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章 与他再无瓜葛
与前几次她自己逃出来不同,这次是祁晏主动放她走的,所以她不用时时刻刻担心着再被抓回去。
就连纳妾时的契约文书都已经解除。
她是真的自由了,她彻底摆脱了跟祁晏有关的一切。
沈菀摸了摸脸上的疤,淡声道:“我不担心,无所谓。”
什么容貌,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她为了出那个牢笼,为了不再与人为妾,她什么做不出来。
傅玄大约也看出了几分,他们一个内敛寡言,一个报喜不报忧,可偏偏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想法。
傅玄默了一会才转移话题道:“本可以早些来的,只是世子继位卫国公,朝中局势紧张,故拖延了时日。”
沈菀自动忽略前面的话,闻言眉心轻蹙,局势紧张?他若说公务繁忙倒还在情理之中。
“你参与党派之争了?”
傅玄一愣,暗怪自己说漏了嘴,他竟忘了菀菀是个心细如发之人。
“没有,只是身在朝中,难免被波及一些。”
沈菀点点头,不疑有他。
她并不知晓朝局,一直以为祁晏能放她出来,全是因为她自己的努力,包括她毁容在内。
想咳嗽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沈菀忙别过脸去,捂唇低咳了几声,尽量克制让声音小些。
珍香在一旁心疼看着,刚伸出去手,傅玄已经起身轻拍她的背:“正是倒春寒的时候,莫不是着了风寒……”
“无碍。”
沈菀转过头来,低低喘息着,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一旦他知道,必然会担心,难道要他一辈子毁在她这个将死之人的身上吗。
他已经有了新生,这一世他可以好好活着,不那么累地活着。
然而傅玄眼看她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浓眉霎时凝在了一起,抬手就搭在了她的手腕间。
沈菀心头一震,下意识地想要缩回手。
“别动。”
他伸出修长的中指和食指按住她的脉搏。
沈菀见状,轻浅地叹了叹,她差点忘了,他是学医的啊。
眼见他眉心越皱越紧,沈菀很想上去告诉他,她已经能坦然地面对死亡。
这三年她过得生不如死,能在死之前走出那个牢笼,能有机会和他并肩坐在此地,她已经心满意足,了无遗憾。
过了好一会,傅玄才收回手,沉吟良久后,启了启唇,似乎有千言万语在嘴边,然而最后只道:“我开几副方子,治咳嗽的,先吃吃看。”
刚才的脉象分明是积忧成疾,身体受过重创,说不好她曾经遍体鳞伤过,此外还有一些妇人之病。
一想到她竟然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伤,傅玄一贯平静的脸上就露出了森森寒意,他理所当然地将这一切都记在祁晏头上。
卫国公府。
已是夜半,止善堂的主卧里照旧留了一盏白釉灯。
祁晏做了一个梦。
梦的场景是在西什库胡同别院里。
他梦见沈菀穿着一身曳地纱裙,举着灯火朝他款款而来。
走至他面前时,突然娇笑着搂住他的脖子倾身坐在他大腿间。
“菀儿不要做世子爷的妾室,世子爷娶菀儿为妻可好?”
他没有说话,只冷冷地盯视着她。
“好不好嘛?”
“你莫要痴心妄想!”他沉着脸色地吐出这一句。
“那我不要你了!”
腿上的女人说着就要走。
“你敢!”
他脸色骤变,猛地起身将人打横抱起,扔进层层叠叠地锦被中,接着自己也覆了上去。
“一辈子都别想走!”
他使出浑身解数,逼得她哭着连连求饶才肯罢休。
一夜颠龙倒凤,清晨醒来,人却凭空消失了。
“菀儿!”
祁晏从睡梦中惊醒,抬手拭了拭汗。
还好,只是个梦。
起身坐在床沿上,稍稍敞开衣襟,低低唤了一声“秦越”
秦越在外间正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声音看了看时辰,四更都不到。
但他不敢怠慢,忙进来:“爷醒了?”
“叫人进来更衣,去抱雪居看看。”
说着准备起身。
“爷……抱雪居已经没人了。”
秦越抬头不解的视线里,祁晏动作一滞,准备解开上衣的手就这么悬在了半空中,许久才听得他一声“嗯”
“爷。”秦越见他脸上全是阴霾,犹豫着开口,“爷放心,沈姑娘在江州好好的呢,咱们派去的人日夜守着,不会有事的。”
祁晏一言不发地坐了回去,抬手按住隐隐作痛的额头。
“掌灯。”
“是。”
秦越忙不迭地唤人进来,世子,不,现在是国公了,最近怕黑的症状越来越严重。
有时恨不得一夜通明。
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朝中事务繁忙还是别的,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今天好不容易早睡一会,却没想到醒得这么早。
“将褥子扔了。”
秦越愣了一会反应过来,低头瞧了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忙叫下人拾掇干净,换了一床新的。
“爷,可以继续睡了。”
祁晏仍然撑着头,张了张口,突然瓮声问:“她怎么样了?”
“沈姑娘过得很好,还开了一间铺子,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她身子不是不好吗?”他分明记得她在抱雪居的时候,虚弱不堪,缠绵病榻。
一出去就能活蹦乱跳了?
“沈姑娘的病属下不知,只是心情应该还不错,听下面的人禀报,江州那座院里时常能听见欢声笑语。”
祁晏抬起头来睨了他一眼:“找两个得力大夫去看看,再去她铺子里瞧瞧,看看她是否在外面抛头露面。”
“这”
秦越低下了头,小声嗫嚅说:“那大夫以什么名义进去看诊?爷,您已经将沈姑娘的户籍发回本家了。”
祁晏捏了捏眉心,知道她不想做妾,当初为了让她能有一线生机,这才解除了她妾室的身份。
他是为了让她回家好好养病的,不是让她在外面逞强显能的。
“走之前,本督吩咐的银票你没给她吗?她何至于自己挣钱?”
“属下给了,可是沈姑娘这次没要。”
祁晏脸色微戾:“那为何现在才告诉本督?”
秦越头皮发麻:“爷,您当时说,不想再听到关于沈姑娘的一切,而且沈姑娘拒绝的时候也说”
“说什么?”
“说与您再无瓜葛。”
“砰!”祁晏一脚踹翻了床边的一个紫檀木玫瑰小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