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怎么,他来得,我便来不得?
江北丞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不远处。
大事不妙!
“你、怎么来了……”
沈兰时的声音因紧张而变得微哑,心里面竟衍生出一种被人“抓奸”的错觉,好似自己真做错事了一般。
她问得真好。
还有胆子敢来问他怎么来了!
只见江北丞下颌线条紧缩,俊美的一张脸暗沉如夜,仿佛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如同一尊嗜血修罗降落在世间。
“怎么,他来得、我便来不得?”
醋味浓郁。
酸味十足:“还是说,有人根本就不希望我来。”
那对墨色黑眸里翻滚着铺天盖地浓烈怒意,而他脚下的步履异常沉重,冷漠的步子,慢慢从外面踱步走了进来。
“以免打断了好事。”
“……”
额……她并不是这个意思。
静谧的书阁,顷刻间成了一个冷峭冰寒的修罗场,冰冷的气场,让人隐隐不安。
一步、
两步,
又一步。
每一步都压抑如千斤重的沉石,精准无误地踩踏在了沈兰时的心上,让她的心一下间沉落寒潭里,神色慌乱地低垂下眼眸,心虚而不敢与他对望。
他怎么会突然间……就来书阁了?
昨夜他喝得那般醉醺醺,俨然就是没到日晒三竿头就不会醒来的程度,这会难道不该是在赏芳楼里大睡特睡么,怎会来此……
“你……酒醒了?”
沈兰时下意识又问了一句,尝试缓和气氛。
“嗯。”
江北丞嗓音清冷地应了她一字。
袖袍下的手紧攥成拳,他凝眉嗤了声:“若再不醒,岂非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他意有所指。
江北丞一想到刚才他们二人拉扯不清的暧昧画面,心间就涌起莫名的怒火,让他嫉妒到发狂。
越想越恼,他那双向来冷漠的眼眸,居然渐渐燃烧了起来,里面仿佛住着一头被困住的野兽,正踏着熊熊烈焰翻腾咆哮,但又挣脱不开。
“你们、怎么回事?”
他明知故问,心情烦躁。
甚至想杀人。
沈兰时,这女人!他当真要被她气死,甚至想立刻掐断她那纤弱的脖子,兴许这样她便能安分了,然后乖乖待在自己身边,不似现在这般“招蜂引蝶”。
这个男子,也真该死!
圣夫子曰: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但他丝毫不懂得与沈兰时避嫌,简直就是有辱斯文,堪称为斯文败类。
没什么……
他们两个什么事都没发生。
沈兰时心跳加速得厉害,她正想解释,“……”
江北丞冰冷的目光,忽然再次落在了那支“碍眼”的桃花玉簪上面,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又慢慢地沉了下去,一瞬间就氤氲满了一层厚厚的阴霾。
那层阴霾,仿佛暴风雨来袭的前兆,笼罩在他面容上,久散不去。
江北丞突然打断了沈兰时,他直接擒住起她纤细的手腕,一字一顿,近乎咬牙切齿问道:“沈兰时,你很喜欢这支簪子?”
嗯——?
很喜欢?
江北丞危险地微眯起双眸,带着一丝威胁的可怕气息。
她若敢回答“是”,那他能肯定自己眼前的这个男子,今日一定走不出张府的大门!
扔出去喂狼狗,或者直接拧断脖子扔出张府也似乎不错!
“……”
他还真是奇怪!
自己又没招惹他,沈兰时心里有些忿忿然,暗自生了一口大闷气。
可是当她对上江北丞那双满含浓烈怒意的眼眸时,沈兰时瞬间怯声了,甚至心虚地解释起来,“我、我没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那样的。”
她忍不住地紧咬住自己的下唇,而手指却无意识地攥紧裙角,微侧过脸想要逃避他的追问。
他,肯定是误会什么了。
但,她不认为自己是做了什么出格之事。
当然,她也没有很喜欢这支簪子。
但她似乎也没有很讨厌它……因为这支簪子,只不过是沈夫子的一番好意罢了。
沈夫子乃是一个行事坦荡的正人君子,为人处事向来斯斯文文,都是温柔敦厚的。对她沈兰时,也从未有过任何的不尊重,更没有因为她身份低微,乃是张府的一个奴婢就看轻她。
如此友善的一个夫子,怎会像江北丞误会的这般不堪。
“你误会了。”
听她这样讲,江北丞愤怒情绪倒没有刚才那般强烈,稍缓和了几分。
他拖长声腔,沉声:“哦?那便是我眼花,看错了。”
“……”
沈兰时沉默。
他这话里话外,都是猜疑。
果真剪不断,理还乱!
沈兰时显然对江北丞这番无理取闹的行为,感到无可奈何。
她不打算继续跟他解释了,因为眼下的他这般胡搅蛮缠,已经丧失了判断是非的理智,根本听不进任何的话语的。
她索性保持了沉默。
江北丞的视线轻扫了沈兰时一眼,见她一言不发,也不再逼着她了。
他目光直接略过她,那双冷冽如寒霜的墨色眼眸,随即落在了不远处的男子身上。
他凌厉地睨了沈约一眼,上下打量片刻。
只见眼前的男子,一袭素衫映着春晖,虽然身着简单的白色秀锦长袍,却熠熠如白雪,犹如世间一轮皎月,鼻息间总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那双温雅的眼睛十分幽澈端净,身姿儒雅不掩英挺,气质温润而不失潇飒。
好一个“陌上人如玉,公子绝世无双。”
这将是特别棘手的一个敌人!
一阵危机感,抓挠在了江北丞的心头。
他面色又是一沉,眉宇间转瞬间透着一股严肃和凝重,下颌线条分外冷峻。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究竟是何人?
江北丞脸色颇为不悦,甚至有些肃杀骇人,生硬的声音冷冷道:“你又是何人?”
敌意,满满。
语气夹着质问。
若是平时,江北丞绝不会对无关紧要的人上心,但眼下情况却不同,他必须弄清楚这个男子的身份,才能打一场有把握的胜仗。
沈约见他主动开口问起了自己,言行举止瞬间谨慎了几分。
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气度不凡,而他对兰时又这般亲密,沈约心里自然明白了七八分,猜测他就是那位江将军。
沈约轻展开双臂至胸前合起,随之拢手向江北丞微躬着身子,然后作揖请了一礼,语气谦虚尔雅道:“江将军,在下张府夫子,姓沈名约。”
哦?
沈约。
张府夫子。
哼、区区一个夫子,简直不自量力!居然妄想与他争抢沈兰时。
“呵、”
江北丞忽地冷笑起来。
“沈夫子,你熟读诗书,可曾学过“纲常礼信”,又可知这‘男女授受不亲一说’?”他轻勾唇,语气显然不善。
“我、这……”
沈约自知理亏,一时竟不知如何辩解反驳他。
“又可知‘礼义廉耻’如何写?”江北丞声声带质问,十分咄咄逼人。
“……”
沈约面色一红,语结于怀。
“哼,此等俗物——”
他望着那支桃花玉簪,顿了一会。
“这……”
这怎么会是俗物……
这可是沈约挑选多时的簪子,它不仅用了心,还带着爱慕之情。
沈约紧紧地握住自己手中的玉簪,清俊的脸上浮起一层薄怒,显然不认同讲北丞的话。
还不等沈约反应,江北丞一个健步如飞向前,随即将沈约手中的那支桃花玉簪夺过,然后又用力地掷向了地面。
哐——啷——
玉簪落地,瞬间碎裂成两段。
江北丞眉眼微翘,薄唇轻勾玩味笑意,“俗物,就该摧毁之,莫让人碍眼心烦。”
!!!
沈兰时和沈约同时怔愣在原地,二人的神色皆是万分震惊。
江北丞竟然会做出如此过激的举动,着实让人感到十分惊讶,更觉得不可思议。
但他似乎还不作罢。
下一刻,又见江北丞唇角突然轻勾起一抹寒意,嘲讽笑道:“这等廉价俗物,焉能衬得上时儿的娇贵之躯,符合她将军夫人的身份。”
他言语中字字带着讥讽,又透着无尽的玩味,同时还夹着一股浓浓的不屑。
沈约袖下的手,紧握成拳头。
江北丞又故意在沈约的面前,刻意地迈步靠近沈兰时,然后低附于她的耳畔,二人距离亲密而暧昧。
他将问题轻抛给了沈兰时,“时儿,你说对不对?”
他言下之意,这支桃花玉簪并不合适她,正如沈约配不上她一样,这不仅羞辱了沈约,也是存心想让沈约有自知之明,然后主动知难而退。
“……”
沈兰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脸色苍白,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只觉得后背沁透着一层冰凉的冷汗。
她若回答了他,这将会拂了沈夫子的一片好心,伤其好意;可自己若是不回应于他,他必将不罢休,定会步步紧逼她。
头疼。
沈兰时左右为难,“我……”
“嗯?”
江北丞高扬声腔,显然不满意她的表现。
沈约见此情景,心中不忍,迈步上前去,准备劝说江北丞冷静,“江将军,还请冷静。”
江北丞见沈约这般心急,他心中的愤怒更是翻涌而上,他转身拂袖,冷笑起来,“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