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凝重的手
李陵身为太子舍人，本就有戍卫之责，他又精于骑射，家中自备弓箭，时常弓不离身。
先前出于安全考虑，并未背着。
此时。
听到呼喊，在旁观摩的卫伉回过神来，急忙将手中代拿的物件往前一抛，弓连带着箭囊便被抛向前方半空。
唰！
马匹呼哨间。
李陵一个探手，顺势握弓持箭，动作行云流畅。
不待卫伉惊呼，下一刻，却见李陵弯弓搭箭，就在奔驰的马背上，嗖的一声！
“砰！”
箭矢正中十步开外的一根木桩。
卫伉看的嘴巴都合不上，何止是他，李陵这个当事人都吓了一跳，欣喜不已。
先前那一箭，完全是他手感、骑术双双在线的巅峰一箭！
以往可从来没有这般成绩。
骑射与步射截然不同，难度等级更是一个天、一个地。
站着不动射中十步开外的目标，不足为奇，可在高速运动、上下起伏的马背上射中，那便是另一回事儿了。
“嗖嗖嗖！”又是三箭。
两箭正中，一箭擦着木桩边缘飞过。
这下李陵终于确定，马腹两侧这两个不起眼的铁圈，对于骑术的提升是惊人的！
刚学骑马的殿下，竟真的造出了新马具！？
荒诞与离奇一同涌上心头，让李陵手上动作都停了不少。
“李陵，继续！”场地边，刘据高声喊道：“试一下急冲急停，感受马蹄处有什么不同！”
李陵本能想到急冲急停下，马蹄会受伤。
但先前的神奇体验，令他压制住了犹豫，选择相信刘据，高声应了一句：“喏！”
随即。
马鞭重重扬起，啪，随着马儿的一声嘶鸣，速度陡然提升。
风在耳边呼呼刮过。
不一会儿，感知到马速到了极限，李陵猛地一拉缰绳，“聿聿聿聿……”
前蹄高扬，又落下。
四蹄与地面发生剧烈摩擦，竟然有火花闪现！
骑马的人最懂马，都不等马匹停稳，李陵便一个飞身跳下马背，惊疑不定的抬起一个马蹄。
定睛一看。
这是……铁！？
这……这……这马蹄下面，怎么能镶嵌……不对，马蹄在长途行军中容易受伤、撕裂，为何不能镶铁？
对啊！
李陵犹如一个刚刚开智的孩子，胡乱手舞足蹈，惊叫出声：“马蹄软，铁坚硬，镶铁就能保护马蹄！”
其实他想表达的意思是：如此简单，我怎么没想到！？
不可能呀！？
害。
不说李陵，换他爷爷李广来也想不到啊。
并非指他们笨。
某些看似简单至极，却又意义非凡的发明，它往往不是苦思冥想的结果，而是灵光一现。
这一点灵光，非常重要！
如果有，那恭喜你，你没准就是下一个爱迪生、下一个牛顿。
如果没有，那不好意思。
就像李陵难以置信的那样，想让马蹄铁如李唐王朝那般的大放异彩，还得等个七八百年……
当然。
如果有一个穿越者，事情又不一样了。
诸如现在，刘据脑袋一拍，马蹄铁便提前几百年问世，马上就能在大汉王朝彰显身手！
“好了、好了，你不用自卑嘛。”校场上，刘据施施然走到还在怀疑人生、喃喃自语的李陵身边，安慰道。
“要知道，孤虽然刚学会骑马，可胸中有万道沟壑，腹中有万千才华，发明些新马具而已，算什么呢？”
听完，李陵心中突然一抽，怎么回事，好痛，我……他……殿下……这是人话吗！
让我这个精于骑射的人，情何以堪！
“咳。”
会骑马，但不精的司马迁与卫伉凑过来，司马迁打断某人的装逼，问道：“李舍人，我见你一惊一乍的，殿下发明的马具真有那般神奇？”
“那是自然！”
李陵好似是被人质疑的小学生，拿起马镫，语气激动道：“此物可协助控马，令骑射更稳、更有力道。”
“还有这马蹄下的铁片，更是……唉，算了，我跟你这外行有什么好说的！”
司马迁一瞪眼：“嘿！”
被怼了的迁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倒是一旁目不转睛的卫伉忽然大叫起来：“我知道！我知道！我之前听父亲说过，长途奔袭下，马蹄最容易受伤！”
“对！正是此理！”
李陵此时已经整理好心态，慎重其事的朝刘据抱拳一礼：“殿下打造的此物，将会挽救无数战马，堪称我大汉一大利器！”
大汉本就缺少马匹，战马更少。
立国时，连皇帝车驾都找不齐同色的马，直到文景两帝辛辛苦苦积攒身家，到了刘彻一朝，情况才慢慢好转。
不过在战马方面，依旧远远比不上匈奴人。
李陵此言。
便是从一名武将出发的恳切言语了。
“诶，不必如此。”对方正经，刘据自然不会再搞怪，扶起李陵，询问道：“你刚试过，确定都有奇效？”
“确定！”李陵斩钉截铁。
好。
确定便好。
我有、匈奴人没有，那便是大杀器，正好即将有战事，不趁机弄他们一波说不过去。
刘据抱胸思虑片刻，直接去找老刘……估计不行，光靠李陵一人的背书还不够，他的体量太小，信服度不高。
老刘估计不会正眼瞧。
“这样！”刘据打了个响指，朝左右吩咐道：“子长，你去冠军侯府走一趟，卫伉你也回趟家，把表兄和舅舅都叫来。”
“就说我请他们掌个眼！”
申时刚至。
霍去病便先一步赶到太子宫。
按他的说法，是自己未领军职，不忙，表弟一说有事，抬脚就来。
至于冠军侯是真的积极，还是惦记太子宫那点庖厨之道，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宴席肯定有，但别急。
刘据将人领到校场，也不解释，就说让表兄来试试马，点评点评。
霍去病一听这话，怎么着？
我送你的马，我还不清楚？
可扫了扫马腹两边明显多出来的马镫，霍去病就以为自己明白了，奥，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上次刘据就提过一嘴辅助骑马的用具，霍去病自然没忘。
当下也不再多言。
笑着应下。
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哒哒哒，骏马在霍去病的驱策下很快奔跑起来。
校场边的几人清楚看到，冠军侯就和李陵当初一模一样，骑着骑着脸色就有了变化。
只是李陵亢奋。
霍去病却是凝重！
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眉头紧锁。
他既没有舞动长枪，也没有弯弓射箭，更不需刘据的提醒，便猛催马力，将速度提到极致，又忽然勒马！
“嘶嘶嘶！”
战马急停，石板地面上赫然磨出道道火花。
下一刻。
霍去病直接下马，扫视了一眼划痕，又抬起马蹄一看，瞳孔猛地收缩，暗道：“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