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过如此

    刘仁走到收银台前，抬起头，原来别人并没有一直看着他，收银台前的中年人正自顾自低着头整理东西。

    原来是自作多情了，刘仁在心里摇摇头。

    刘仁对中年人说，老板你好，可以耽误你几分钟时间问几个问题吗？

    中年人抬起头，说，什么问题？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你快一点哦。

    刘仁快速整理了一下思路，从商铺面积、租金、开业时间等基本信息开始问起来。

    中年人简单回答了一番，奇怪道，你是要做什么，要了解这些？这可是商业机密哦，我看你白白净净的，才跟你说说的。

    刘仁说，我是中介公司的，来做新人作业。

    中年人说，最近好像房地产不太景气吧，价格是不是降了很多？

    刘仁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支支吾吾随便答道，现在市场还算稳定吧，没有那么差。

    中年人点点头，说，我要到后面忙了，就这样吧。

    刘仁站在店门口，把刚问到的信息简单记录了一下，合上本子，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心道，访谈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开了口就好了。

    鸡公煲隔壁是一家沙县小吃，刘仁在门口停了停，径直走了进去。

    刘仁看里面有个年轻人在拖地，就说，不好意思打扰下，我这里有几个简单的问题想咨询下，请问是否可以打扰几分钟。

    年轻人抬头看了刘仁一眼，摇摇手，什么也没说，继续拖地。

    刘仁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

    下一家，四川食府。一个中年女人坐在门口，看到刘仁往她这边走来，笑着说，现在吃中饭有点早啊。

    刘仁尴尬一笑，说，老板娘，我不是来吃饭，是来做个访谈的。

    中年女人说，访谈啊，上电视吗？

    刘仁挠挠头，说，我只做个简单的笔录。

    中年女人说，你是警察吗？我们这里有什么案子吗？

    刘仁咧着嘴，不知道该怎么接，说，没有那么复杂，就是想了解下你们店的基本情况，铺子面积啊，租金之类的。

    中年女人一听来劲了，说，我开这个店可不容易啊，我二十年前就来上海了，开始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就什么都做……

    中年女人也不管刘仁爱不爱听，就从二十年前讲起，按照她讲的速度，今天讲到晚上应该都到不了租金这一段。

    刘仁耐心听了一些，实在听不下去了，就打断说，那你选择这个铺子，面积多少，租金多少呢？

    中年女人说，不要急呀小伙子，就快说到这个了。

    刘仁看她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不好意思啊，我领导找我，我先接个电话。借机就走开了。走到路边，刘仁轻舒一口气。

    经过这三家的锻炼，刘仁心里踏实了很多，逐渐放开了脸上的包袱。

    继续往前走，每家店的情况都不一样，要么老板不在只有伙计，要么不太爱搭理，也有愿意说一点的，也有挺健谈有问必答的，半条街走下来，有三分之一的铺子可以记录到有效的信息，刘仁也不确定是否能达标，心想，尽力了，总归问心无愧了。

    季茜给刘仁打电话，说，我这边都问完了，接下去就是学校和公园，没什么铺子了，我去找你汇合吧？

    刘仁站在路边，远远朝他招招手。

    季茜过来后，刘仁问，你上午成果咋样，把本子给我瞅瞅。

    季茜把本子递过来，另一只手也来拿刘仁的本子。

    刘仁笑道，我以为你肯定收获颇丰呢，怎么就记了这么一点。

    季茜说，答非所问的多，无效信息多。往前面一指，说，那边过去连着好几家中介门店，到时候好好问问专业人士不就全问出来了嘛。

    结果跟季茜说的恰恰相反，同行们听说他们是来做新人市调的，都说自己很忙，要什么信息看橱窗上贴的就可以了。刘仁看着橱窗上贴的房源，对季茜说，这边的房价比我们店附近的低不少啊。

    季茜说，那肯定的，我们店旁边的小区都是新房子，国际社区，听说有很多影视明星就住那里呢。说不定你下一个客户就是小燕子。

    刘仁一晃神，说，还紫薇呢。赶紧走吧，这边是问不出什么了，快去下一站。

    俩人走到威宁路口时，都快两点了。

    季茜苦着脸对刘仁说，兄弟，要么先去吃个饭吧，我快饿死了。

    刘仁看看四周，说，行啊，我们就顺着这条路走，有馆子就填饱肚子。

    一路走着，花店，宠物店都有，就是没饭馆子，于是两个人只能继续往前走，季茜看到前面有个kfc的大招牌，眼睛一亮，对刘仁说，走吧，搞个冰可乐喝喝，这小太阳搞得我一身汗呢。

    刘仁说，你消费能力挺强啊，还吃西餐。

    季茜说，这么辛苦，对自己好点，走吧。

    刘仁看看季茜的脸，笑着说，你对自己这么好，我之前都没发觉。

    季茜不理他。

    吃喝完，俩人瘫坐在椅子上，都不太想动，好像也没干啥，竟然觉得很累。

    季茜看着天花板，说，要是能一直这么瘫着多好啊。

    刘仁说，找个有钱人养你呀。

    季茜摇摇头，说，自身条件太差，只能靠自己。

    刘仁一拍大腿，说，别做梦了，走吧。

    下午的效率明显提升了不少，刘仁和季茜分开钻铺子，波浪式交错前进，一条街倒是很快就扫完了。

    俩人来到一间宠物店门口，一个盘着头发的老阿姨看是两个年轻小伙子，两眼放光，笑嘻嘻问，你们是做什么的呀？

    季茜说，我们是中介公司的，来做市调。

    阿姨一听乐了，说，我刚好要找中介呢，怎么就送上门了。

    刘仁听着怪怪的，朝季茜苦笑一下。

    季茜问，阿姨要找中介办什么事儿呢？

    阿姨说，我要卖铺子，你们看看卖多少钱合适。

    俩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一天下来尽是问面积啊，租金啊，开了多长时间啊，甚至探讨过为什么来上海啊，为什么开小吃店啊，但一个也没有提及要买卖铺子，没有提及铺子可以卖多少钱。

    刘仁心想，做个中介倒是真不简单，面前这位说不定就是一个真实的卖家，但是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满足她的需求。

    季茜提醒刘仁，赶紧走吧，我感觉这个阿姨不像是要卖铺子，是馋我们的身子。

    刘仁看着季茜，悄声说，你这排骨有什么好馋的。

    俩人找了个借口，灰溜溜地走了。

    一阵沉默。

    两人跳过几间铺子，重新开始入户做访谈。

    刘仁一看都快六点了，对季茜说，七点钟黄店就要上课了，我们也差不多可以回去了，路过便利店随便买点东西垫一下肚子得了。

    季茜说，中午吃饭花了不少钱了，晚饭从简。

    两人到店门口的时候，刚好六点五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