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永安城的夜(三)
打发走杨集、李世恩。独孤炯坐在书桌前,双手揉了揉太阳穴,铺开纸提笔疾书,不一会书写完毕,独孤炯双手拿起信纸吹了吹上面的墨迹,然后叠好装入信封,抬手按下桌上的一处机阔。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敲门声响起,两个人推门而入,前面的是一个头戴帷帽,身披大氅的女子,后面跟着一个头戴斗笠,身穿黑衣,双手抱刀的瘦高男子,进屋后男子随手关门后守在门口。
帷帽女子冲独孤炯深施一礼:“不知师叔有何吩咐”
独孤炯拿起信递给女子:“两件事,一是立刻就近调些高手入京,确保太子的安全,百日内绝不能有任何意外。切记,进京时要避开包括隐阁和移山房在内的各方眼线,不要被人发现。再就是尽快把信送到楼主手上,请她带人亲自走一趟文兴镇,无论如何也要保护龙甲宗周全,绝不能有任何闪失,详情老夫已写在信中,快去快回。”
“是,奴奴这就去。”
“慢,见到楼主,记得禀报楼主文兴镇之行事关重大,危险莫测,龙甲宗对帝师楼大业至关重要,切不可掉以轻心。”
“是。”
帷帽女子和抱刀男子离开后,独孤炯缓缓起身,来到窗前,双手推窗,一阵刺骨寒风吹进屋内,独孤炯紧了紧衣领,望着无尽的夜空,长叹了口气,自语道:“师叔,如果这次真是你所为,那你究竟意欲何为?帝师楼的宏图霸业不能每次都为你做嫁衣吧,江山如梦,霸业千秋,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唉,永安城今夜又会有多少人难已入眠……”
杨处道扶起晋王,两人重新落座。
“你想王叔怎么帮你?”
晋王怔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小侄现在方寸已乱,心中一片乱麻,已然不知该如何处置了,恳请王叔帮忙理理清。”
“这可不是本王心中的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晋王啊。”
“王叔啊,你老就不要再打趣小侄了,出了这等事,可比那山崩地裂严重的多啊!”
“当下看来的确是你的嫌疑最重,可塞翁失马,福祸相依,谁都不好说,越是死局越要置之死地而后生,绝不能乱了方寸。如何应对那要看晋王你心中的预期到底是什么了?”
“请王叔指点。”
“如果只是想摆脱困境,那最简单,只要尽快破案,洗清嫌疑即可。如果还想再进一步,那就要变被动为主动,在洗去自身嫌疑的基础上,祸水东引,因势利导给对手致命一击。再或者趁这个机会,彻底把水搅浑,破釜沉舟行险一搏,成了面南背北,不成身死人去。殿下,你想怎么做呢?”
晋王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循序渐进,稳扎稳打,说不定到最后这行险一搏也能试一试。多谢王叔指点。”
“没什么,你我之交,无需客套,切记,谋定而后动,没有把握就不要轻举妄动,以免画蛇添足。”
“知道。”
“一定要小心隐阁和移山房,这次懒龙香的出现,一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尤其是狄炯之,如果不是太了解他的秉性,本王都要确定是他所布的局了,费文矩和其麾下移山房的恶犬则只忠于皇兄一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去招惹他们。”
“是,小侄会小心从事。那接下来小侄该怎么做?”
“该如何便如何,甚至可以稍微再放纵些,以你父皇的心性,现在你越是小心,越要被他怀疑,越是不当回事,他反而会认为你是问心无愧。接下来龙甲宗的文兴镇一定会很热闹,你打算怎么做?”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能收归己用那是最好,不然的话,也只好斩草除根了。”
“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养在太行的那些流寇囚徒,是时候活动活动了。记住,对付龙甲宗一定先礼后兵,不动则以,一动势必要泰山压顶全力以赴不留后患。”
晋王心头一紧,暗自思忖:越王太不简单,居然知晓太行群盗与自己的干系,以后和这老狐狸打交道一定要更加小心。脸上却不动声色道:“谨遵王叔教诲!”
看着离开的晋王车驾,越王杨处道心头一震唏嘘:上了晋王这条船,不知是福是祸,如今也只能往前走了,这漫漫长夜,何时才能亮呢……
楚王杨匡看看秦会岩,低声道:“可是,没理由的,皇位对国师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若是想要,那是随时唾手可得。”
“此一时,彼一时,况且国师不是自己要做皇帝,您想,如果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让国师对皇上很失望,甚至是死了心,国师怎么会容忍自己辛苦一生建立的王朝被破坏,所以这么做在国师眼里不就是拨乱反正吗?”
“若是如此,那得立刻禀报皇兄早做准备,不行,皇兄一定不会信,弄不好还会认为是本王无中生有,欲盖弥彰。”
“定是如此,况且,这只是属下的推测,并无真凭实据,所以不仅不能禀告皇上,还不能让外人知道。”
“那接下来本王该如何做?”
扑通、扑通,秦会岩和谢文忠双双跪倒在地。
“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起来说。”
“属下等对王爷之心,日月可鉴,接下来属下所言,王爷听后如果觉得不妥,请将属下两人就地正法,以免贻人口实,徒留后患。”
楚王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怒声道:“讲!”
“王爷,这回这局中局不管是不是国师所布,甚至不存在局中局,只是晋王或太子上位心切,率性而为。对王爷而言都已经被逼上了绝境,无论最后结果如何,王爷您轻则被收回兵权,任人欺凌,重则家破人亡,血流成河。而我等这些鹰犬则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危言耸听,皇兄岂是是非不分之人。”
“皇上的确不是是非不分,可涉及到皇位传承,这些是非还重要吗?”
闻言楚王一怔,没有说话。
“王爷,您为皇上,为隋阳朝廷做了多少,从拥立起兵到小周帝禅位,再到如今这隋阳天下的国泰民安,可最后又得到了什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伴君如伴虎,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太子、晋王他们凭什么坐享这天下。这皇位,要坐也该是您坐。”
“放肆,怎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
“恳请王爷再听属下说一句,如果王爷还觉得是属下信口雌黄,就请将属下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楚王愤然起身,面色铁青的怒道:“不要仗着本王宠信,尔等就欲陷本王于不义,你说,如果不能让本王信服,那就自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