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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第章 馨香盈怀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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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臧环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牢房之中,她和许多其他黄巾家眷中的妇孺被关在一起。

    她只记得昨晚轰鸣的雷声和成群铁骑一同时冲锋践起荒草时的海浪,再往后,她也不记得了,大抵是体力不支晕倒了吧。

    她接过旁边同伴递给她的食物和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她不知道究竟是谁递给她的,也不知道她到底吃的是什么,韩忠说过,为了活命就什么都得吃,对于一整天没吃过东西的她来说,这话一点不假。

    可更要命的是,她发烧了。经过昨天一晚上在雨中的折腾,不生病才怪。

    昏暗的牢房里,啼哭与喧哗不绝于耳,吵闹使得臧环的头疼感更加剧烈,而暂停这一切嘈杂的是一名狱卒的高声询问:“谁是臧环,臧环跟我出来一下。”

    臧环跟着狱卒出去了,她听到身后铁门“哐当”的一声,铁门被锁上了,很快牢房里又恢复了嘈杂,只是这一次,他们的声音不如上次那么吵闹了——因为臧环已经离开了他们。

    他们的喧嚣并不属于臧环,同样的,臧环也明白,她和他们,终究是不一样的。她的父亲是二千石的高官,兄长年纪轻轻就是一县之长,而被俘获的他们呢?他们什么都没有。

    臧环就这么走了,并没有回头再看他们一眼。她的头昏沉沉的,但她心里却很清楚,属于这些人的结局,绝不会好。

    ……

    “你就是臧中郎将的女儿?”臧环被带到一处府邸,屋中有三个人坐在席上,其中一个带着红色帻巾的人问道。

    “是。”臧环虚弱地回答道,这三个人她都没有见过。

    “我是孙坚,我可是当年臧中郎将的副将,曾经跟随他在扬州平定了奸贼许昌,你可不要骗我。”孙坚说道。

    “原来是孙县丞,先父从前没少提起您,今日一见,才知道先父的那些赞美之词果然不假。”臧环早就从父亲那里听说过孙坚的美名,他从一介布衣靠着每战先登而用命换来的军功做到了下邳县丞。如今一看,孙坚果然一幅虎背熊腰、膂力过人却又雄姿勃发、英气逼人的模样,就料想父亲的话语绝非溢美之辞。

    接着孙坚询问了几件臧旻的私事,臧环虽然生着病,却也回答了个七七八八。

    主座上的刘宠看着孙坚,询问着他的意见。只见孙坚点了点头,终是认可了臧环的身份。

    “哈哈哈……若不是文台凑巧路过陈国,孤肯定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臧姑娘。”刘宠也和孙坚一样,一身的腱子肉,一看就也是个勇猛非凡的宿将。

    朝廷的右中郎将朱儁在颍川和黄巾军渠帅波才大战,结果朝廷军大败,朱儁和皇甫嵩退守长社县。得闻消息的汉帝刘宏万分焦急,连命骑都尉曹操领着禁军来救援长社。同时朱儁又任命了还在下邳做县丞的孙坚做自己的佐军司马,孙坚便带着乡里和宗族子弟千余人向西驰援长社。昨日恰好到了陈国境内,听闻韩忠的军队占领了赖乡,孙坚便星夜疾驰,终于在刘宠和黄巾军交战的时候,让他赶到了。

    刘宠在西,孙坚的部队在东,赖乡里的黄巾军被左右包夹,一触即溃。这一战刘宠和孙坚斩杀了数千黄巾,只可惜,让他们的首领韩忠和孙夏逃走了。

    “臧即丘听说你被捉了可急坏了,给沿路的郡国都写了书信来求问你的情况,如今到了我们这里,他就可以放心了。”一旁的骆俊笑着说。

    三人后面应该是还说了些什么,可臧环已经听得不那么真切了,她的头越来越晕,越来越痛,眼前也越来越黑……

    ……

    臧环醒来的地方是苦县,是赖乡附近的一座县城,也是刘宠用来安置战俘的地方。而刘宠与孙坚并没有在此停留多久,当天中午便启程返回陈国的都城陈县了。刘宠认为苦县离边境太近,他担心还有黄巾余党死灰复燃的风险,所以就委屈臧环拖着病体一道跟着回陈县了。

    好在臧环的病并不严重,只是之前过度的劳累加饥饿,再被雨水淋了一夜,发了热而已。在看过医生而且服了药,又在路上的马车里修养了一整日,臧环的病已经好了一半,剩下的也多是单纯的虚弱而已了。

    没有了熙熙攘攘的黄巾士卒拥簇在车旁,也没有形影不离的韩萍跟自己同坐一辆车,也没有始终萦绕在黄巾军头上的那些饥饿与苦难,再也不用日日夜夜担惊受怕了,这些都让臧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逸。

    人一安逸下来就会多想,臧环在马车的颠簸中想起了昨日里见过的孙坚,他曾是父亲的副将。

    如今父亲已经故去快四年了,从小臧环见到父亲的次数并不多,更多的时候她听说父亲在扬州、在并州、在冀州……所幸父亲还常常往家里寄信,那时候的臧环还不认字,是大哥和二哥读给她听的:他们说,父亲又结识了哪个大名鼎鼎的大人物,和他把酒言欢,只可惜现在她已经记不起那人的名字了;他们还说,父亲还在哪里打败了哪个反贼,替皇帝平了叛,父亲又要被朝廷升官进爵,还加了俸禄……

    凭借着父亲在外征战建立的功勋,在射阳老家,臧家成为了最有势力的家族,臧环常想,父亲一定是全天下最伟大的人。

    直到后来她随着兄长一同来到了洛阳,见到了高高的宫阙和他们根本高攀不起的达官显贵们,她才知道,她错了。

    而这时,已经是父亲过世后的第三年了。

    接着她又想起了两位兄长。

    二哥臧舒现在还在射阳老家处理着家务,他历来少年老成,想必家中的琐事一定会被他处理的井井有条。在即丘时,臧环曾收到过他的几次来信,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报了平安并且一切都好,很像他的风格。或许,射阳平静的生活里的确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写下的故事,可就是这种平淡的日子,应当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

    还有他的大哥,即丘长臧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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