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就让它维持这个面目吧
我在慕老太太眼中看到了片刻的释然，之后又是那种难以言表的情绪，我不知道要如何表达。
可能是我表达能力有限，也许是我本来就不是一个聪慧之人，看不懂罢了。
一个疑问彻底盘踞在我的脑海，她真得能平常心对待离别吗？她真的能吗？为什么我并不认为她能。
这仅仅只是直觉，但我相信我的直觉。
也许直觉会欺骗我。只是我仍旧想要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也并没有办法，我并不是一个理性客观，并且能理智分析事情的人。
我的生活中，常常都是感性的，在任何事情上都是如此，理性永远迟到那么一会儿。
做人，最忌讳的就是被感性冲昏了头，往往会好事变坏事，可能害了别人，也可能害了自己。
慕老太太自顾自说着，她慢慢走出来门，此时的她，脊背弯曲，头耷拉着。像一只骆驼，慢悠悠走在沙漠中，前方的路她知晓，前方的危机她能预料。
而我呢？从头至尾都是一个第一次随着骆驼走进沙漠的迷失之人。前路迷茫，但我只能随着骆驼行走在沙漠中，寻找水源和出路，我只能依靠骆驼，那是天生的本领，是我不具备的。
一路上，我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早晨就如此，并不是多少人懒惰，只是充足的睡眠是人类需要的。
这时候，无论是在村中还是其他地方，空气格外清冷，也更加清新。喧嚣还未开始，宁静是它的主打色彩。
可是下一秒这份宁静被打破了。
不知道是谁家狗带了头，村中的狗都叫了起来。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村子不似大城市那种每个人跟陌生人的交集更甚于亲邻的状态。
村子的交际圈范围很小，接触最多的也是相熟的街坊四邻，还有周围村的亲戚，那些远出的亲戚，几乎在过年时才会互通往来，但却亲密无间。
过年的时候，狗子们从来不会搞出这种大阵仗，往往都是平日里，谁家来了一个陌生人，站在楼顶上的狗子开始对着来人的方向狂吠，然后由近及远，连绵不断。
这是他们在提醒自家主人警惕，提醒全村村民警惕，这时候的狗子异常团结，对村民而言也是有益的，狗子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村子。
有时候狗子之间也会搞攀比，这是我自己脑补出来的，毕竟我不懂狗语，只能看狗子的动作、听它汪汪声中所包含的情绪。
比如我家狗子在我归家时，眼睛望着村里某个方向转圈汪汪叫，随后村里的狗子都叫了。
但是和我家狗子的欢快不同，别家狗子的语调明显和我家狗子不同，他们急促、凶悍，更像是想要撕碎我和我家狗子，奈何铁链锁在脖子上，有嘴无处撕咬，只得扯直锁链，对着天空和我家狗子的方向狂吠。
所以，有着少年时的经验，我认为狗子是在叫村里的人警惕，我脑海已经浮现出它们跃跃欲试的样子，它们岔开前腿、竖起耳朵，只要绳索一断，牛也拉不回来往外冲去解决它们认为的威胁。
而这村子的不速之客，只有我了，所以，我就是狗子想要撕碎的对象吗？我喜欢狗子，也怕狗子。很矛盾吧，其实不然，驯好的狗子何时会给人留下阴影，看管好的狗子怎会有机会逗弄小孩子？
这么想来，我怕的不是狗子，而是人，还有人心。
狗比任何人都敏锐，他们看到人看不到的东西，注意到人注意不到的细节，它们也能嗅到人类嗅不到的气味。这是它们的天赋。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我刚来村子时，它们没叫啊！我支楞着耳朵听着周围的声音，除了狗叫，什么也没有。
可能是我对狗的恐惧起了作用，我的后背迅速被薄薄的一层细汗包围，脚底虚浮、两腿无力。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发生得很是突然。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每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不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它们的叫声搅得我心烦、慌张。疲惫感袭来，我很想就此找个地方躺下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
“跟紧我。”我打了一个激灵，瞬间清醒，随后我紧跟着慕老太太的步伐，不再胡思乱想，更没有疲惫了。
出了村，是一条人和车马踏出的黄土路，路的两旁是树，十分茂盛。
走着走着，我又进入了自己的世界。越是没事干的时候，安静走路的时候，不想点事，对我来说太无聊了，不想点什么，心情会变得糟糕。
她并不想离开这里吧！是不是我打扰了她的世界，让她迫不得已离开？她现在的处境让我想到了游戏世界的npc。玩家入场，npc就要走剧情了。
我忍不住胡思乱想这些。
如果她离开了，接下来会去哪呢？会不会同这一世一样，安稳活到这岁数。
她下一世会不会再降临到张家村？这里有她最亲近的人。
… …
我们走了许久，终于到了慕老太太说的县衙了。我四处瞧瞧，很是好奇，这挺像古装剧里的衙门，没什么区别。
一切都很顺利，聚灵镜顺利到了慕老太太手中。县衙的人，看都没看，就让慕老太太认领了，那是一面普通的铜镜，和我见过的聚灵镜外形完全不同，这是一个木质边框的铜镜，没有把手，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做工极差的镜子。
模糊不清，木质边框也是油腻腻的。这样的镜子，就是扔在外面都没人捡，没想到县衙竟然还会搞个失物招领。
我总觉得有种怪异感，却说不上来哪里怪异，我好像是遗忘了什么，想不起来了。
随后，她带着我到了一个极为偏僻的小胡同停下。
她双手将铜镜交给我，“为了它不被有心人抢夺走，我才将它变化成这个样子。我这就恢复它本来面目。”她手指打着奇怪的结印，结印上出现一个牡丹形状的印记。没等她恢复聚灵镜本来面目，我就阻止了她。
“慢着，就这样吧！就让它维持这个面目吧！只要里面是一样的，外表并不重要。”
我低头望着铜镜上那些肮脏的油污，缓缓开口道：“这些油污可以去掉吗？总觉得带着油污会觉得手都是脏的。”
“可以。”说着慕老太太手一挥，油污不见了，它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像是老古董了。这里应该没有古董的概念吧！
“您之后要去哪？是直接转世吗？”我还是问出了想要问的问题。
慕老太太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要去什么地方？”
我一时语塞，梦中人没有目的地，我要不要告诉她，我其实在梦里，她是我梦里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