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沈约,认清你的身份!
一阵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顷刻间书阁每个角落里都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氛围。
除了冷,还是冷意。
江北丞嘴角微微下沉,脸上的神情变得不可捉摸,在他看来,任何的人都可以提及到“冷静”这两个字,但唯独沈约不行!
“沈夫子,若自家墙角都被人翘了,你可还冷静得了?”他讥讽味十足,又说道:“若你是本将军,恐怕这会已是将家中的四方红高墙,都给拆光了吧。”
“或者恼羞成怒,然后拿出你那点薄弱的缚鸡之力,与人拳脚相交一番,然后拼杀起来。还是说、、凭借你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仇敌让他自悔认错,对你甘拜下风?”
江北丞的话语里带着三分轻视,六分讥讽,还有一分同情。
没想到有一天,传闻中那个不善言语的将军大人,与人论辩起来却头头是道,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于耳,绝对不可能居于下风。
到底是坊间流传出了错,还是……真是奇也,怪哉。
“孰可忍,孰有不可忍,你说这焉能冷静得了?又该当如何冷静?”
这会子,他们也算是捅破了天窗敞开了,瞬间将话给摆台面上给挑明白了。
这个沈约,他根本就是一个居心不良的伪君子罢了,不然怎会这般轻浮又不怀好意地送玉簪给沈兰时,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江北丞思绪万千,心里俨然就认定了沈约是个轻佻的男人。
他那双阴戾的眼眸久久地审视着沈约,眸底不知不觉间就泛起了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他不屑地斜睨了沈约一眼后,嘴角勾出一丝玩味:“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
奸诈的老鼠都尚且有一张鼠皮,而人若没有了脸皮,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不如趁早死了为好。
将北丞这番话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在指责沈约不知羞耻,讽刺他没皮没脸。
沈约自小便饱读诗书,也是个满腹经纶的大才子,他又何尝听不出来江北丞的这个弦外之音。
不过,沈约显然不在意江北丞说的这些明里暗里的讽刺,而且他也不打算对江北丞作退让了,反而勇敢地抬起眼眸对上江北丞不善的眼神,他丝毫不畏惧,心里反而多了一丝坚定。
沈约的面容甚是平静,看不出来有任何的波澜,然后对着江北丞缓缓得行了一礼。
接着他笑容温柔,语气温和地说道:“今日之事,乃是沈约有失礼节,考虑不周了,也确实做得不够好,有所逾越,还请江将军见谅才是。”
话语落下后他略顿了会,目光则是柔情似水地望向了旁侧的沈兰时,随之停驻在了她的身上。
片刻后,沈约在心里深吸了一口气,从沈兰时的身上收回目光,虽然他的眼神有些黯然失色,多了一丝未名之忧伤和心疼,可瞬间似乎变得勇敢了起来。
他继续说道:“但是江将军,您心中若是有何不满之处,还请您冲着在下而来,何苦这样出言苦苦相逼人,又何苦这般为难兰时呢!”
“兰时是无辜的,今日之错全在于沈约,与她无关,相信江将军能明辨是非,而不会被心中的愤怒左右失了理智,不会被蒙蔽了双眼。”
沈约说出的话语,虽然带着温文儒雅,他对江北丞也表现得十分谦逊有礼,但语气里却充满了严肃的气息。
能看得出来,他是一点都不打算退让了,又继续反驳了起来:“当然,在下也不敢苟同于江将军今日的做法。您这般苛难于人,未免失了气量,有些过于小题大做了?”
“古之所谓豪杰之士者,必有明辨之眼见,亦有过人之气度,君子量不极,胸吞百川流。”
“在下无非是赠送了昔日故友一支玉簪罢了,没想到竟惹得江将军如此动怒,如此不依不饶,恐怕有失将军的风范了。”
沈约心里默默下定了一个决心,若这位江将军待兰时不好,那么哪怕是自己拼上了这条无足轻重的性命,他也要护得她一时周全。
兰时安好,便是沈约所愿。
兰时……
好、真是好得很。
好个沈约!
江北丞蓦的抬起眼眸,犀利的眼神立刻紧紧凝着面前的沈约,狭长的黑眸瞬间染上一层薄薄的寒冷冰雾。
沈约竟然不尊称沈兰时为“将军夫人”,哪怕是“江夫人”也好,也不至于让江北丞现在这般动怒与不悦,他敢如此僭越,大胆又亲昵地唤她“兰时”,说明他根本就没把江北丞这个将军给放在眼里,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果真好极了!
江北丞倏地转过身来,正面与沈约交锋起来,他冷声呵斥道:“沈约,认清你的身份!”
“沈兰时乃是从张府八抬大轿抬到将军府的将军夫人,也是我江北丞明媒正娶的江夫人,这‘兰时’二字,岂是你一介草民可叫得的?”
“你不尊称她一声‘将军夫人’,反倒叫她‘兰时’,岂非是当本将军已身故而亡了?”江北丞修长的手指,戳了戳沈约瘦弱的胸口处,又是一副戏谑的表情,有意讽刺:“你这里面、、安放的,到底是颗什么样的心,我看昭然若揭。”
沈约脸色不变,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觉得江北丞有些不可理喻了。
不过他还是微笑着回答道:“江将军,既然您已经知晓兰时并非真的张府小姐,那么您就该放她走。”
“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您何不高抬贵手,放过大家?‘替嫁’一事,也全然因不得已而为之,您既知晓其中原由,何苦禁锢住一个有情有义的女子?”
江北丞冷哼一声,“果真巧舌如簧。”
沈约却不为所动,依旧微笑着回答:“江将军何必置气,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江北丞见沈约毫无惧色,心中亦更是怒火中烧。
他敏捷地大步向前,右手掌随即凝结起一股真气,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施展出凌厉的一掌,快、准,狠,直直地击向了沈约胸口的正中位置。
沈看时惊呼,“沈夫子!”
快躲开!
嘭——
不想这沈约也是个顽固的性子,他竟然不躲也不闪,呆呆地伫立在那里,生生地挨下了江北丞这重重的一掌。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自沈约口中喷出,他亦步履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沈夫子,你还好吗?”
沈兰时连忙扶住他有些摇晃的身躯,语气十分着急地问道。
疯子!
这江北丞就是一个疯子!
倘若沈兰时刚才早知道沈约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躲开这一掌,那她万万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他乃是一介斯文文弱书生,更未曾练过武功傍身,自然也肯定没有内力护体,刚才的那一掌,肯定是伤他伤得极深的。
沈兰时自责起来。
今日之事皆因她所起,而沈约也是因为她才受了重伤,真叫她愧疚难当。
“没、没事,兰时莫担心于我。”
沈约强忍着胸口处传来的疼痛,对上沈兰时关怀的眼神,他艰难地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脸,眉眼间故作云淡风轻。
但这一掌,显然伤得不轻。
江北丞久久地僵在原地,他的手掌也还顿在半空中,还未来得及收回,他静静凝视着沈约,眼中忽闪过一丝疑惑,没想到沈约居然不躲!
更没想到这个沈约虽然看起来文文弱弱,但底子里还有点血性存在的,他竟能这般有骨气。
难能可贵!
沈约微微一笑,对着江北丞说道:“江将军,你我本无冤仇,不想今日您竟这般蛮横不讲理,无故地迁怒于我,还当真是咱们玥国百姓敬重的‘好将军’。”
讽刺之意溢于言表,沈约虽然打不过江北丞,但也不会因此惧怕于他。
“您若真的爱兰时,就应该尊重她的选择,而不是用武力来威胁我。”
沈约也是一个男人,也能理解江北丞的做法。
从江北丞踏进这个书房大门那一刻,他就开始针对自己和充满了无尽的敌意,足以看得出来的,他是爱兰时的。
只不过,这种爱太霸道了,沈约并不认同。
江北丞听了沈约的话,心中不由自主地悸动了起来,竟然因为他的这番言辞,心里骤起了一阵波澜。
他沉默了起来。
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了,甚至开始反省自己的做法是否太过于过激了。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问过她,她想要的是什么,而她又想要选什么……
他带兵征战多年,行事风格亦已霸道惯了,但似乎也从未有人敢这样当面说过他。
还有,他真的爱沈兰时么?
他想,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是肯定的。
因为他从未为任何的一个女子,这般疯狂地在意过,甚至失去了理智。
也许早在新婚夜的那一晚,他便对她一见钟情了,而自己不知。
他该感谢沈约,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明白自己对沈兰时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