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移山倒海
“公辅，知不知道仅凭你对狄公的妄自猜测，就已经能让你万劫不复。不过，不知者不罪，这里面有太多你不知的内情，也就不怪你了，起来吧。”
“是，谢费公不罪。”柳公辅战战兢兢爬了起来，俯首站着，身体还有些颤抖。
“当初圣上在东岳封禅时曾说过，隋阳能在十六国乱世中脱颖而出，横扫六合，最终定鼎天下，是因为有三助，一为天助，得天命所归是锦上添花，二为地助，得龙甲扶龙是雪中送炭，三为人助，得狄师辅佐则是万事可成。三助十分，人助独占七成，没有天助，地助可补，没有地助，人助足矣！可见狄公之重，若说这世上能有一人对皇位不感兴趣，那一定非狄公莫属。”
“是，草民知错。”
“抛开狄公不谈，公辅所言还是有几分道理，当下这朝堂之上，太子为文官之首，根基深厚且名正言顺，一旦圣上抱恙，虽然从监国到继位仅一步之遥，可还需面对晋王、楚王等不确定因素，得利不显，动机不足，反而不如等到圣上传位来的顺畅，所以事发到现在也是最镇定的一位，不利之处是因其冷落太子妃为皇后不喜，而皇后又是最能够影响到圣上的人之一，日久天长，也恐遭长吹枕边风的圣上冷落而横生枝节，只能说其嫌疑很小，却不能说没有嫌疑。
晋王领武将群伦，有敖楚、东吴、巴蜀、西秦等灭国之功，战绩彪炳，深得皇后宠爱，又得后宫众妃嫔青睐，其常鼓动后宫指摘太子失德，皇后不喜太子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晋王。一旦圣上抱恙，晋王确实有很大的可能继位，不利之处在于其并没有实掌兵权，想调动兵马有很大困难。不过晋王确实动机最充分，得利最丰，事发到现在也是最不消停的一个，所以晋王的嫌疑也最大。
楚王么，嫌疑说大也大，说没有也说的过去。说其没有嫌疑，是因为一旦圣上抱恙，楚王是最没有可能得位的一个，没有传位诏书，怎么都轮不到楚王登基。说其嫌疑大，是因为其手握京畿三万禁军重兵，万一有不臣之心，那将是不能想象的。隋阳以武立国，谁拳头大谁有理，也不是没有可能。皇帝对楚王兄弟情深，信任有加，当年回乾台盛宴，回收兵权之时，掌兵的开国重臣一律解甲归田，只有楚王手中的三万禁军得以完整保留，养虎为患也不外如是了。”
老者看看柳公辅垂首而立，也不搭言，继续说道：“与公辅说这些也没有别的意思，有一事想交于公辅去办，此中内情，公辅有必要详细了解。”
“请费老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狄公说解铃还需系铃人，看来此事最终还是要龙甲宗这个系铃人来解铃，目前这懒龙香一案隐阁和移山房都不好插手，而主审和监审的也很值得寻味，刑部和大理寺都是太子的拥趸，金翅卫是楚王直属，监审的内侍局和晋王纠缠不清，这一锅粥怎能拎的清，所以想请公辅代老夫走一趟文兴镇。”
“是。”
“如果老夫所料不差，圣上、隐阁、太子、晋王、楚王和他们各自所属阵营，一定会在文兴镇上演一出好戏，目前朝堂的形势过于扑朔迷离，圣上限期百日破案，表面来看不着急，可这私底下，圣上的手段多着呢，越不急，这做贼心虚的就越心虚，可这永安城实在没有可供发挥的地方，懒龙香非但没有成为他们的助力，反而成了催命符，所以接下来的主战场很可能就在文兴镇。”
“费公告见！”
“此去文兴镇，公辅你可便宜行事，目的只有一个，查清这懒龙香的来龙去脉，第一时间报与老夫。时限嘛，就在百日结案前三天，到时无论事情成功与否，都必须永安复命。”
“是。”
“公辅一定奇怪老夫怎会让你一个外人去做这件事。”
“是有些好奇，费公麾下能人奇士不胜枚举，捕贼探案更是易如反掌，怎会想到小民。”
“原因有三，公辅可以猜猜看。”
“恕草民愚鲁，一时只能想到其中两点，斗胆试言，还请费公包涵。”
“但讲无妨。”
“一是，此去文兴镇，移山房目标太大，容易引起各方注意，而草民则基本无人认得，行事方便很多；二么，草民身在江湖与各方势力多有纠葛，文兴镇旁水牛渡的牛角窝更与草民有着诸多联系，有地利人和之便，有利于成事。至于这最后一点草民实在是想不出了，肯请费公解惑。”
“不错，虽不中亦不远矣。此去文兴镇，公辅你要不惜一切代价争取牛角窝的助力，这样才有可能成功。第三点么，不要妄自菲薄，自你进入移山房视线以来，不仅通过了重重考验，而且每每会有意外回报，这次事情又太过棘手，老夫别无选择，也只能寄望与你为老夫分忧了。”
“荣幸之至，必当全力以赴。”
“此去文兴镇，老夫会授你全权节制江南道移山房，大事小情你自行斟酌处置。另外，文兴镇没有移山房的大小犬们也不合适，再者，有移山房在明处，也可为你制造更多便利。”
“谢费公！”
“狄公创办的天刑会负责为隐阁处置江湖事宜，移山房与江湖大小势力打交道更是家常便饭，倒海帮也勉强算能上的了台面的自家人，他们也会全力助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草民此去，难免与其他势力有所交集，该如何处置？”
“明面上，不好解决的交给移山房与对方纠缠，私下如有阻碍，只有你首尾干净就放手去做。不管你如何行事，老夫要的是结果。事成，你在遵化坊的祖宅老夫负责物归原主；正四品的监察御史，你完全可以胜任。不成么，就当有缘无分一场空吧!”
“肝脑涂地，定当不负费公所托。”说罢柳公辅拜倒在地。
“起来吧，哪来这么多规矩，希望你不会让老夫失望。好了，玄妙观的斋菜可是远近闻名，今日有口福喽，公辅啊，财神生辰，有求必应，去为家人祈福吧，老夫也要去用斋了。”
“是，草民何时动身？”
“不急，你自行安排吧，都忙碌一年了，过了上元节，大家才好没有怨言嘛！”
“是，草民知道了。”
“啊，对了，上元节前老夫会让人把可能出现在文兴镇的各方势力报与你知，你也多多留意，知己知彼嘛，江南道移山房和倒海帮，你只要亮明身份，他们就会听你号令，去吧！”
“是，草民告退！”说罢，柳公辅退出屋来，长吁了口气，心中激荡不已，大踏步向前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