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相亲

    赌气归赌气给儿子找个媳妇总是一件大事，虽说是个独眼跛子但好歹能生养。杨菊花儿心里万分不满，但张家福决定的事情她也没奈何，只能走上一趟去问问。

    她隔天一大早就赶去了邻村的王婶子家，在说明来意后王婶子很爽快的答应了要去帮她问问。

    杨菊花的内心真是纠结，既想着对方不同意，又想着就对方那条件又凭啥不同意，她还是觉得要是小秋能嫁给张大就好了，毕竟那丫头长得周正，性格又好，还没父母只有自家是她亲人，嫁给张大后她就一辈子都是自家的人了，这种好事情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可惜那老东西不同意，死老头，倔老头，还送那丫头去念书，书念得多了人家就长翅膀飞了还能有你个老东西什么事。杨菊花在心里抱怨张家福就是个蠢货。

    她平时干活也麻利，就是赶集走几个小时山路都利索得很，可今天一想到这些让人不愉快的烦心事就觉得胸闷得慌，连走路也有些喘了，她索性在路旁的石头上坐下来好歇口气。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有些晒，她坐着的地方被树荫遮挡了，偶尔有凉风吹来还能让人感觉到一丝凉快。

    正休息着，就见路口转弯处有个人影一瘸一拐地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那人影还有些远看起来模模糊糊的，远远看去有点像只蛤蟆是蹦着走的。待那人影近了些她才看清这是个有些敦厚的女娃子。杨菊花一看到这女娃子就后悔自己今天跑这一趟了，她是白跑一趟了。因为她看见这女娃娃的一只眼睛的眼珠子是灰白色的，像是白内障，就算是大白天里看见这只眼睛都能把人吓得够呛的，也不用猜估计这就是以前听村里杨嫂说过的那个独眼跛子。

    杨菊花觉得白跑一趟是因为自己一点儿都没瞧上这女娃娃。没见过的时候觉着要是长得还行那也勉强同意了，可这见着了，那眼珠子已经够吓人的了，还长得这么敦实，要是再嫁到自己家里跟在家里养了一只活鬼有什么区别。不行绝对不行咱家张大可不能遭这活罪。想到这里杨菊花也不觉得累了起身就往家里赶去，她那连走带跑的样子真像是怕身后这只“活鬼”会去追赶她一样。

    走在后面的跛脚女娃抬头向那已经跑远的人影看去，白眼旁边那只完好的眼珠里透露出来的是已经麻木了的没有生气的样子。她机械地看着前面的人影完全消失后才低下头继续往前“蹦”着。

    杨菊花脚上像是踩着风火轮走得飞快，平时要走一个钟头才能到的路她这会儿只花半个钟头就到了，在屋里屋外急急的转悠一圈也没瞧见张家福，想着这会儿离中午还早应是在坡里没回来，她又赶往坡里去了。

    果然，老远就看见自家那口子拿着锄头在地里除草呢，杨菊花小跑着大吼起来，“不行呀，不行呀，那女娃娃不行呀”

    张家福听见杨菊花儿的喊声停下动作，两只手掌杵着锄头的顶端看向杨菊花的方向。

    “不行呀，那女娃娃不行呀，”杨菊花可真是被吓到了，喊话都是急吼吼的。

    她跑到张家福跟前把手插在膝盖上喘着粗气说：”我……我刚才……在路上碰到那女娃娃了，”

    “妈呀，可吓死我了，”

    “那女娃娃翻着一只大白眼儿，敦厚敦厚的，”

    “走路都是蹦一蹦的呀，”

    “妈呀……可吓死我了，”

    “这事儿不成，想都别想，”

    “你敢把那女娃娃嫁给咱儿子我就死给你看。”说完她还弯腰杵在地里喘着粗气。

    张家福听杨菊花这么反对这事儿心里就有些犹豫，他是没见着那娃娃，也不晓得杨菊花说的是不是真的，想着要不然让张大瞧瞧再做决定。于是他说，“让娃娃们先见一面再说”。

    这话把杨菊花的抱怨都给堵到了喉咙，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她嗫嚅着嘴唇想说点什么，蹙眉良久终是闭了口。

    没过几天王婶子那边传来话说女娃娃同意了，要见见她家张大。

    杨菊花心里真是难过极了，她怕再见到那女娃，更怕张大见到那女娃，万一把儿子吓坏了怨怼自己咋办，儿子是捧在手心里带大的，让他见这么个吓人的女娃还要跟他说要做他婆娘，当妈的哪里说得出口哇，这件事堵在心里她都吃不下饭。

    尽管她心里很难过，可头儿是自家挑起的总不能见也没见就拒绝回去，这样也说不过去呀。为了脸面也要做做样子才是，大不了到时候就说娃娃没看上，至少也不会落下个差名声。杨菊花儿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也能咽下两口饭了。

    没两天就到了约定见面的日子，这日赶早的，王婶子就带着跛脚的女娃进到了院子。杨菊花儿出门来迎接王婶子，只短短瞥眼瞄了那女娃一眼就吓得撇过头来只跟王婶子说话。她把王婶子邀请到饭厅的桌子上坐下后就去灶台给冲了两碗白糖开水放在她们面前以表示礼貌。

    张家福听见她们说话的声音也走进了饭厅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他一进屋就看见了坐在桌旁的女娃，个头是有些敦实，嗯，眼睛……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女娃安静地坐在那里听她们唠嗑，无非就是说着女娃家里那些事，怎么个情况，杨菊花只附和着也不插话，偶尔说些无关紧要的家长里短好岔开王婶子询问张大的话题。听着听着女娃像是听出什么来了，就把头垂得更低了。

    张家福坐在那里也有些不自在了就出了屋，他蹲在院子前的石头上看着前方的一片田野大口大口地吸着手里的香烟，面前白色的烟雾遮挡了半张脸，烟雾散去，那张脸显得越发的苍老。

    王婶子见也说得差不多了就想着让娃娃们见见，便委婉的提起时间也不早了还赶着回去忙，杨菊花也不想挽留对方吃饭但又不想张大见这女娃娃，正想着要不要找个什么借口推托儿子出门了就听见张大在屋里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