还在谷中,虽然他住的地方虽然也没有什么秘密,但是他私心不想被顾衍衡打扰。
长康楼一楼有一间空置很久的偏屋,陵游想了想决定还是暂时先住进去,他对银剑道,“我会住在楼下,你们自去二楼挑选一间喜欢的空屋子,收拾收拾,我就在一楼。”
陵游带着金剑、银剑进楼,吩咐道,“这个时辰,侧柏应该在药房,金剑你去将侧柏寻来,让他带你去领几床被褥,棉被。”
“是!公子!”金剑得令,大步就去找侧柏。
陵游将轮椅行至空置的屋前,银剑替他将门推开,只是这屋有门槛,不利于陵游进出。
“公子,这门槛有点高。”银剑有点为难。
陵游轻拍他的肩头,安抚他,“无事,你去对面那间屋子找一找,就在门后的第一个柜子,里面应该有斜梯两个,麻烦你帮我取来。”
银剑开心地点头就去找斜梯了,果然很快就找到了两个斜梯,他将斜梯一前一后放在门槛两侧,陵游果然轻松进了屋。
“公子,这个是谁做得,这么聪明,这么厉害!”银剑觉得要是换他肯定想不出来。
陵游温柔地夸起侧柏,“是你的侧柏师叔,他对于这些东西颇有心得,很擅长解决大家的问题。你日后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多向他请教,侧柏为人谦和,又很有耐心,你定然可以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银剑明白。”银剑点头,手上也不闲着,立刻找来苕帚开始清扫屋子。
这屋子空置已久,虽然偶尔黄婆婆会来收拾一下,但不免还是落了薄薄的一层灰。
金剑很快就回来了,同行的还有侧柏,侧柏细心地带了水盆和抹布,一群人很快就收拾起来。
“大师兄,这两个都是您收的徒弟吗?”侧柏一边擦着椅子,一边问正在擦桌子的陵游。
“是的。”陵游点头,指着冷着脸扫地的金剑道,“那是金剑,他武艺甚好,也很有耐心。”
“我是银剑,我比较没耐心,但是我好相处,”银剑不等陵游开口,便抢着回答,“我就是比较笨一点,但是我比他聪明。”银剑说着不忘指着金剑,“他比我还笨。”
金剑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他白了银剑一眼,淡淡吐出两个字,“傻子。”
“你说谁傻子呢!”银剑不服气地站在金剑面前想同他理论,金剑没理会他,只转身背对着他继续扫地。
“我问你呢!你说谁傻子呢!”银剑不依不饶,追着金剑问。
“呼——”金剑无语地吐出一口浊气,才正色地看着银剑,“摆明是在骂你傻子,你都听到了还问,我都不想再骂你第二次,你还要继续追着我问,让我多骂你一次。你说你不是傻子,谁是傻子!”
“你!你!你!”银剑被金剑气到了,他不服气地插着腰,指着金剑骂,“你才是傻子!你最傻!你最傻!你是全天下第一傻!”
金剑站定身子,斩钉截铁地对银剑道,“君有疾于首,不治将恐深。”
银剑气炸,他将手上的抹布狠狠砸向金剑,“你居然骂我脑子有病!你才脑子有病!你最有病!”
金剑轻抬手,轻松接下抹布,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呲……”
银剑气得跳脚,他说不过金剑,这死小子怎么每次都这么气人啊!银剑不管了,直接对着金剑就是一记手刀劈过去,金剑淡定将腰间长剑提起,挡住了银剑的攻势,银剑哪肯放弃,左右开弓,加速出掌,金剑一边接招,一边后退,两人你来我往,就这样旁若无人打起来了。
侧柏目瞪口呆地看着金剑和银剑打得火热,他担心地问陵游,“大师兄,他们这样没关系吧?”
陵游见怪不怪地说,“无妨,少年就该有少年的朝气,这样才好。”
侧柏默默点头,他觉得那个叫金剑的好像的确没什么少年的朝气,看着比他还要老成许多,方才他来找自己,行礼问候样样规矩,一看就是在大师兄手上学得很好,就是师叔唤得生硬了点,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现下和银剑这样吵吵闹闹,脸上的确是多了许多情绪,也有了少年该有的样子。
不过金剑才像大师兄的弟子,他身上的沉稳反正他是学不来的。那个银剑咋咋唬唬,又很爱笑,话也多,看着倒是不像大师兄的徒弟。他以前设想过,大师兄以后收徒,肯定都是不苟言笑的徒弟,想不到大师兄收的两个徒弟,竟然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人。尤其是银剑,不像大师兄的徒弟,倒像是云芷师姐的徒弟。侧柏忍住笑,难怪银剑看着有种熟悉的感觉,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大师兄会收银剑为徒了。
金剑和银剑打得不亦乐乎,侧柏摇头,心道,金剑和银剑又有一点不像大师兄和云芷师姐,因为他们两人总是吵吵闹闹,还打架,可大师兄和云芷师姐他们两人的感情却是非常好,别说打架了,就是拌嘴也没有过。大师兄总是宠着云芷师姐,不论云芷师姐如何闹腾,大师兄总是温柔地看他闹;而云芷师姐不管多闹腾,看到大师兄总会变得特别特别乖。他们两人的感情,真的令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