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最糟糕的新年
最糟糕的新年，没有之一。
被邻居们架着送回家后，又被反锁了大门，她们只能待在家里，完全出不去。
穆绮霖此时已悠悠转醒，但却只是一言不发的，闭着眼睛默默流着眼泪。
侧头看着她心如死灰的模样，稍微冷静了些的穆青岚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每次想开口说话都如鲠在喉，最后也只能放弃言语安慰，转过身去将自己妹妹抱入怀里，手上愈发施力，力气大到仿佛要把她揉进血肉中一样。
这也让穆绮霖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眸，颤抖着手回抱住姐姐，嚎啕大哭起来。
“姐姐，我们没有妈妈了！”
穆青岚紧紧抿着唇，什么也不说，拥抱里又多用了几分力气。
“我亲眼看见、她躺在地上，一点呼吸都没有了，皮肤都被泡皱了——”
说到最后，她像是陡然被人掐住喉咙一般，声音戛然而止，眼泪也奔涌而出，再也接不上下一句话。
穆青岚的心都被揪紧了，她眼含热泪，抬手抚摸着妹妹的脑袋，低声呢喃着：“别想了先别去想了，以后、就算只有我们两个人……”
屋外又飘起了鹅毛大雪，洋洋洒洒的，纷杂的雪花飘摇着被覆苍茫大地，一点点落在铺满冰霜的泥泞地面上，又迅速浸染成与其相同的污浊。
从窗外望去，透过薄纱后的便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白色，在夜色降临人迹罕至时坠落下来，宛若无人来临过的里世界。
两人又保持着这个动作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未开灯的房间内一片漆黑，而屋外的一层雪却映着点点亮光。
“她…怎么会，掉进河里去？”
穆绮霖带着鼻音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她总觉得难以置信，这种天气河面上都已经结冰了，母亲怎么会去那个地方。
自尽？这可能性应该不大吧，母亲一直都是很乐观向上的，更何况她根本没有赴死的理由，如果只是因为离婚受阻，那也有点牵强、她明明一直都是努力维持这个家，提出离婚也只是因为实在快过不下去了，要说谁潜意识里最不想离开，那就是母亲了。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而且，我姑且有个怀疑的人，只是目前还不确定。”
穆青岚低低的垂下头，心绪复杂的回复道。
“你是说…？”穆绮霖总在某些事情上面和姐姐心有灵犀，她立刻反应过来，用泪眼朦胧的眼望向姐姐，做着口型轻轻吐了个叠字音节。
姐姐不语，只是微微颔首。
似是被重重打击到了一般，穆绮霖又呜咽了一声，却根本找不到能反驳的理由，她闭上眼睛再度扑入姐姐的怀抱里。
直到穆青岚的胳膊都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而感觉酸痛，怀中的穆绮霖才终于逐渐停止了痛哭抽泣，慢慢松开了紧拽着姐姐衣领的双手。
穆青岚的衣角和胸口净是被眼泪晕湿的大片痕迹，皱巴巴又湿漉漉的，但她却完全不在意，只是在拉开距离后，用专注且悲伤的目光俯首注视着妹妹。
“以后，以后……就只有你和我了。”
穆绮霖听到这话眼睛一热，差点又落下泪来，因为哭的时间太久，她有点呼吸性碱中毒的症状，手都有点痉挛了。
那双打颤的手被穆青岚攥进掌心，两人的温度极度接近，都十分冰凉。
窗外寒月高挂，温柔慈悲地面临大地撒下月芒，照耀着这两位刚刚失去至亲的少女。
两人都没有吃晚餐的心情和胃口，只是待到心情稍微缓和了些后，脱鞋上床休息了一会。
穆青岚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冷静些，原以为自己回来后会哭个天崩地裂直至昏厥，但这时发现，只要克制自己不往母亲死亡这件事上想，努力把思维集中在思考她为何出事上，就能理智一点。
她在脑内思忖复盘着这些天以来的种种事件，越想越觉得可疑，似乎总有哪里不对。
先是母亲提出来要离婚，继父立刻拒绝，然后，她就在当天再也没有回家过，期间继父喝得醉醺醺的，一再阻拦报警，最后在今夜，发现了母亲落在河里的尸体。
只是这么一想，谁是凶手感觉已经浮现在明面上了，但问题就在于，她完全没有证据可以去证实。
现在就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能把母亲的尸体送去尸检一下，查明真正的死因，而不是稀里糊涂给按照自杀来草草处理了。
这时她又开始懊恼白日里没有成功立案，不然肯定会有警方能查一下的，要是有警察介入，就能好办一些了吧……
躺在她身边小憩的穆绮霖哼唧了一声，似乎是陷入了梦魇之中，皱着眉头不断呻吟。
她垂眸，指间轻抚着妹妹眼角的泪痕，拭去了残留的温热液体。
“穆绮霖……只要我还在你身边。”
穆青岚侧躺下俯身，像母亲为自己的孩子哄睡那般，用大半个臂膀揽住她，轻声安抚着。
这姿势也让她无端联想到了很多年前，那时自己还对这个妹妹厌恶敌视，还是穆绮霖经常会在晚上睡觉时这么拉着自己，没料到过去这么久，现在都已经角色置换了。
等到穆绮霖的眉心终于舒缓，她悄悄松了口气，打算下床去稍微洗漱一下，轻手轻脚走到客厅时，突然听到了大门之外传来开锁的声音。
他回来了。
她立刻意识到了，下意识地想要躲藏回屋，但是犹豫了下还是顿住了脚步，做了个深呼吸，就这样站在原地等他进来。
继父满头雪花，随着开门的动作扑面而来一股寒气，他裹得很严实，帽子手套口罩齐上阵，只露一双阴鸷的眼。
“你在这儿站着干什么？”
他进来第一眼就看见了一直盯着自己的大女儿，还没来得及摘下口罩就开始呵斥。
“关于我妈的事，你知道些什么吗，她为什么…会在河里？”
“我他妈还想问呢，谁知道她哪根筋搭错了要去跳河自杀，那么大的人了还钻牛角尖想不开，死了也不省心，净给活人留麻烦……”继父不耐烦的骂骂咧咧道，摘下御寒物后就要回自己房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