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无解的平行线三
高涳将组队邀请发过去,赫然出现的组队框将他们框在一起。
“来来来,开开开,”兴奋的点进天梯按下匹配,“我带你上分。”
下一秒弹出的提示显得多少有点儿尴尬。
-您的队伍中有队员等级不足。
因为太兴奋,高涳连点了好几下,屏幕上也刷出一连串的提示,到最后两条直接显示:
-操作过于频繁,请稍后再试。
这一串的提示刷得高涳很尴尬。
他清清嗓子,“那先玩经典,带你刷级。”
“好。”少年的声音微软带着笑意,很乖巧,很符合他的温润。
即使一个“好”字也无意地拨弄着高涳的心湖。高涳觉得今天自己的心太容易悸动,他现在看着窗外的秋雨愣是感觉出了春雨的味道。
匹配得很快,所有玩家确定开始后跳转到选角的页面。
“我好像只能玩杰瑞。”沈梧说。
游戏的其他角色都需要后期用金币购买,前期新手只能玩老鼠杰瑞或猫猫汤姆。但也有老鼠能把这两个角色玩得很厉害就是了。
“我带你刷金币,我罩你。”高涳把老鼠的角色换成泰菲。
加载页面中泰菲橘红色的框格外扎眼。
“欢迎来到猫和老鼠。”游戏系统的欢迎声响起,向玩家宣告游戏开始。
“敌方猫已入场。”
高涳的机械鼠刚出洞就碰到猫。猫似乎也是个新手,向高涳操控的机械鼠扔了很多东西,一个也没扔准爪刀也都落了空,只能让机械鼠满屋遛自己,最后进洞。
老鼠出洞推奶酪,在推第二个奶酪时猫过来,连开爪刀。
毕竟是新手,走位不好。沈梧血槽被打空倒在地上被猫抓走。
“等我救你。”
泰菲拿起一个蓝白大花瓶,准头很好,砸住了守火箭的猫,卡着猫短暂眩晕的时间救下被绑在火箭上的杰瑞。
回手又给猫一炮,再次眩晕,制造时间逃离现场。
一顿操作下来猛如虎,后期猫猫完全被打压。
可能是为了新手玩家游戏体验,高涳这几局一直被匹配在新手堆里,带着鼠方队友躺赢。
一局十多分钟,十局就一个半个小时。
高涳带着沈梧松松垮垮玩了十多局,一个下午转瞬即逝。
窗外天黑了,邻家的饭香钻入高涳的房间勾起他的食欲。
高涳看了看时间,“我该做饭了,要不换成视频通话?”
认清了自己内心的情感后,他越来越不想和沈梧在精神上有分离。除此之外,他还有他的一点小私心。
“好,我打给你。”
沈梧打过来的视频电话的界面跳转出来。
高涳期盼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可能是手机玩得太久,少年的眉眼间带着惺忪。
“你晚上打算吃什么?”沈梧问。
“看看冰箱里有什么吧。”高涳将手机靠在窗户的玻璃上,调好角度可以照进整个厨房。
高涳打开冰箱,嗯,土豆、茄子、鸡蛋,冷冻里还有些冻肉和虾。
他把东西拿出来洗了,开始备菜。
“你喜欢吃什么蔬菜?”高涳切着土豆丝,打探沈梧的喜好。
“我不挑,感觉都可以,”沈梧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香菜除外,不喜欢它的味道,还有胡萝卜、洋葱、葱、姜、蒜、西红柿……”
高空轻笑,少年“不太挑食”的范围似乎有些小啊。
切菜、热锅、倒油、炒菜,一套下来行云流水。半个小时,两菜一汤。
手机的角度完全能够照到高涳做好的菜,“唉,给我看饿了。”
高涳去盛饭,笑笑不语。看来他的私心达到了,勾起了少年的食欲。
“小梧,吃饭了。”
“好,”沈梧应了一声,“我要去吃饭了,我妈叫我了。”
高涳摆摆手,“去吧,去吧,一会儿聊。”
沈梧把电话挂断。
高涳看了眼时间,她应该快回来了。
桌子上菜的热气越来越少,分针跳过一个格又一格,手机上播的动漫也看完了不知多少集,也许三集也许四集无所谓了。
他最终还是打开微信,打下一段文字在输话框中,最后点下‘发送’,上面的名称只有一个字——妈,明明可以让人感到温暖的字却让他感到疏远。
-今天晚上加班?
过了五六分钟,一条消息传入他的眼帘。
-嗯。
不出他所料,简洁的只有一个字,似乎不加任何感情。
他拿起碗筷向嘴里扒着冷掉的饭菜,冷却的食物失去了热气出锅时鲜美的味道。
家里没有别人,安静的只能听见刷碗时的流水声。
高涳洗漱完躺在床上,愣愣的。
“在吗?”沈梧说。
“在。”高涳拉着长音,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说些什么。
明天要上课,高涳的生物钟发挥了自己的作用,哈气连天。沈梧似乎也察觉到了,最终以“晚安。”结束了今天,不了了之。
总是这样,时间快得抓不住,从指间渗漏。
外面霹雳噼里啪啦一阵鞭炮的响声,高涳穿好鞋往楼下走。
年货以为都买全了结果贴门联的时候才发现门联没买,好的是楼下就有买的,一过年卖鞭炮、对联的路边随处可见。
但今天大年三十,就买一上午。现在十点多了,时间有点紧。
他一推开大门,一股鞭炮炸开后的硝味,灌满整个鼻腔。味道有些刺鼻,高涳皱眉把围巾往上拉了拉盖住鼻尖,又轮到洗衣液的薰衣草味把鼻腔占满。
高涳刷了门禁卡,小区门口保安室里的人已经走了,应该是回家过年去了。按平常应该是保安在里面控制铁门的开关。
说实话这几个月小区的安保能力突飞猛进。
过年了,街上人也不多,都赶着把年货补齐回家好团圆,带着点急。
高涳停在一家路边摊上,看着堆了一个桌板的对联和鞭炮,他看这家就不错。
“新年好啊!”
老板出乎意料的热情和自来熟,让高涳惊了一下,“新年好啊!”
也许是过年吧,每个人都感觉热闹,胸膛里总有点激动,碰着个能说上话的人上来就想先来上一句“新年好啊!”。
就他一个买家,可能是没有人会在大年三十才想起来没买对联吧。老板显得格外热情,积极地向高涳介绍。
“小兄弟,买对联吧?”老板问高涳,“我看你一直看着对联。”
“嗯。”高涳拿起来一副对联。
老板看了一眼,“这幅挺好的,吉利。你想要多大的?”
突然的一问,高涳又愣住了。对联这东西一年就买一次,他也忘了买多大的。
老板看他定在那说,“忘了也没事儿,这东西不怎么买,你家大门小门啊?大的一般用一米六的,小的用一米五的。”
“……小的吧,”高涳看了眼手里拿的这幅的大小,“一米五的差不多。”
“那你手里的那幅就行,”老板又从那堆对联里扒出几幅,“这几个也行,都是一米五的。”
“这个兴门、这个平安、这个团圆,”老板把它们在高涳面前排成一排,“诶,我看你是学生吧?这个是学业有成的,也挺好。”
“行,”高涳拿起来看了看,“我自己看看。”
“行行行,你慢慢看。这得贴一年,好好看也成。”老板说。
挑来看去,最终高涳败在了学业有成上。
“老板,这个怎么卖?”高涳拿起来问。
“啊,那个二十五,”老板抬头看了一眼,“今天大年三十,卖你二十。”
高涳听了以后舌尖顶了顶上牙膛。
嘶,有点贵。
“您看十五能不能买?”高涳问。
“小兄弟真能说笑,”老板从高涳手里接过来,把盒子里的对联拿出来展开,“你看看,这是绒面的,我上货都上不来。”
高涳看着对联,是绒面的,上面还有细闪,但是太贵了。高涳有点犹豫,到底买不买。
“算了,算了,”老板动作利索地把对联卷起来塞进盒子里,从旁边拽了一个红塑料袋捻开装进去,“今天三十儿,也快收摊了,赔本卖你了。”
高涳看着老板熟练的动作咽了口口水。‘我再看看’这几个字差一点就从他嘴里溜出来了。
“用再来点鞭炮烟花吗?我这儿可全了。”老板问。
“不用了,家里买完了。”高涳委婉地拒绝。
其实他今年没打算买,去年买了也没放,最后想着浪费,元宵节给放了。今年索性就不买了,还那么贵,正好不用再下楼放了。
也没人和他放。
高涳扫上桌子上的支付码,把支付记录给老板看,“老板,微信过去了。”
老板看了一眼,“行。”
接着就是老板那边的收账的提示音,声音巨大,“微信收款十五元。”
老板的爽快让高涳总感觉还是买贵了。
往回走的时候高涳又看见准备放鞭炮的一家,他往外边绕了绕。
那人点了鞭炮就往一边跑过去,鞭炮开始“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红色的纸屑被蹦得到处都是。
巨大的鞭炮响声中混杂着小孩儿的欢呼声:“过年了!过年了!”
让高涳感觉年味儿瞬间就上来了,也可能是杂乱带给他的错觉。
风裹挟着寒气吹得他有些脸疼,高涳把脸往围巾里缩了缩。
从早上就乌泱泱压着的云开始飘起小雪花。
他看了眼时间。
快点回家吧,还有一堆事等着他,还能暖和点。
高涳拉开门,风顺着打开的门往走廊里呼呼地灌,最后被吹得“嘭”一声关上,整个走廊都能听见。
高涳啧了一声。
冬天的门总是这样,有个人进来被风吹上的门恨不得让全楼都知道关门了。说实话他感觉也是个奇迹,好几年了,冬天的门天天被这么吹上门框还没掉。
嗯,很结实。
高涳拿出来钥匙把门打开,屋里很静。
他轻轻关上门换好拖鞋,放轻步子看到了还是紧闭着的房门。
她应该还在睡觉,好不容易放个年假早上多睡一会儿,挺好的。高涳拿出抽屉里的胶带,拎着对联准备出去贴上。
高涳看着被自己贴斜的横批,呼出一口气耐心撕下来重新贴正。他看着好不容易贴正的横批,顿时感觉贴完对联的路还很漫长。
一个人贴对联果然很麻烦。
手机的铃声响起来,高涳把刚撕下来的胶带贴在手背上方便拿手机。他看着打来的视频电话,是沈梧。
他们两个现在已经达到了能打视频绝不打电话,能多见一会儿绝不少见一会儿的地步了。
四分之三的“形影不离”。
“过年好啊!”这是高涳接上电话的第一句话。
“过年好!”
少年的眉眼间带着愉悦,今天穿的与平常穿的衣服不一样,可能是因为过年了穿的是高涳没见过的红色毛衣,显得沈梧气色不错。
“衣服不错,你挺适合红色的。”高涳笑着夸,“当然了,你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高涳上来的一顿猛夸让沈梧的耳尖泛了红,“谢谢。”
“我刚才在卧室叫你,你没回,我以为你在客厅就给你直接打过来了,”沈梧看着高涳的背景,“但你应该在外面吧?要不我先挂了等你回家再聊。”
“没事,”高涳把装对联用的袋子铺在楼梯上,把手机支撑在上面,“我要贴对联得等一会,正好一个人无聊你能和我聊天。”
“好。”沈梧看着手机陪着他。
手机中高涳贴对联的背影显得有些艰难,偶尔还有邻居家传来剁饺子馅的声音。
“你们家包饺子了吗?”高涳按实胶带,免得对联以后掉下去。
沈梧回头看了一眼,“我妈说要晚上看春晚的时候包,你们呢?”
“嗯……跟你们家差不多,但是我们家人少,能比你们家快一点。”高涳撕下来一节胶带,“我们家包韭菜虾仁的,你们包什么馅的?”
“我们家也是,”沈梧笑着看他,“这算是半个心有灵犀吗?”
高涳回头看了眼手机,“过年了,大方点,算整个的。”
高涳个子很高,在贴下半截的时候显得格外艰难。
高涳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显得有点夸张,仿佛整个人都在说“大功告成”。
他把手机拿起来走进屋,把塑料袋扔进垃圾桶,看了眼那扇还是紧闭着的门洗完手走进卧室。
“好了,现在咱们能够小谈一阵了。”高涳坐在椅子上。
终于能歇一会儿了,昨天大扫除,今天浑身疼。还贴对联,不出意外一会儿还要做饭。
“好啊,那么请问高先生接下来想谈点什么呢?”沈梧像是访谈节目里的主持人。
高涳被沈梧突如其来的严肃逗笑了,也装起一脸严肃,“那便来谈一谈在下的身体问题吧。昨日进行了扫除,今日身体有些不适。”
高涳揉了揉脖子继续他的文绉绉文学:“脖颈有些酸痛。”
沈梧笑了,用手托起空气像是在拿着一个盒子,“那您要试一下爱心沈牌膏药吗?快速见效,无色无味,采用最新技术透气度达百分之百,运动时依旧自如。”
高涳看着化身为销售员的沈梧,还真是百变沈梧。
只是这个“无色无味”怎么听着怎么像毒药。
高涳轻拍着胸脯,“是吗?那太好了,作为爱心沈牌膏药的首试人可真是太荣幸了。”
“好的这就用网线给您送过去,飞速到达。”沈梧把“膏药”塞到摄像头里。
屏幕被沈梧白皙的手心占据。
少年的手也很好看,都磕在了高涳的审美上。但高涳更认为是自己的审美就是按照沈梧长的。
少年整个人都是他喜欢的。
那种喜欢是不可控制的,不然又怎么会跨过现实都是爱意。
是命中注定。
高涳很配合顺着摄像头接过“膏药”晃了晃,“果然飞速到达,那让我来试一下效果吧。”
打开盒子,撕开包装袋,撕下膏药贴在后脖颈上,转了转头,“还真是快速见效呢。感觉脖子现在能绕地球转八圈。”
一切都不存在,但他乐在其中。
沈梧笑了,“喂喂喂,画风变了吧,你那是开始上演恐怖片了。恐怖片知名演员吗。”
“嗯,以后有机会给你签名。”高涳笑着回道,“怎么样,计划好今天要干点什么了吗?”
“我能干什么啊,吃完睡,睡完玩呗。”沈梧靠在沙发上,“顶多下午出去放几个烟花。”
也是,谁家大年三十就满世界串亲戚,怎么着不得等到初一。
“我都懒得下楼,好不容易一个休假能在家……”
高涳话音弱了下来,沈梧每天只能在家,这么说多少有点不好。
本应该在操场上疯跑的年龄,在班级和一群少年嬉戏玩闹的年纪。
让他心疼。
高涳开始转移话题:“你们家就买了什么样的烟花?”
“昨天他们买回来的时候我只看了一眼,我也忘了,”沈梧站起来走到阳台,翻着塑料袋哗哗响,“有鞭炮、烟花……加特林?母鸡下蛋?”
“啧,这都是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沈梧索性不翻着看了,重新回到沙发上。
“是挺怪。”高涳轻笑看着手机中少年的脸上带着点嫌弃,有点可爱。
“都是我哥和我爸他们买的,管他呢,他们开心就行呗。”沈梧伸了个懒腰。
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高涳起来看了一眼。
是她起来了。
“你等我一下。”高涳放下手机走出去。
她穿着睡衣站在卧室门口睡眼朦胧,这副场景高涳也不知道有多久没见了。
可能是在去年的今天吧,也可能是前年,或是大前年。
“妈,熬的粥在锅里,你先去洗脸刷牙吧,”高涳走向厨房,“我去给你热菜。”
“好,谢谢。”她走进卫生间。
高涳在她看不到的角度脸上挂着的是无奈的苦笑,明明很礼貌,作为一个家长也以身作则了。可是最后的两个字对于他来说真的太过于冰冷了。
谢谢。
好像只是在同一个屋檐下居住,熟悉的陌生人。
与父亲闹下的矛盾一定要他承担吗?或许是吧,父债子偿,可是他也是她的儿子啊。
往年旧事他也不想再多想,但愿时间能够淡化,母子之间的关系也能逐渐缓和。他装得不在意和开朗已经太累了。
还好现在还有一个少年,能够理解他,陪伴他,让他能够依靠着微弱的火光取暖。
高涳看了眼屋外还在下的雪,明明都是降水,他还是更喜欢雨天。
夏天,快点来吧。降水后的冬天太冷了。
“我回来了!”高涳拿起手机和沈梧打招呼道。
“嗯,”沈梧应着,“我刚才看了一道菜,感觉会很好吃,等我一下分享给你。”
“好。”高涳点开沈梧发过来的视频。
是松鼠鱼,作为年夜饭其中的一道菜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很喜欢吃鱼吗?”高涳问。
“嗯……,喜欢它的口感很嫩,但是主要看做的味道怎么样。”沈梧一样样罗列着,“不喜欢腥味很重的、鱼刺太多的、口感太柴的。”
高涳拿本记下,又多知道了一个少年喜欢的点。
愉悦感在心中不断蔓延,带着甜蜜的味道。
“我自己都觉得我有点太挑了。”沈梧笑着说,带着点尴尬。
“没有,我也是。”还有,你值得。
高涳想起了冰箱里正好有一条鱼,今天可以试一下,俗称,练练手。
聊了一会儿,沈梧妈妈叫他过去帮忙打下手。
沈梧应了一声,转过来:“先不聊了,晚上再说,拜拜。”
“好,去吧,拜拜。”高涳摆摆手,看着视频被沈梧挂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