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进入太原城
那些人头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赵匡禹知道这些都是特意经过筛选的人头。那标志的髡发,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契丹人,而不同的髡发则代表着不同的部族。随着马车的接近,赵匡禹还是忍不住有些反胃,即便是融合了这个时代的记忆,早已见惯了厮杀。
走近之后,除了内心有点不适之外,倒也没有表现的太过狼狈。多看了两眼,摆这个京观的人,还是个人才,按大小摆,还挺整齐。契丹人草原围猎时,对于不听话的部族,也有类似的京观,不过那都是拿红柳或者杉木串在地上。那种刑罚是永久的,不得毁坏,会有专人看管,除非是被野狼或秃鹫叼走。
赵匡禹这几年也跟着契丹部族出征过,但几乎都是征粮队的角色,换句话说,就是打草谷,抢粮杀人。两年前,跟着辽国南院枢密副使来汉国的宪州打草谷。那场景远比现在要惨烈,汉国除了刘继业就再也没有其他将领反抗。当时,汉国皇帝与大辽交恶,南院大王每年都会派遣军队前来打草谷,为期两个月。
而刘继业就是在那时树立的名声,被称为“无敌”。 其实,不仅是汉国,燕云之地当时已经是辽国疆土,依旧无法避免契丹人的截杀。很多世家大族,只能据城自保,而城外的百姓,只能沦为牺牲品。底层人在任何时候都是悲哀的存在。
契丹部族年年打草谷,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过冬粮食不足。每个部族都有自己的奴隶,帮自己放牧种粮,但根本无法满足需求。契丹贵族的成年礼也是充满血腥,需要征服一个部族。草原上的部族何止十万,有的十余帐就可以称为一个部族。草原减丁的策略从千年以前的匈奴就开始了,契丹人征服草原,统合诸部也不过数十年,需要经常控制草原人口的数量。
赵匡禹最后看了一眼这些契丹人头,便催促着车夫继续前进。前面就是成片的据马,虽说已经被宋局搬走了许多,但一停战,便会有新的补充上。护送的宋军骑兵,下马将据马搬走,马车才得以继续前进。过了据马阵,就到了汉军的箭楼,实际上就是六个望楼组成的建筑,上边有十几名汉军弩手驻守。
领头的宋军军官,手持门旗来到箭楼前喊话让汉军放行。
“大宋天使奉命出使,速开隘口。” 箭楼上的军士敲响面鼓。太原城的吊桥缓缓放下,从羊马墙后走出来一个汉军军官。
他走到车队面前,对着宋军军官说:“我家陛下只许使者进城,其余不得入内。”
领头的骑兵小将并未纠缠,转身对车里的赵匡禹说:“天使自行入内吧,我等先回营了。”
赵匡禹此时有点不可置信,就不呵斥两句吗?他们这么做可是无礼至极啊。望着已经转身离去的宋军骑兵,赵匡禹无奈的下车步行。
赵匡禹随汉军将领,穿过吊桥,往太原城走去。不经意的一瞥,护城河内已经是血红一片,尸体已经被打捞了,经过这一日的河水冲洗,还是血红色的。
从吊桥走到城下,城门前已经建了七尺有余的羊马墙,这是掩护汉军阻击宋军用的。养马墙后边还有汉军的弓弩手守护着。赵匡禹等着开城门,却不料,从城墙上放下一个吊篮。赵匡禹问了一句旁边的将士。“使者勿怪,陛下说了,宋人奸诈,若是开城门,担心他们偷袭,就委屈使者一下。”
赵匡禹无奈的钻进吊篮中,在一磕一晃的节奏中,被拉上了城门。上了城门之后,便见到一个白面长髯的将军在上面等着。看他的甲胄和随行的亲卫数量,心中猜测,至少也是一个主将。
赵匡禹整理一下衣袍,施了一礼:“在下大辽遂州马军指挥使赵匡禹,敢问将军名讳?”
那长髯将军看了一眼赵匡禹:“原来是辽国使者,昨日接到命令是宋国使者,本将是大汉侍卫都虞侯、太原四壁防御使刘继业。”
“原来是无敌将军,久仰大名。” 赵匡禹隐隐感觉到了刘继业对自己辽国身份的不屑,因此也是马上岔开话题。这几年辽国和汉国确实不怎么融洽,刘继业有意见也正常。
“刘将军见笑了,我乃败军之将,被大宋皇帝送进城来劝降,也是无奈之举。”
“辽国援军真的败了?那城外摆的都是辽国人头?”
“如果所料不差,两路援兵应该都败退了。”
“败的也正常,你们辽国就认准那两条道,每次都一样,我都能猜出来,宋军肯定有埋伏。”
这也怪不了辽国不知道变通,能大规模快速通过军队的路就那么几条。辽国部族军又十分自信,怎么肯绕远路。
“刘将军,还请速速引路,我先见国主。”
许是刚才的交谈,消除了一些隔阂,刘继业对赵匡禹的态度明显改善了许多。
赵匡禹跟着刘继业走下城楼。城中目前已经实行了管制,根本无法走马,只能步行。略微观察了一下城中情况,只能说相当不妙。如今是三月,北方的天还是忽冷忽热,可是城中百姓却只是穿着单衣,有些人甚至衣不蔽体。能住进城中的,最少也是能顾住温饱的,绝不会如此惨状。这些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帮忙搬运物资的劳力。
听刘继业说,城中储存的柴早已经烧完了,守城用的热油还都是各家各户收集来的多余衣物。城中一些亭子和车板都被拆了,到城楼上阻挡宋军的羽箭。城中百姓对于守城还是很卖力的,在这个世道,只要破城,最惨的就是城中百姓。
穿过城中的马道,要先经过住坊。这是百姓的生活区,密密麻麻的排列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