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控制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的呼吸都压抑到最轻，我甚至怀疑这个时候一根针的掉落都能被人听得清清楚楚。
我无聊的垂下眼睛，摆弄自己的手指并思考这样的状态还要持续多久。
在这个空间里，仍然抱有这样轻松的心态可能就只有我一个吧。
但这也是没办法啊，我神游天外，面上装出严肃的表情：我没有学院里除路明非外和大众一样对龙啊死侍啊有不死不休的联系，而且我又没有跟死侍一类的正面对上过，完全提不起精神。
啊，好想告诉路明非他敲键盘的声音其实很明显。可他玩得太投入了，完全没意识到坐他周围的人在看见他电脑屏幕时露出的表情。
我：“……”算了，为他的小心灵着想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我移开视线，克制着自己不要往路明非身上瞟——这对我来说有点难，毕竟我的确很喜欢他。
只能说老贼的确很会抓读者内心的死小孩。
得转移注意力。
我尝试着把目光放到别人身上，很遗憾，我失败了。
因为路明非发出了“好大只”的喊声。
于是我看到了教授被s级忽悠，被中国人心照不宣一同无视的场面。
我拼命压下想要翘起的嘴角，并对后来教授对后面的新生一脸严肃的对他们说要大只的场面抱着极大的期待。
新生也许认为教授们口中说的大只是普通话发言不够标准，又或许认为可能是某个偏僻地方的方言。
教授们再怎么把普通话说得标准，也很难改变他们是外国人的本质，更何况中国那么大，学会不同口音不同地方的土话也实在难为他们了不是？
只能说路明非能顺利忽悠教授一番除在他之前s级积攒下来的信任外，还有中国有太多方言的原因。
大屏幕忽然亮起，出现了校长的身影。
所有人在看到校长的那一刻不约而同起立。
“摩尼亚赫号已经平安落在三峡水库的二级船闸，我们获得了重要的资料，感谢诸位的努力，我宣布解散。”校长淡淡说道。
总算可以解散了。
我在沸腾的众人中舒展身体，这个举动在高举手臂欢呼的众人不算突兀，只是我的双手在热闹声中不知被谁击掌。
我下意识想要寻找是谁，却被旁边涌过来的人给推离原来的位置，被裹挟着来到楚子航周围的人群，然后又茫然的被丢出来。
我：“……呀，真受欢迎。”
我顿了一下，看了眼恺撒那边的人群，暗自比较。
“不相上下。”
我想要凑近看楚子航现在的表情，只可惜围在外圈的高个儿实在太多，别说看楚子航了，瞧我旁边还在涌来的人狂热的表情，我实在怀疑他们能否意识到这里还站了个人？
——看来是意识不到。
我感受着我不幸受到重物压的脚趾，抱着头避免他们狂乱挥舞的身体撞到我。源源不断甚至还在把包围圈持续扩大的人墙一次次加强我出去的难度。
去你们的，为什么学院里有那么多高个儿？为什么那些高个儿不看看下面？
我费劲的挤出人墙，准备去找路明非。
哦，他在那儿。
我看向他时，他正好也在看我。我下意识对他微笑，想要过去他身边，却看见有个人捧着一束花过来。他大声赞美路明非，并报以热切的态度：上前使劲握手，以及大力的拥抱他。
然后，控制室里的人陆陆续续鼓掌，最后所有人都鼓起掌来，路明非一脸受宠若惊。他们向他围过去，我被重复着几分钟前刚发生的流程：被带进去，再被挤出来。
我：“……”高个子了不起啊？
我干脆解开自己的发圈，离他们远点后再把头发扎起来。
“啊，陈墨瞳。”无意中对上红发巫女的视线，我扬起笑，点点头权当问好。
这里声音太多太杂，就算是最优异的混血种也难以在杂乱的声音里分辨出自己想要知道的声音吧。
我余光瞥见有人停在我身边，那道熟悉到我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来的身影让我不用扭头便脱口而出来者的身份。
“会长。”
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后知后觉他身上携带着不似寻常的香水，揉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询问他今天怎么喷香水了。
当然我不是说他香水味道刺鼻，只是我鼻子这时候恰好有点痒。按照一想二骂三念叨的民俗说法，这是有人在想我。
我懂了，一定是我妈在想我！
“不好闻吗？”
“不，很好闻。”我回神，点头肯定，没过多久却又打了个喷嚏。
毫无说服力。
“……”我苍白无力的辩解我的行为，“最近天气热，半夜经常踢被子，应该感冒了。”
我自己都不信我说的话。
我看见了楚子航脸上的失落，莫名的，我不自觉对他说还是原来的味道好闻。
“这味道感觉有点不太适合你。”我凑近闻了闻，发表自己的意见，“感觉有点……太成熟了？有点像是总裁精英那样的人才会使用的那款香水。”就像是第一次做任务时我被熏得头晕脑胀的香水味，我在心里默默补充。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比较习惯了你身上的皂角洗衣液的味道所以才觉得不合适。”我补充道。
他为什么红了耳朵？我好像也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吧？
我回想着我刚刚的话，想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意思，毕竟我们刚刚谈论的就是楚子航身上的香水味这回事啊，那么我作出我认为的评价有问题吗？出格吗？
完全没有。我自信点头。扭头去看被人围得一根头发丝都看不见的路明非的方向。
“只可惜他不太适合待在狮心会。”我小声嘟囔，没成想楚子航居然听到了，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原因问我为什么。
我看向周围，见周遭没人注意我们这边，说：“听说校长很看好他，而且他还是s级，怎么着也得往领袖的方面培养。”
我看了眼恺撒的方向：“而且你好像对恺撒也蛮欣赏的，他的领导能力和话术的确无可挑剔。有他在的话，我想路明非会学到很多。”
楚子航默默点头，不作评价。我笑着说他好像挺担心路明非的。
“没关系啦，如果他加入学生会认了恺撒当老大，又有你这个同校师兄在他后边撑腰，再加上校长的看好……我敢说全校基本上没人敢动他。”
“师兄？”楚子航问。
我一愣，没想到楚子航的关注点落在这里。
“嗯，师兄。”我大大方方的说，聊起路明非对别人的称呼。聊着聊着我就起了兴趣，问他的高中学校是不是都称呼比自己年级高的学长学姐称师兄师姐，而比自己年级低的称师弟师妹。
“还挺有修仙小说里的门派范儿的。”我打趣道。
楚子航难得笑了一下，只可惜我没有扭头，只专注去看路明非的方向。
五颜六色的人头不断耸动，偶尔会露出几丝空隙能让我窥见里边路明非的脸。
虽然只能见不到两秒，但足够我品味他脸上受宠若惊到尴尬的神色了。
不知怎么的，我忽然想起路明非还未入学前坐在马路边上失落的神情，再对比现在的他，我感觉他还是现在可爱。
露出那样被遗弃的表情干什么，这世界上还是有人在爱你的。
……
“解散！”施耐德教授宣布。
学生们陆续离开教室，我倒不是有意磨蹭，只是我被人群丢出来的时候非常巧合被丢在离门最远的位置，再加上还欲涌来的人墙我不得不一退再退，等教授宣布解散时我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被人墙堵得严严实实的门的方向，碍于密集的人群没法应挤过去。
我只能等人少了点才出门，好在我不用担心路明非比我早出门太久——到底有那个虚名在，而且还有他刚刚创下的功绩，怎么说也足够这里的学生们一个个握手过去。
等人走了大半，路明非才得以走向门口，我跟在他身后隔着五六步的距离。
等路明非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见校长在背后说：“谢谢，路明非。”
即使我心中早已预料，此刻我也随大众露出些许惊异的表情。校长在众人面前亲自为路明非的血统背书，并授予他校长奖学金。
我感受到了刚出门和还未出门众人躁动的情绪，只是碍于风纪委员和校长还在，他们并没有失礼的窃窃私语，只是互相传递自己的眼神。
“还有你，王颍涵。”出乎意料的，他说出了我的名字，鉴于之前刚刚校长扔下的炸弹，此刻尚未离开的人把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
校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像是寻常百姓家的老爷爷一样对我说要好好照顾路明非。
“是，校长。”我挺直脊背，抿嘴克制自己的情绪，应声道。
哪怕校长的意思可能只是单纯的让我带路明非好好了解真实世界，但其他人未必这么想。也许他们已经默认路明非划分在狮心会的阵营了。
我感到了牙疼，可我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柔顺的应下校长的要求。
周围笼罩的情绪更加猛烈了，我恍惚察觉到兰斯洛特副会长如狼似虎的眼神钉在我的后背。
……有点瘆人。
好在校长只是简单提了几句并未多说什么，不然我真的要发愁怎么在这种情况下把路明非往敌对那边推。
古德里安教授兴奋的上前与他握手，语无伦次表达他的激动，一连重复几次校长奖学金都字眼，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那儿。路明非看向我，眼底是他没意识到的依赖和求助。
我认命走上去为他解围，好在教授对我的印象似乎还不错——当然，也可能是被之前路明非惊为天人的发言吓到了，急需了解这个世界的常识，总之他非常干脆的放手。
“走吧。”我试探性拉起路明非的胳膊，力道很轻，如果他不自在的话动一下就能摆脱，但他没有。他这样非常顺从的顺着我的力道出门，我观察他的表情，确认他并没有出现对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表示不适的表情，在心里默默记下：路明非似乎并不排除较亲近的肢体接触。
但这样的亲昵靠近并未维持太久，基本上出了门我就放开他了，我可不想为论坛上还未消下去关于s级的话题再火上浇油，也不想在绯闻这一事上添砖加瓦。
“或许你应该想要知道关于这里的一些常识？”我冲他眨眼，尽可能表现出我的友善。
他点头，不过我看着他有点傻愣愣的表情，觉得他可能是没听清我在说什么，只是随意点了点头。
路明非是这样容易被骗的性格吗？我有些疑惑，但没深究。碍于周围的人群，我在思考着要不要顺道去各处教学楼实验楼转转，好让路明非在第一节课上课之前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在学院里乱转。
唔，要不要把楚子航也叫上？这一科普肯定会到处转转，这一转就不可避免来到小吃街，这一来小吃街不就履行一次之前没实现的约定吗。
而且如果有熟悉的人的话，路明非应该能稍微放得开吧？我好调整一下对他应该是什么样的态度。
我一边思考着不相关的事，拿出终端调出学院地图问他想先去哪里逛逛。
“呃……”他目光落在地图上，似是想看得更清楚向我这边凑了过来。我配合着他的动作直接把终端递了过去，好让他看得更清楚。
我视线触及身后的楚子航，笑吟吟开口：“楚——”
教堂敲响的钟声淹没了我的声音。
所有人都站住了，仰头看向钟楼，面上不见之前的喜悦欢乐。
大群的白鸽在空中鸣叫盘旋，洁白的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下像是给逝去的英雄盖在身上的荣光。
我配合着周围的气氛敛眉低头，并且示意一旁的路明非照做。周围的学生抽出白色的饰巾扎在草坪边的围栏上，路明非看着自己从口袋里掏出的餐巾纸默然不语，随后他若无其事的又塞了回去，茫然的看着众人的举措。
楚子航走了过来，轻声道：“有人离开了我们。”
路明非扭头惊讶的看向他，楚子航却看向草坪上的鸽群：“每一次有人离开我们，教堂里都会飞出白鸽，这是哀悼。”
我看着围栏上盛开的白花，轻声补充：“在每周末，在中午十二点时，教堂的钟声也会被敲响，这是在向离开我们的人的祷告。”
路明非似乎是被周围肃穆的气氛给感染了，面上露出许些沉重的表情。
我安静站在一旁，看楚子航露出浅淡的微笑向他道谢。
……然后我听见了楚子航相当笨拙的使用拉近关系聊家常的话术。
我：“……”会长，实在不会说兰斯洛特和苏茜都愿意帮您润色的会长。
我一时不忍直视这越聊越尬的双方，主动远离几步，扭头伸出手让一只鸽子落在我手上。
微风带来两人隐约的谈话声。我曲起一根手指顺着羽毛的方向抚摸它的背部，端详它嫩红色的喙和爪子。
鸽子十分温顺的任我摆布，在我手指靠近时还会主动歪头去蹭。
“这是我的正式邀请，请加入狮心会。”楚子航的声音飘入我的耳朵，口气是那么随意却又好似异常郑重，“你会成为我之后的下一任会长，我保证。”
我猛的回头，鸽子扑棱着翅膀不满的咕咕叫，对我不痛不痒的用羽毛扇我的衣服后随着大部队飞往钟楼。我无心去在意刚才吸引我大部分注意力的鸟对我做的事，控诉的目光看向楚子航，一时无法理解为什么楚子航异军突起。
路明非你为什么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啊！
我愈发惊恐。
路明非：“为什么？”
楚子航：“因为能接替我的人，必须是能和我当对手的人！”
楚子航你怎么忽然就得中二病了？！我面孔一阵扭曲，一时无法把面前的楚子航和我印象里高贵冷艳面瘫八婆……不对，是英明神武的会长联系在一起。
这算什么？故意用现在年轻人的说话方式拉近距离？但这跟你平常的处事根本不搭啊会长。违和感真的爆棚了！
要了命了，看的时候不觉得，为什么我一看现场版脚趾就有点痒？
好在楚子航也知道自己说出的话实在是耻度满满，我能看见他耳朵红了一点，他很快恢复往日的正经。
“凯撒也会期待你加入学生会的，如果你选择学生会，那样也很好。”他说，“你这样的人，无论作为朋友还是对手存在，我都会开心。”
他拍拍路明非的肩膀后就离开了。
我看他走远，见他没有跟我们一起走的想法后凑到路明非面前，看他面如死灰的表情，我安慰道：“会长刚刚说的话你别放心上，都是字面意思，没什么其他意思。也不是威胁。”
路明非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没说话，但神情分明写满了不信。
我不得不思考了一下会长周身的压迫感和气场是不是真的太大了点，看把人家吓得。也有可能是因为自由一日的他给会长留下太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会长非常自然的把路明非的实力往上提高了不少。
我耸肩，继续着先前的话题询问着他打算先去哪里逛逛。
“我记得你过几天好像有体育课，或许我可以带你转转？”
“……那，麻烦师姐了。”
嚯，楚子航到底给他留下了什么印象啊？连带着对我的态度也拘谨了不少。
我无奈笑笑，干脆边走边介绍校园，顺道抖落不少八卦趣闻，还提醒他寝室里如果缺了什么基本都能在离宿舍不远的超市里买到。
在这几句话的功夫，他对我的态度又重新亲近起来。
感觉他真的好容易被人骗感情啊。
我在心里想着，暂停介绍，笑眯眯的把他送回宿舍：“今天就暂时到这里吧，你今天还破解了青铜城的地图，应该要注意休息。”反正比较重要的部分讲了，一些常识我会在终端上发给他。
“那么，好好休息。下次你有时间且愿意的话我会继续跟你说些关于学院的事。”
我在宿舍楼微笑着跟他道别，看他人进了电梯后果断选择去诺顿馆找楚子航。
——
路明非和他的室友芬格尔在宿舍随意闲聊，不知怎的话题给拐到学院众人的八卦上去了。
“什么……神经病院？”路明非大惊。只能说芬格尔不负他狗仔之职位，众人的背景信息他信手拈来，再枯燥平常的事物经他嘴巴一说仿佛也变得有趣不少。
“那，师姐呢？”路明非期期艾艾。
“你是指红发女巫还是夜兔？”
“女巫？夜兔？”路明非满脑门问号，这些代号听起来像是某些动漫里才会出现的东西。
芬格尔一看他这表情，立刻摆好姿势，冲他挤眉弄眼。路明非秒懂，殷勤向他上供他刚啃没几口的五香瓜子。
“嗯，够上道。”芬格尔赞许的看他一眼，清清嗓子做足了姿态。“咱们先说这巫女。”
然后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期间话题还歪到陈墨瞳的弟弟身上，短暂的畅想让他开银行的大门好实现一瞬间暴富。
当然，这实在不切实际且偏离了主题，路明非一个吐槽就把话题强行扭过来。
红发巫女说完了，那么自然而然就聊到这“夜兔”。
“这‘夜兔’也就是你的临时辅导员，她叫王颍涵，本来她的代号是‘毒蛇’，不过因为某个学员，她就变成了‘夜兔’。”芬格尔道，“当然，这只能算一个娱乐性的绰号，她看起来也跟蛇不太搭，于是干脆就用现在的代号来指代她。”
“尽管我掌握了学院里众人不少资料，但对于她我倒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什么意思？”路明非一愣。
“字面上的意思。”芬格尔打开自己吃饭的家伙，调出了有关她的生平事迹和曾接过的任务。拿着笔指着上面的资料道：“她是我们学院的一个怪胎中的奇葩，程度上比你还略高一筹。”
路明非下意识追问：“怎么个略高一筹？”
芬格尔目光深沉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们的上学经历还算相似，都曾受到过校园暴力，学习成绩平庸，而且你们没有对龙的仇恨——这几乎称得上不可思议！学院里的每个人基本上对龙族有着无法化解的血海深仇，而你们没有。这只是你们的共同点。”
“你知道吗？混血种的家庭环境在外面，或者说在那些普通人看来可以说是糟糕透顶。”
路明非疑惑，芬格尔解释道：“混血种掺杂了龙的血液，不可避免的沾染上龙的陋习，比如滥情风流，不负责，对后代的漠视……当然，陋习是以人类的眼光看的，对龙而言这才是正常。”
芬格尔点点‘夜兔’的家庭状况和条件，“就一般情况来说，拥有较高浓度的混血种通常诞生于家庭条件不错或是年代久远的家族中，且父母体内的龙血含量不能太低，不然很容易生出b级c级来。而且混血种比起其他的普通人拥有更高的起点，也拥有更突出的特长，比如运动，艺术之类。”
“但她不一样。”芬格尔蹙眉，“她出生于农民之家，父母以上的血缘关系都被扒得一干二净，可以说在十代以内他们出现的最高的血统撑死只有d级。偏偏到她的时候居然是a级，而且听说学院是在她高考结束去打工的途中才发现的。这算一个她身上奇怪的点。”
“为什么这样说？”路明非感到了好奇。
“额。”芬格尔想了想，“就好比优秀的人都会和优秀的人走在一起，自然界里的雌性在挑选伴侣时都会偏好更优秀的雄性，以此来保证后代的生存率。混血种也是如此。一般来说血统较低的普通人是生不出她这样的混血种——用你们中国人以龙凤代指男女的话，这就像是一只凤凰从一个鸡蛋里孵出来一样令人难以置信。”
“你能想象一个凤凰居然没有被同族发现，安安稳稳在鸡群里生活了十几年吗？不但凤凰没有自己认识到自身的不同，旁人也没有意识到她的异常，直到成年后才被学院发现，并且是无意间发现。简直不可思议！”
“她父母之间的关系……”芬格尔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该怎么措辞，“以我们这些人来看，她的父母之间的相处在外面看来几乎相当于普通人眼中是模范家庭。”
“我不知道她父母是怎么做到的，以她的资料来看，她根本就没有混血种都有的血之哀的苦恼。根据她的血统等级而言用不可思议都不足以形容这情况！”
“至于她自己，不同于其他混血种的攻击性，她本人是相当少见的温和——也许这得归功于她的家庭教育，尽管她比起其他人来说低调得过分，但她还是有不少爱慕者，不仅在狮心会，没加入社团的学生，甚至连在学生会都有喜欢她的人。如果不是她本人不喜欢表现，不热衷社交，我敢打赌全校至少有一半是她的追求者！”
芬格尔继续讲着他所掌握的信息，夹杂着一些令人不快的花边新闻，基本全是她跟楚子航的二三事，在路明非听来有种难言的刺耳。路明非强压下心里的不愉，转移话题，“对了，今天楚子航找我说话了！”
“我知道，全校都知道。”芬格尔登上校网主页，给他看今天的劲爆头条新闻，上面赫然是他跟楚子航的对视照片，标题充斥着满满的基情。
路明非一言难尽看了一会儿，捂脸哀叹自己即将不保的清白。
“不用担心众人眼中你的性取向，第二条新闻会纠正的！”
他下滑向路明非展示第二条新闻，路明非一眼看见配图一个是陈墨瞳拉着他飞奔到图书馆，一个是路明非偷偷瞥向王颍涵面带可疑红晕。后面这个的背景是满天飞舞的白鸽，拍摄者似乎很懂光影和构图，这两张照片看上去像是只有在罗曼蒂克的电影才会出现艺术画面。
路明非涨红了脸，掩饰性的把页面下滑，很快评论区的言论占据电脑屏幕，上面的鬼哭狼嚎言论认真收集足有一箩筐，期间还夹杂着不理智的评论，更甚者说s级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出手不但解决了地图问题还盯上了两个社团的团花，还都是有主的。
该言论一出，不少人开始佩服起s级的勇气，并暴言“这也是成为s级的必备技能吗？”
“什么鬼？我不是，我没有！”路明非直接跳了起来，语无伦次的不知该反驳什么。他看向芬格尔，却看见芬格尔竖起大拇指，眼睛里写满了牛逼，面上充满了佩服之情。
“这个s级你当之无愧！”
“去你的当之无愧！”路明非崩溃，“还有我这个s级怎么就当之无愧了？！”
“哪里都当之无愧。”芬格尔靠近他，大大咧咧的勾住他的脖子，上翻页面，指着之前路明非不敢多看的照片道：“凭你的看人眼光，凭你的勇气可嘉！”
路明非再次捂脸。
“我看写这些东西的人是想看我死！”路明非哭丧着脸，“拜托，这些能删掉吗？在恺撒和楚子航看到这些之前，应该还来得及吧！”
芬格尔露出同情的表情，此时无声胜有声。
路明非身上的颜色仿佛都暗淡下去了，他开始思考现在退学是否还来得及。
最后芬格尔看够了笑话，他憋笑着道：“其实也没那么惨啦……”
在路明非的视线里，他慢悠悠说出后面的话：“你师姐不怎么上论坛，一般一个星期看一次，倒也不必担心这个。”
“我担心的是这个吗！”
“以及你的师姐实际上和狮心会会长没什么关系，他们是搭档，学院规定搭档不能是情侣，这样你是不是好受点？——虽然狮心会会长的确在暗恋她就是了。”
“不过你也不是完全没有什么机会！你可以使用你自由一日赢家的特权追求你的师姐。”他的语气忽然激昂，面部表情夸张到几乎能去报名当个默剧演员。芬格尔豪迈的拍打路明非的肩膀，他大声道：“据我的观察，你师姐人比较迟钝，至少分辨不出别人对她抱有的到底是单纯的好感还是爱慕。还有我接触过她，她本人是不清楚自己在学院里的受欢迎程度。”
路明非踉跄了一下，龇牙感受自己隐隐作痛的肩膀，但不可否认，他心里的确有隐秘的窃喜。
对于自由一日的赢家特权对他而言的确具有诱惑力，路明非甚至有种想要使用特权的冲动。
这不应该，路明非想要转移注意力，至少别让自己太在意这个诱惑。
好在芬格尔此刻开口帮忙分散注意力：“公众人物不怕绯闻，好比公猴子有能力就能霸占一群母猴子。正所谓美人只配强者拥有！”
“你前面是什么破比喻！”
“没在乎那么多，毕竟猴子的社会关系和人类的社会关系有相似之处哦。”
感觉越说越不着调，路明非连忙挥手喊停，拉出楚子航邀请一事转移话题让这位留级多年的学长帮忙参谋参谋自己该怎么办，并发出致命三连问：“进你们这个学院要不要拜码头？如果不拜码头能不能活？哪个码头好拜一点？”
这的确是个需要人谨慎考虑的问题，作为新生的路明非尚且不能了解学院里的势力，哪怕拥有令人羡慕的血统也无法改变他对真实世界认知之匮乏，以及骨子里是衰小孩的本质。
眼下能帮忙参谋的，就只有眼前的芬格尔师兄和刚加联系方式不久的师姐。
芬格尔怂恿他先问问他师姐怎么想的。“不过我觉得她可能会比较官方的介绍狮心会，如果她跟你之前有过接触的话会出一些值得采纳的建议。”芬格尔挤眉弄眼道，“试试嘛，反正你也有那种心思不是？就当是演习！”
“行，行吧。那我问问。”路明非挠挠头。
他发出的问题很快得到回复，似乎那边的人早就等着他询问。她直截了当的说路明非比较适合学生会，学生会会长是一个拥有极具领袖魅力的人物，他可以在那位会长手下学到不少东西，这些东西对s级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我也不是说狮心会不好。”她发过来的信息上写着，“只是我之前接触过有关你的部分资料，在与你的短暂接触中了解你更适合学生会。狮心会的氛围整体而言比较庄严肃穆，你或许不太适应。相反，学生会那边比较轻松，至少不用拘着样子。会长恺撒加图索是个宽容且富有人格魅力的人，如果你担心会在那边遇上下马威的话，不必惊慌，他并不是那种人。”
“如果你是担心你去学生会后狮心会的人敌视你的话，那种情况也不会发生。我们会长没那么小心眼，他下午对你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他的确乐意与你交朋友或是成为对手，这并不是威胁或是警告。你可以放宽心选择学生会，如果真出了事，师姐我会尽量帮你拦着点的。”
“当然，如果实在拿捏不准的话晚几天加入社团也没事。‘由校长亲自鉴定的s级’这个名头足以让各社团抢破头，或许你之后出门要小心。”
芬格尔和路明非在读完这一长串话后陷入沉默，芬格尔开口问他：“师弟，你挖墙角真的很行啊，没想到才短短几次接触这位师姐的心就偏向你了。看看，这话里话外都是为了你考虑，甚至连你的血统都考虑进去了，能让她这么费心费力为你着想真不愧是你，牛哇！”
“滚滚滚，瞎说什么呢！”路明非迅速收起手机，喊得很有气势，只是可惜通红的脸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或许，或许这是师姐在尽职尽责！”
“好吧，你是s级你说了算。”芬格尔耸肩，现在他隐约嗅到了劲爆消息的气息，心情好得不得了。
笔记本“叮”的一声，提升有新的邮件。路明非打开新邮件，愣住了。那封邮件里写的是来自学生会的邀约。
芬格尔凑过来看了一眼，乐了，“正好你师姐推荐你去学生会，这说曹操曹操到哇！”
“要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