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陈年往事
刘松又去看了吴梅梅一眼，睡得安详，就轻轻退了出来，对刘仁说，我们去医院后门找个小饭店，你今天也没有好好吃点东西吧，我也饿了，你陪我吃点。
刘仁不感觉饿，但听刘松这么说，还是点点头。
两人来到一家面馆，刘松问刘仁，你吃什么面。
刘仁说，随便吧。
刘松笑笑，说，你小时候就喜欢随便，遇到事情不喜欢说自己内心的想法，跟你妈妈一样。刘松苦笑，继续说，其实你们比谁都执着。
刘松要了两碗榨菜肉丝面，给刘仁加了个荷包蛋。
这会儿店里人不多，刘仁走进店里面坐在靠墙的位置。刘松点完也走进来坐下。
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刘仁问，爸，你说我妈十几年前就动过手术，是怎么回事？
刘松抬头想了想，似乎在努力回忆着，问刘仁，你刚上小学那会儿，你妈怀过二胎的事情，你还有印象吗？
刘仁点点头，说，记得，你们经常吵架，我就记得你们经常吵架，你经常不在家，我妈就经常哭，我就记得这么多，具体的细节一点没有印象了。
刘松摇摇头，说，那时候我也是幼稚，不理解你妈为什么不把小孩生下来，按照我们家的条件，养你们两个没有什么压力。那个时候，我也很少能够坐下来好好跟你妈沟通，三十出头的年纪，一开口就是吵架。
刘松低着头，似乎沉浸在记忆里。
“那时候我的生意在发展的关键时候，虽说我们合伙的几个人，我是小股东，但我一点没偷懒，很多事情都是我来扛着做，我当时跟你妈说，不要上班了，就回家来，把你看好了就行，她开始不同意，说女人也应该有自己的事业，我再说，她就生气，我那时候也是满肚子气，我觉得我为这个家也付出了很多，我也很累，为什么她不能理解我，支持我呢？”
“你们吵架就为了这个？”
刘松没有理会刘仁，继续说他自己的。
“跟你妈吵完架，我就回厂里去住，不想回家。现在想想，我那时候对你妈关心不够，你妈的身体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出了一些问题。但当时并没有什么严重的症状。又过了两年，你妈检查出了有肿瘤，就把工作辞了回家了，那时候我陪她到南京看过，也去上海看过，医生都建议要手术，你妈开始接受不了，心情非常低落，我一边忙生意，一边陪她看病，那阵子我自己的状态也非常差。”
刘仁似乎想起来什么，说，就是有一阵子你们把我放在奶奶那边，就是因为帮妈妈看病是吗？
刘松点点头，说，我们都觉得你太小了，没有必要让你知道太多，所以就把你放在奶奶那边，我们跟你奶奶还有你叔叔他们就说我生意忙，你妈要帮我分担，对他们也没有说实情。
面来了，刘仁看着冒着热气的面，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但是一点也没有吃的欲望。
刘松把那碗有荷包蛋的推给刘仁，刘仁拿了双筷子，又把荷包蛋夹给刘松。
刘仁叹口气，说，爸，我不饿，不想吃。
刘松点点头，拿了双筷子，又放下。
“后来不能再拖了，医生建议尽快手术，我就陪你妈在上海做了手术。摘除了右边的乳房。”
刘仁身体一震，看着刘松，眼泪自己滚了出来，问，我妈做了这么大的手术？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手术还算成功，医生说，癌细胞基本被清除了，暂时没有发现新的扩散。手术之后，你妈变得沉默寡言，身体也是恢复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逐渐恢复到可以正常生活。你妈本来就漂亮，这次手术对她身心的打击都非常大。其实手术之后，我的脾气也改变了不少，但是你妈变得连吵架都懒得跟我吵了，我在家的时候，感受到的只有安静，所以后来我就在外面跑，用做生意来麻痹自己。”
“所以我就越来越看不到你了，看到你的时候，也是满身酒气，醉醺醺的。”
“你妈她这次扩散，医生说有可能是长期心理抑郁引起的。这也都怪我，是我的错。”刘松说着说着，身体抽搐起来，充满了自责。
“是我的错，这么多年，我竟然一点没有觉察出问题，反而心里埋怨你们对我不好，一心想往外逃。”刘仁想到这么多年，妈妈是带着这样的心理和身体创伤在生活，就无比自责，心里就像是有个刀子在搅动。
刘仁问刘松，我看妈妈今天就一直在睡觉，她现在到底到了什么状态了呢？
刘松说，她现在身体非常虚弱，已经不太能进食了。之前也是在家里晕倒了，才到医院里来检查，医生问怎么才来，太晚了。
刘仁问刘松，十几年前也就算了，这次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刘松说，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年初的时候，我跟你妈就在商量办离婚的事情，其实那时候她就有点异常了，但是我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刘仁不可思议的看着刘松，问，你们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刘松说，你妈不让我跟你说，她说我们的事情没有处理好，不应该因此影响到你的生活，你才刚结束学业，事业才刚刚开始，你妈说应该让你先专心处理自己的事情。刚住院的时候，你妈有想过打电话告诉你，但是她又觉得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她也没有想到这次会这么严重。她总是跟我说，有些事情，过一段时间，可能就不会再是问题，没有必要一开始就跟你说，她说，大人的事情应该大人自己解决，不应该让下一代背负上一代的问题继续生活，她说她可以处理好这些。
刘仁对刘松说，爸，你总说我妈说什么，觉得应该怎么样，你是什么想法呢？
刘松说，我对不起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