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该说再见的时候

    ……不对，这种实感，就是真的！

    穆青岚登时睁开双眸，恍惚之间睡意驱散开始回神，她看了一眼窗外，依然是黑蒙蒙看不真切的天，只依稀亮起一丝微光。还没有到起床的时间。

    接着再低头看下去，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觉得胸闷——穆绮霖的手，在紧紧抱着她。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穆青岚艰难的转身，从这过于紧缚的拥抱中挣脱出来。

    这么稍一用力活动，感觉肋下又开始隐隐作痛了。她抬起右手捂住左腰侧，赤脚下了床，步履蹒跚摸着黑去往客厅。

    记得母亲经常会把一些药物放在客厅柜子里，穆青岚想着起码能找到一些跌打酒或者止痛药之类的，不过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下确实有点难以寻觅，但她此时却一点也不想开灯。

    就只是慢慢的、慢慢的踮脚蹲在柜子前，将手伸进里面胡乱摸索着，目光出神的聚集在一处地方，把大脑彻底放空了。

    指尖所触及之物只是囫囵摸个遍，却并未特意停留在哪个瓶瓶罐罐上，或者她只是借由一个动机来进行这种机械重复的动作，好让自己不要停下。停下，代表着陷入彻底的寂静，那些纷杂琐碎的情绪会霎时间将她吞没。

    手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或者，穆青岚最开始也并没有很需要这些药物。停顿了一小会儿，她感觉肋下没有那么疼痛了，才又试探着起身活动了一下，感觉没问题，刚想回房睡觉，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真麻烦。”

    是在抱怨自己，她在客厅和冰箱旁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想吃的，没有胃口，却又觉得饿。

    算了，还是倒头就睡吧。

    回到房间后，穆青岚关上房门摸索着上床，手肘却突然压到了一包什么东西，在安静深夜发出了包装袋被挤压的脆响，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等到拿起来对着月光一看，才发现是穆绮霖很喜欢吃的那款小面包，在她枕边散落着，还有三四包。

    思索了一会，她还是拆开吃了。

    穆青岚抱膝坐在床上倚着床头软垫，除了嘴巴一嚼一嚼的看起来有些生机，其他部位一动也不动，在暗夜环境中俨然像个人偶。

    良久后，她像决定了某种会让自己难以接受的事一样，悠悠长长地叹了口气，才又再次睡下。

    第二天早晨起床时，穆绮霖迷迷糊糊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坐起身来，环顾四周时才发现床上的另一侧空空如也，姐姐早已离开。

    就像之前很多次一样，应该是已经早起先走一步了。

    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穆绮霖却意外的感觉心底有些空落落的。

    她吃过早饭后就匆匆乘坐校车来到学校，在去教室的路上，远远的眺了一眼初中部，心里默默盘算着今天是否也能用什么理由混进去一趟，碍于昨晚看到姐姐的伤痕和那不太好的精神状态，她感觉实在有些担心。

    结果就是一整天的课程上下来，也没有什么老师来叫她再跑一趟腿，去初中部送东西。

    直到放学之时穆绮霖都有点郁闷，她背着书包跟着班级队伍，排着队往校门口走时，突然福至心灵回了一下头，与伫立教学楼天台的穆青岚远远对上一眼视线。

    只是可惜距离太过遥远看不清对方表情，但能从身形和过长的刘海看出来，是姐姐没错。

    这种情况说不了什么话，但穆绮霖还是跳了一下，遥遥的挥了挥手。

    上面的穆青岚则仍然垂着头，微冷晚风席卷过她的长发与衣角，猎猎作响。片刻后才抬起头来，随意的对着底下的妹妹也挥了挥手，便转身而去，消失在穆绮霖的视野之中。

    穆绮霖不明就里，但还是被同学推搡簇拥着挤出校门外，再踏上回家的校车。

    而另一边的穆青岚，正在天台上忐忑不安地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她约了白翟来，想要再重新谈一谈关于两个人的交往这件事。

    虽然这段时间托白翟的福，她的理科成绩有见长，心情也比之前好了很多，但，庞熹又来横插一脚——

    穆青岚攥紧的指尖掐入掌心软肉中，脑内不由自主回想起了昨晚的片段。

    说白了就是庞熹不知从哪儿得来的风声，说是有人看到了，也知道了她在和白翟交往，趁着昨天白翟家里有事请了天假，晚自习后带着两个人就来把她堵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庞熹看起来气的不得了，扬言如果她不分手的话，就去举报她早恋，再透露给她家长。

    穆青岚所就读的学校校规校训极度封建守旧，若有谁早恋被抓到的话，女生会被狠狠教育一顿再劝退，男生则不会有什么处罚，用新上任校长的话来说就是，“如果女生不答应的话，什么事都没有”，所以这件事如果真的被报告给老师校长那边，穆青岚的下场会很惨。

    联合白翟一起反抗报复庞熹这种事，她也不是没有想过，但仔细考虑过后还是放弃了。先不说还不确定白翟对自己是否真心，是否愿意引火上身去和庞熹那群人对着干，万一给庞熹整急眼了，转头就把消息传出去，到时候沦为众矢之的的还是自己。

    在被学校劝退和父母打骂的面前，其他的一切似乎显得也没有那么重要了，不足以让她摒弃外界影响飞蛾扑火。

    所以……即便是再依依不舍，再羞愧面对，她也必须要先和白翟好好谈一下。

    但不能说庞熹的事，不能说被威胁，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个多么软弱无用的人——这也是不想把自己被欺负的事告诉他的原因之一，她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胆小怯懦逆来顺受，尤其是恋人，大概是尘封的自尊心在作祟，她只想装的更体面又游刃有余一些。

    穆青岚独自一人在天台之上徘徊等待许久，原本紧张的心情都逐渐平息。待到薄暮冥冥，风再起时，才来了个其他班级的同学走了上来，迎着穆青岚错愕的眼神，那个同学解释说，自己是白翟的朋友，来替他跑一趟的，说白翟遇到了点事提前回家了，今天来不了了，托他来传个话。

    穆青岚抿了抿唇，面上温和笑着应答，心底如同巨石骤然落地，无意识松了口气，却又有些难以察觉的焦虑悄悄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