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路明非脸上如丧考妣的样子实在过于明显，我有点不太敢继续搭话。
我看着他如梦游一样飘出考场，直愣愣离开，不知要去往何处。
我们目送他如游魂一般远去，半晌，陈墨瞳说：“我能收回我之前评价他的话吗？”
我：“时间太长，消息撤回不了。”
陈墨瞳：“啧。”
陈墨瞳：“你不追过去吗？”
我莫名其妙看她一眼：“追过去干嘛？我看他也没心思听我说学院的事，干脆等下次吧。昨天我已经为他介绍学院的大部分建筑还给了他地图，应该暂时是不需要我过去。”
我看了看现在的时间，扭头询问楚子航要不要去吃个饭。
“再顺道去看看新开的蛋糕店？”
楚子航颔首：“好。”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楚子航连饭都没吃上几口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兰斯洛特一把掳走，风风火火赶去处理积压的文件，徒留我坐在原位看他消失在视线里。
“……作为会长还真是辛苦啊。”
还好当初没答应参与竞选副会长。
我起身招手示意一旁的工作人员把这些东西打包，提溜着打包盒追着兰斯洛特跑到狮心会给会长千里送午餐。
“看来这次没法去蛋糕店了，真可惜。”我谨慎的站在门口，在交接完外卖后控制自己的目光不要到处乱瞟，以免看见什么不该看的消息。
我看着被文件山埋没了的楚子航有些不太好意思，想着我昨天是不是不应该邀请他，不然这文件也不至于积压成这样了。
那么多待处理文件是真实存在的吗？真可怕。
我听见兰斯洛特说这些是会长必须要查阅的文件。
还好我不是里面的人。
我再一次庆幸，打量着文件山在心里思索这些文件够楚子航推迟几天出任务。
大约三天。
前提是他的课表不是被他安排的满满当当的。
我：“……”
虽然有点不太厚道，但我还是由衷的希望会长被文件埋得再稍微久一点。他之前做任务做得太狠了，我感觉我的头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我离开安铂馆，寻思我现在该干什么。
去新开的蛋糕店？只有我一个人的话还是算了。这里的甜食大多甜度超标，我吃几口就腻得不行，如果有人同行我还可以找借口一起分担，就我去的话又容易浪费食物。
楚子航，你怎么就这个时候被抓去批文件了呢？我扼腕。
算了，今天就不去新店了，还是去搬东西到新寝室吧，也不知道他们搬得怎么样了。
——
学院里的工作人员办事效率是真的挺好的。完美的对照了我原本寝室里的布局，一比一复刻在我的新寝室里。
……就是过于复刻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我手里提着剩下他们因为我的嘱咐没拿的东西，提步踏入了我现在的寝室。
在简单查看一番后，我稍微调整了一些东西的位置，把冰箱里的过期的食物拿出扔进垃圾堆里，预备着出门时把这些东西处理掉。
手里的东西放衣柜里，我活动脖子想着待会该干什么。
或许看下明天的课表好决定一下今天的行程。
点开终端，找到诺玛发给我的课表，迅速浏览一遍后我舒心的叹气：
好耶，明天一整天都没有课！
我喜滋滋的收起终端，规划一整个下午应该做点什么好。
番剧已经有好几个等着我去看，还有江南老贼的新龙四存了那么久可以看看有那些地方不一样……冰箱里的速冻食品好像不多了，等会儿去超市看看，再顺道买一些零食。
难得的休息时间哎！没有奶茶蛋糕零食番剧度过简直就是浪费！
接下来倒是没我什么事了……不，还是有我的事的，为了能让剧情顺利发展，我得想办法游说路明非加入学生会。
只是我有点拿捏不住路明非是否还喜欢陈墨瞳。我并不确定我的提前出场会造成什么效应，但我可以肯定我的热血上头让路明非不至于像原著那样对陈墨瞳那样……狂热？
如果剧情现在顺利的话，路明非明天早上没有课。不过他可能会选择睡懒觉。
嗯……
我重新打开终端：“诺玛，能把路明非的课表发我一份吗？”
诺玛：“好的，正在为您查询并发送路明非的课表。”
我顺利拿到了s级的课表，将他的课表与我的对照后，发现他的体育课刚好跟我的课程错开，甚至有些上课教室安排得挺近。
这倒省去我还要发短信通知他在哪里见面的功夫。
我开始算我该在什么时候跟s级碰面，体育课是一定要去看的——也不知道路明非的体能如何，希望他不要一上来因为剧烈运动导致缺氧。
应该不会吧？我不确定的想，在日程表上默默写下要记得带运动饮料的提示。
唔，如果混血种缺氧的话，掐合谷穴有用吗？
我思考着不着调的问题，一边提着垃圾袋下楼扔垃圾。
这个时间点里宿舍没多少人，至少我下楼的时候没听见什么声音。据我所知这里的隔音不算好也不算坏，但有稍微大一点动静时附近的人还是能听到的。
扔完垃圾就可以去超市买零食……嗯，要不要试着做蛋糕？如果是电饭煲蛋糕的话上手简单也不担心烤过头。
于是我拿出手机搜电饭煲蛋糕需要的材料。
等等，我记得这里的牛奶味道很腥。手指悬停在屏幕上方，我犹豫着要不干脆不做蛋糕了吧。
但我又是真的很想吃。
我纠结半晌，干脆点开微信找到骰子。
如果是单数就做，双数不做。我暗自想着，把骰子丢出。
我看了看最终结果，切换界面去搜牛奶怎么去除腥味。
……这放了生姜的牛奶真的好喝吗？
茶叶？我记得我上学期买来的还没喝完，这个可以试一试。
食醋可以倒进去的话，柠檬汁应该也能起差不多的功效吧？
他们说美国的一些牛奶味道还是不错的。
那要不买一点试试？反正不好喝还是要被拿去加各种调味料的。
听起来感觉我在试着做黑暗料理。我叹息着往自己的购物车里丢各种牛奶，上面的英文单词我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头疼，管它是脱脂还是全脂，通通都给我进购物袋里！
还有鸡蛋，蛋在超市的哪里？
唔，要不要顺道买点菜晚上做？难得的闲暇时间。
——
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我为此不得不搭乘电梯上楼，主要是牛奶真的很重。
稍微有点后悔买那么多牛奶了。
回到宿舍，我把牛奶一一取出，抱着悲壮的心理准备去品尝一部分牛奶。
如果买的这些牛奶都是需要去腥味儿的，那我可能不会再去碰关于需要牛奶的一切烘焙甜品。
好在我运气不错，我打开的第三盒牛奶没有那股子腥气。
前面两盒就留着，让我待会试着怎么去除它的味道。
以前做电饭煲蛋糕还是跟妈妈一起做的，妈妈揽过大部分，留给我的只是让我足以玩闹，相对简单满足我的好奇心的分离蛋黄蛋白和打蛋清。
做蛋糕的过程有些曲折，总体而言应该还算顺利，在没尝到最终成品前我不敢说这次是否能成功。
应该能成功的，在学院里我自己试着给自己做饭吃味道都中规中矩，没道理这个上手简单易操作的蛋糕不行。我自己可没有“厨房杀手”的人设。
把蛋糕液倒进早就刷好油的内胆里，轻轻震几下震出里面的气泡，随后放进电饭煲里。
如果电饭煲上没有蛋糕键也不要紧，根据手机上的说法“按下煮饭键，2分钟左右会自动跳到保温档，这时用毛巾捂住通风口，闷20分钟，然后再按下煮饭键，20分钟后就可以了”。
在这段时间我可以捣鼓其他开封了的牛奶。
至于最终成品的味道嘛……我扭头去记倒入蛋糕液里的牛奶品牌和包装，并且把那两盒拉入黑名单。
终生的。
蛋糕的味道不错，不是很甜，我可以把一部分当成早餐，配上果酱炼乳和牛奶。
摆好我的抱枕，调整好我的手机，准备完毕追剧吃的各种小零食和饮品。
快乐的追番时光。
——
“呃，唔……”我难受的扯过被子，把头盖住，以此抵挡外边倾斜的太阳光。
好困，想继续睡……但是今天还要给路明非做指导。但我好困……
在床上赖了半晌，我才磨磨蹭蹭爬起来。
昨晚睡太晚了，不该在三点半才睡。
我努力抑制想要揉眼睛都冲动，不断眨眼睛打着哈欠去卫生间。
在冷水被泼到脸上后我总算才得到几分清醒。
洗漱，换衣，吃早午饭。完成一系列事情之后已经是将近中午。
我拉开窗帘，眯着眼睛开窗通风。
“天气真不错。”
我把自己再收拾一下，脑子里过了几遍待会要和路明非讲的一些注意事情以及夹杂的关于学生会私货。
鉴于路明非再过个几分钟还有事，我就简单讲几句，不碍他什么事。
主要是刷个脸熟。
“嗯？”我回头，看向窗外的钟楼，视线里的钟楼安安静静，优越的视力让我得以看清敲钟人并不在上面，笨重的报时钟周围只有白鸽嬉戏，偶有微风吹过，其力道也不足以让它发出声音。
刚刚听见的钟声是幻听吗？
也许。
书中路明非听见的钟声也不过是魔鬼同他相遇时那会儿的背景音，严格来说他还在睡梦中，我是无法听见他梦境里的钟声。
更何况学院里敲钟一般是星期天，这里遵守着基督教的规则，在基督教里，星期天一般是去教堂祷告，同时那天也是圣子耶稣的复活日。学院选在这天敲响钟声，是祝福在屠龙中死去的勇士如耶稣那样重获新生。
算是他们的浪漫吧。
虽然也挺讽刺的：流有恶魔血脉的人居然祝福妄图戮神的同族如同圣子那样重生。
地狱笑话。
我丢开烦杂的思绪，重新整理好面部表情到路明非的寝室门前举起手敲门。
没反应。
我继续敲门，直到我隐约听见门内人的说话声。
“来了来了——”门内的人拉长语调，尾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谁呀？让不让人……”路明非打开门，在看见门外的人的那刻声音被突兀掐断。他直愣愣看着我，结结巴巴的喊我师姐问我怎么就过来了。
我看着他凌乱的头发和皱巴巴的衣服，不太好意思的询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要不约个时间，我下次再过来跟你说关于学院的事？”我掏出终端。
“没关系——我是说，没有打扰。”他局促的挠头，低头发现自己现在的模样脸色爆红。
“对不起师姐请给我几分钟！”他如同旋风般迅速关上门，过大的音量引起周围寝室的人纷纷探出头。
我沐浴在众人探究的目光里强装镇定，对他们尽可能自然的微笑，心里算着还有多久时间供我使用时，警报拉响。
在我的目之所及，他们的神色从看热闹的放松迅速变化为肃然。
像是事前演习过一般，他们整体有序的向电梯汇集。
路明非匆匆忙忙地跑出来，虽然头发还翘着，但整体来说已经整洁不少。
“怎么回事？！”他大喊。
芬格尔探出头为他解释，顺便还口花花我和陈墨瞳。
嗯？她从哪里冒出来的？
陈墨瞳：“你也没改掉裸睡的习惯啊。”
路明非擅自打断他们之间熟稔的对话，提出的问题大意其实和原文相差不大，只是其措辞不知为什么要委婉一些。
嗯，是因为有两个学姐在这吗？
我见周围的人的密度少了许多，算算时间觉得再不去就要迟到了，头疼的打断了路明非和芬格尔之间歪到天际的对话，推着路明非的肩膀：
“总之，我们快走吧。”
“走啦！”陈墨瞳好似看不惯我温吞的举动，一把抓住路明非的手腕，硬是凭着混血种优秀的力气拖着他飞奔，那速度几乎要把路明非当风筝放飞。
“唉，唉？”我站在原地，目瞪口呆看着他们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我的视野。
我慢半拍跑出去几步，又重新折返回来帮不方便下床的芬格尔关上门后再去追他们。
我跟随众人进入总控制室，来不及在人群中寻找路明非，倒是先跟楚子航对上了视线。
我下意识看向左右周围，牙疼的发觉我来的属实太晚了些，狮心会和学生会的人基本上都已经到齐了。我尽量不引人注意的走到狮心会那边，为了不引起更多的注意力，我找了偏后的位置坐下。
公文包，我忘记带了！我无声哀嚎。
当然这公文包其实换别的也可以，但学院好像比较重视仪式感，在出席一些比较重要的场合需要携带公文包表示自己对这次活动的重视。
我一个没带包的在高年级中格格不入，不过还好我挑的位置靠后，只要不做出什么大动作基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我。
旁边坐着的人凑过来和我打招呼，我瞥向他，对我而言不算陌生的面孔，可我不记得他的名字。
大概是平常整理交接文件时经常看见的，血统较低的学员吧。我漫不经心的想着，面上露出笑容回应他：“你好。”
那个人好像更激动了，但还记得压低声音还想说什么，但周围瞬间安静的众人让张嘴的他显得相当滑稽。
总算安静下来的。我直视前方，索然无味的听着施耐德教授的讲话。
路明非的犯蠢让人实在不忍直视，作为一个刚踏入里世界的新生，他说出这样不过脑筋的话也不是不能理解。
——前提是他没有惹人注意的s级血统。
这样高阶的血统意味着他的一举一动都备受众人瞩目，而上一个s级令人扼腕的悲剧和前几个s级堪称变态的成绩更是让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过度解读，甚至会进行比较。
而我也忘了告诉他一些里世界里的基本常识，因为这些常识过于基础我反而理所当然的以为他一定会知道。
……等事情都结束后我得好好给他恶补一些常识。
我捏着山根，略有困意，但还能抗。
我低头揉了揉太阳穴，在听见众人的抽气声后，我适时抬头看向屏幕。
“哇。”我小声惊叹。
施耐德教授介绍小型城市的来历，恺撒顺利的理解教授的意思，而教授肯定了他的猜想。
所有人取出笔记本，接上了数据线。
我抽出磁卡准备用备用电脑，并向旁边的人借了纸笔。
诺玛的声音回荡在控制室，我面前的屏幕上呈现出我常用的界面设置。
为了不让自己摸鱼摸得过于明显，我勉强打起精神，盯着那个城市三维模拟图像。
我本来只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不合群才看的，然而，然而……
我看见了什么？我感受到了什么？我触碰到了什么？
我恍惚中感觉自己置身建筑物其中，甚至能看见里面有两个“人”在活动，我就像是幽灵一样跟着他们，看着他们是如何一点点构造青铜城。
我听着较年长的男人对他的胞弟解释一些机关的效果，讲解其是如何运作的。
在我想要进一步凑过去看那些细节时……
旁边的人发出压抑的惊叹，放平常根本不会被我注意的声音仿佛在传入我耳朵的瞬间被强制放大百倍，我瞬间从难以言喻的感觉中惊醒，脑子嗡嗡作响，呆愣的看着刷新后的三维地图。
我刚刚……又发呆了？
我完全遗忘了几分钟前我的所见所闻，按住额角蹦出的青筋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我发誓我以后非必要不熬夜，熬夜后的脑子太难受的。
我莫名对路明非解答出来的建筑构造提不起兴趣，低头看面前的白纸。
映入眼帘的是比狂放画作还要狂放，比抽象画作更加意识流的作品。
我：“……？”
我陷入沉默，并且疑惑我自己发呆的时候手到底想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