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温泉小事（一）
下火车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出了火车站，天边的余晖像某某某画家笔下的一幅油画似的。
德特里希说，这里属德国的巴伐利亚洲，至于这座城市……名字太长，没记住。
和德特里希上了一个士兵的车，应该是他的下属吧，他今早在火车站里打了一通电话。
当汽车驶入一个小镇时，我仍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直到他告诉我眼前一池子冒着热气的水是温泉时，我才恍然过来——其实也没有完全明白，于是我问他：“是热水澡的意思吗？”
他选择不回答我。
德特里希轻车熟路地带我去到一个房间，想来他是这儿的常客了。我方才在外头见到很多美女，还有来往的军官。他们会混浴在一起。
德特里希坐在椅子上抽起烟来，抽到一半就扔了，他总不爱把烟抽完。
他先洗澡，然后到我。
我出来时，正撞见他站在门前，一个美妇人在他怀里笑语，他的手轻轻握着她的手臂。
他们看似很熟络，德特里希也是笑着的，他们都看到我出来了，但都选择无视我的存在。
我倒也不觉得尴尬，径自走到镜子前擦头发。
听得出他们言语中的暧昧，应该曾有过不寻常的关系，到现在或许还维持着。
笑谈并不太久。我只听得懂一句拜拜，美妇人就走了，门关上了。
“洗好了？”德特里希过来揽着我的腰，嗅着我的发丝，“这香皂，还算好闻。”他把手里的卡片放在桌上，应该是刚才的美妇人留给他的。
上边写了一串数字：609。
饶是我再蠢，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中校先生带我来这里，是想让我看你艳遇？”我说，带了点玩味。
“什么艳遇？别的军官的情妇而已。”他说，像是在跟我解释什么，“像我们这种……流连在这些对我们有点儿用处的女人身边，很正常。”
他倒也诚实：“他的女人，你的女人，我的女人……往往可以是同一个。放心，都没你干净。”他来到我的颈窝，贪婪的亲吻着，“我现在喜欢你这样的，天天真真，纯纯洁洁，呆傻至极……”
……这是夸还是损？
“走开。”我气闷，推开他，“发情了就去609找别人的情妇。”惹得女人主动找上门来，在曾经他们肯定非常亲密无间过。碰了别的女人，可能十个手指头都数不清，最后还碰了我。我感到非常膈应。
他又黏了上来，“不找，没意思了，那胸脯都不知道没多少男人摸过了，松松垮垮还下垂，完全没手感，哪像莉莉安你的，高耸挺翘又饱满，给我养一养，估计要爆开来……”
我捂着耳朵，听不下去他不着边的龌龊话。
他放开了我，去衣柜里翻出了一件宽大的浴袍出来叫我套上，长至脚踝，简直把我身体遮的严严实实。
他自己则穿了个裤衩，带着我出门。
德特里希没带我去男女混浴的公用温泉，而是带我走向了另一边，一座被树木和岩石环绕的、静谧无人的温泉。这里应该是他个人专用的领地。
露天温泉呈圆形，水面清澈，能倒映出我的脸，但是上方却也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白雾，眨眨眼，又看得不是很清。在池子边缘，有个短小的阶梯。
德特里希缓缓走下去，以腰为分界线，他的下半身都浸在泉水里。
我在上边看着。
“脱了浴袍下来。”他说，朝我伸出了手。
浴袍底下我只穿了内衣裤，我是保守的，从来没有试过在露天环境下大幅度裸露身体的习惯。
“不要。”我拒绝了。
“说说，你拒绝我几次了？”德特里希开始变得危险起来。
这我再熟悉不过了，他此刻肯定在酝酿着怎么对付我、让我妥协的方法。
“这儿不会有第三个人在，除了我，没人看见你的身体。”他好像在无奈，又好像让我放心。
我犹豫了会。
以“体验新事物”为理由说服自己，我最终还是脱了浴袍下水。
在下阶梯时，德特里希突然间拉拽着我的手腕，我一下子扑进他的怀里，伴随着我一声惊喊，泉水四溅。
我被德特里希吓到了，坠落的感觉真不好受，整个人都僵在了他面前，有点儿不知所措。
然而他双臂如同铁钳子紧紧环绕住我的腰肢，微微用力一揽，将我贴向他结实宽厚的胸膛。
带着一丝霸道的吻毫无征兆的落在我唇瓣。
这一次的亲吻与以往不同，带着些暖意，可能因为身处温暖环境下的缘故。泉水也暖暖的，紧绷的身体似乎也因此舒展松弛开来。
有点儿迷乱了，还夹杂些急促。
我生怕在这里更进一步，连忙斩断暧昧，从德特里希怀里脱离。
他倒也没生气，也没有用他惯有的眼神盯着我看，只是说，要我帮他捶个背。
“就这么简单吗？”
他靠在边缘，原本闭上的眼因我这句话而睁开了些：“不然呢？你还想干什么？当然，你若是想在这里真的想做一些什么，我也可以考虑一下。”
“不了不了。”我连忙说，“我选择捶背。”
他转过身来：“那就快点。”
德特里希的皮肤滑腻，手感还不错，只是伤疤有点多，削弱了柔和，增加了几分刚毅的冷峻。
我身上也有伤痕，都是以前残留下来的。
我的手指触摸一道浅红的伤疤，停了下来。
子弹划过皮肤那一刻和炮火洗礼的痛感比鞭子打在皮肤上的痛感哪个更胜一筹？
“莉莉安。”德特里希忽然叫我的名字。
我忙把手指收回，回过神，继续给他捶着背，“怎么了？”
“谈过恋爱？”
我一时间没明白过来他话语的意思：“什么？”
他再说了一遍：“我说，你谈过恋爱没有？”
“没有。”跟雅戈布的成婚，我们也省略了恋爱的步骤，可以说完全是违背我个人意愿的婚姻——从头到尾只有强迫。
德特里希转过身来，看着我说：“我想，我和你可以来谈一场恋爱。”
我也看着他，愣愣发呆了好一会。
他摸着我身上的伤痕，也看着，就这么看着，不知道是不是幻觉，我竟然从他眼中看到了怜惜。他轻柔地握着我的手腕，手指摩挲着我的虎口，“你看，我从来不会像你那短命鬼丈夫一样打你。做我情人，我什么都会给你。”
他的话打乱了我心里的池水，引得我一阵慌乱。
“中校先生，别开玩笑了。”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么？”他凝视着我，我从未见过他以往的眼眸有比现在更为清晰：瞳孔清绿绿的，像一个清澈的湖泊中央突兀出现了一座翠绿小岛。
不敢说有十分认真，但也有八分认真在里边。
我也认真地注视着他。
半晌，我说：“你见过谁会跟一个强奸犯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