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 章 卫国公之死
祁晏眼前陡然一黑,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命门。
几乎是在她将扭动手腕的一刹那就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尖头处甫一碰到她的衣领,他便一脚踢翻了她手中的剪子。
长臂一揽,拦腰将她整个人拉进自己的怀中,惊魂未定地低下头去查看她有没有被伤到。
还好,还好没事。
刚才跳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祁晏继而又气又恼,将她紧紧锢在怀里,怒其不争的斥道:“只有懦夫才会自戕!”
“人活一世,谁无父母,谁无手足?难不成都像你一样死了父亲就要寻死觅活?”
“简直愚不可及!这世上的事岂是死了就能一了百了的?”
沈菀心中大恸,她甚至都没有见到父亲临终最后一面。
她连他何时走的,都不知道。
何其残忍。
她木然地听着身后人的斥责,在这个吃人扭曲的封建社会里,她没有人权,没有自由。
如今她还要在这里被祁晏诛心。
她不甘心、不认命,她曾经想过一切办法,反抗、逃离。
最终都失败了。
她真的错了吗?
她是不是一开始就该老老实实接受命运的安排,抛弃自己的人格和尊严,彻底沦为权贵手中的玩物?
这样,至少沈伯游不会因她而死。
可那条献媚争宠和其他女人争斗的路真的就是一条康庄大道吗?
从昨日来看就可见一斑。
此事无解。
所以她自杀不是懦夫的行为。
而是摆脱着这污淖泥沟的唯一办法。
死?
沈菀空洞的眼神动了动。
或许只有死了她才能真正活过来。
“我累了。”
说罢伸手去掰祁晏圈在她腰腹上的手臂。
祁晏呼出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生生压下,松开手扶着她走向床边。
沈菀径自躺入被窝里,阖上双目,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整个人洋溢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祁晏揉了揉眉心,只当她是悲痛难解,恐怕那寻死的蠢念头还没下去。
唤人将药和饭菜都端进来,他软声细语问道:“先用饭还是先喝药?”
见沈菀闭着眼睛不应他,祁晏正欲再劝,忽然丫鬟进来传话说秦越有事禀报。
吩咐好春菱和夏荷好生照看着人,祁晏又加派了人手过来紧紧看住沈菀,不准她再作死。
而他自己则大步流星出了抱雪居。
“何事?”
秦越满头大汗,急道:“今日是国公爷离京回北境的日子,陛下不知怎地突然要为他践行,现下国公爷人已经在崇政殿了。宫里传来消息,那践行的酒里有问题,但若是不喝,便是抗旨死罪。”
祁晏闻言眸光一沉:“参与践行的还有哪些人?”
“只有陛下的几个心腹大臣在场。”
祁晏脸色大变,攥紧拳头,脚下一阵疾风就走了出来。
“将本督的神龙驹牵来!”
他边走边道:“再去将内阁大学士们以及护国公等人一并请去崇政殿!”
国公夫人闻讯匆匆赶来。
“母亲。”
“晏儿。”
“儿子此刻有事要去处理,回头再来给母亲请安,请母亲恕罪。”
国公夫人按住他的手:“母亲正为此事而来,昨夜你父亲叮嘱过我,若他今日不能顺利出城,他让你务必不能轻举妄动,你可明白?”
“父亲他儿子知道了。”
祁晏出府后,并没有带黑甲兵,只带了几个亲卫,骑上快马,飞速赶往皇宫。
等他赶到崇政殿时,只见一群太监抬着一具尸体从汉白玉的台阶上缓缓下来。
“卫国公御前失仪,陛下好心为他践行,他却出言不敬。陛下开恩,留他全尸。”总管太监手持拂尘,面无表情道。
祁晏死死盯着崇政殿紧闭的大门,里面的人连出来都不敢。
“世子爷,您还不谢恩吗?”
此时正是午后,却天光黑沉,空荡荡的皇城看不见任何日光。
祁晏喉咙发痒,将视线一点点投向地上躺着的人,无数思绪纷至沓来,他脑中喧闹得厉害,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终于缓缓跪下,以头叩地:“臣祁晏,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