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祸起萧墙

    玉泉山在永安城的东南侧，山形雄奇，巍峨磅礴如半壁屏障拥永安城入怀，山间树木横生，飞瀑流泉，清幽静谧。玄妙观在玉泉山南麓半山而建，规模不大，建制简陋，仅正殿供有三清神像，东西两侧建有厢房，柳家车马一到，早有观内道士相候，引领柳家众人祈福休憩。柳公辅独自一人循着观间小路来到观后一座小院，进院来到正房也不敲门推门便进。

    柳公辅推门进到屋里，屋里有两个人正在手谈对弈，坐在上首的老者面容清矍，双目微张，眼神深邃，不怒自威；下首的是个道人，头戴莲花道冠，身披青色法袍，手执拂尘，一派仙风道骨。看到老者柳公辅有些意外，随即拱手致意。老者看到柳公辅进来缓缓放下手中的棋子：“贵客临门，来的正是时候，不下了，能和我这臭棋篓子下的旗鼓相当，难分上下，你这大国手真的是当之无愧，就不让你为难了，和你下棋是真累呀！”

    “呵呵呵，你这是输不起呀”道人笑了笑：“贫道还纳闷儿你这大忙人今日怎么有空跑来这荒山小观手谈，原来是另有所图，贫道这就去看看斋饭安排的如何了，两位慢叙”。说罢，道士转身离开，顺手关上了屋门。

    老者手里拿着几颗白子偶尔在棋盘上摆放：“昨天午间移山房的看家犬在正心殿发现了懒龙香的痕迹，啧啧啧，好大的手笔，这神仙物公辅你见过么还就是这么不凑巧，这万中无一的事还真的就被这个小小的看家犬碰到了，更巧的是这看家犬还恰恰是个用药的行家，又正好认得这懒龙香的香灰和气味，这正心殿圣上一年也去不了几次，可唯独这初八一过，按祖制圣上要在正心殿修心到十五，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

    柳公辅依旧垂手而立并不答话显然熟知老者的说话习惯，果然老者抬手依次从棋盘拿起三颗白子有重新归入棋局依旧自说自话：“釜底抽薪，断了腰的大龙想要绝境逢生，这无礼手还得靠蛮力，果真是一力降十会呀，绝对的高手。”棋盘上已注定被屠的黑棋大龙竟然打劫独活，脱困而去。

    老者奋然起身一挥衣袖棋盘被打翻在地，棋子四处飞溅，老者眼都不抬也不看柳公辅继续说道：“发现懒龙香的看门犬昨天晚上回家时醉酒失足一头栽进御河淹死了，尸体还是早上往内城收夜香的净房小太监看见的。一个内侍局的金翅卫竟然酒醉失足，真是天大的笑话。这也不知是打了谁的脸，圣上也没多说什么，命刑部、大理寺、金翅卫三司会审，内侍局监审，限时百日破案，有的这帮老爷的头大疼特疼，可偏偏是事主的移山房被置之事外，既没有被询问也没有帮审，好像压根就没有看门犬这回事，更奇怪的是隐阁也没有参与，真是圣心难测啊。”

    “必然没有看门犬，也一定不能有懒龙香，死的只是酒醉的金翅卫，”思衬之后柳公辅轻声说道。

    “高见”老者看柳公辅的眼神多了些赞赏和期待：“公辅从商确实屈才多矣！”

    “不敢……”

    “虽说在情在理，可还是有些不舒服，老夫去问狄公，他倒好只说了句，解铃还需系铃人，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狄公这国师当久了，连说话都仙里仙气的。”

    柳公辅不敢接话，岔开话题说道：“相传这懒龙香是龙甲宗专为真龙一族独设的秘药，可断其天眷，絶其族佑，伤其根本，玄之又玄，为天下三大奇药之首，龙甲宗所传扶龙和屠龙秘术更冠绝天下，纵观历朝历代每到改朝换代都少不了这龙甲宗的身影，自当年龙甲宗功成身退已多年没有他们的消息了，怎么会突然间冒出来。”

    “也不能说突然，龙甲宗虽然远离了朝堂，可其门下扶龙一脉现在大都身居要职。当年文月近不肯出掌隐阁，老夫便觉得不妥，之后不到三日，整个龙甲宗除了扶龙出身的门人，全都撤出来永安城，老夫刚刚收到圣上密令准备派出人手拦截，就狄公就拿着圣谕拦了下来。这其中的蹊跷，公辅能明白吗？”

    “是狄公在保龙甲宗？”

    “当时老夫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当狄公出掌隐阁，我才想明白，龙甲宗真的是名不虚传，当时迫使圣上收回成命的不是狄公，而是龙甲宗扶龙一脉在朝的的门人弟子，龙甲宗是以扶龙一脉换取整个宗门功成身退，壮士断腕，当断则断，真的是好手段！”

    “那这懒龙香……？”

    “不好说，既然狄公说解铃还须系铃人，那这龙甲宗就脱不了干系，不过话说回来，当下这朝堂看似平静，实则暗涛汹涌，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万劫不复。虽说现在的圣上还是龙精虎猛，可终归也有老去的时候，改元兴皇的含义不言而喻。近年来，圣上开始迷恋长生之术，不说隐阁，光是移山房就进献了多少相关道籍丹药，再看看如今钦天监的小监正圣眷有多隆，就可知一二了，这次懒龙香的出现，更是火上浇油，会让好的东西浮出水面。公辅，那我再来问你，如果，这懒龙香没有被发现，那结果会是怎样？”

    “不堪设想，幸亏天佑隋阳，早早发现了懒龙香。”

    “滑头，不敢说，怕引火上身，在老夫面前不必藏着掖着，这也是老夫见你的原因所在，尽管畅所欲言。”

    “是，依费公所言，如果懒龙香没有被发现，无非也就两种结果，一是发现的晚了，圣上龙体生恙，这还好说，以圣上尚在，加上狄公的威望，也还不至于无法收拾。二是一直没有被发现，圣上出现意外，那就大厦已倾非人力可挽回，狄公虽在，可在这龙椅面前，就微不足道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那就是除非狄公亲自上位，否则也是左右为难吧。”

    柳公辅抬眼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老者，对方显然并满意其说的，略一沉吟，柳公辅继续说道：“就这两种情况来看，其实是谁投放的懒龙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最后获利。即使是龙甲宗的人投放的懒龙香，那也需要一个上的了台面，能收获成果的人，否则，这吃力不讨好的事谁愿意干。这样一想，那么，有可能投放懒龙香的人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太子殿下、晋王殿下、楚王爷和狄公。当然，狄公是最不可能的，可不论是哪种结果，不能否认的是狄公才是最大的赢家。”

    “狄公，柳公辅你好大的胆子。”老者怒斥道。

    闻言柳公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久久不敢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