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章杨树遍寻偏方求子

    天有不测风云，月有阴晴圆缺，世事难料，只有神仙知道。只有神仙知道，禳福避灾，求个吉祥平安，果能万事如意，此生何求。杨树想到羌笛与铁牛离开家门二十一天了，心里担心他们，于是对康氏说，进太岳庙烧香祈福。康氏便答应了。

    到太岳庙去进香，是大户人家夫人以及千金小姐们的一种风气。进香就是祈求神灵保佑。进香就是求神灵保佑保平安。

    庙里有僧众敲钟打鼓，还有僧众念着经文。庙外有货儿郎推着货物在那里吆喝叫卖东西。有时还有玩杂耍的在那里表演高超的技巧戏，这些玩杂耍的都是一时的过客，比如玩猴子戏的，比如江湖艺人拖刀弄棒的，比如像绿拂儿那样的人唱小曲儿等等，他们在此地待不了几天便又去别处表演了。他们玩耍的每一出都有一套过硬的本领，故可以时不时逗得周围看热闹的人大声叫好。

    杨树经过货儿郎的摊点时，看上了一把镜子，想要卖了它，可细思了一回，又放下了镜子一直向前行。杨树看到一人玩抛三把刀的戏，雪白的刀刃与红色的木刀柄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一道白光。当这个江湖艺人稳稳地接到从空中掉下来的刀，然后又把刀抛上去。周围看热闹的人惊叹于这位江湖艺人将刀抛得非常高，而落下时竟然能丝毫不差地接着时，这种如庖丁解牛般纯熟的本领超乎他们的想象力。杨树不是男孩子，即使那位江湖艺人收场时用口接住落下的刀，表现出高超的技巧，玩弄着有惊无险的动作时，杨树也没有围观而看热闹，她继续前行。

    她看到太岳庙这个篆书字。太岳庙只是一座一般的寺庙。飞起的瓦角，镶嵌在蓝天的一角，一线白云如玉带一般挂在这瓦角的上边。太岳庙建成标准式六边形的木房子，用桐油油漆得乌黑而发亮。太岳庙香火还算是旺盛的寺庙，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太岳庙的庙前不会有这些熙熙攘攘的人群。杨树走进太岳庙。此时一位女尼接引她前去佛殿。

    杨树让仆人添了灯油。忽明忽灭的一星火苗一下子蹦蹿得老高。火苗照耀了大殿，一尊高大的观音菩萨像矗立在杨树面前。这尊高大的观音菩萨像乃用石膏制成，通体白色，裙裾飘动，手托玉液池瓶，一支荷花插在该池瓶中。杨树烧了香，双膝跪在观音菩萨的脚前。杨树祈求羌笛做生意一路平安，事事和顺如意。杨树烧完香祈祷完毕后告别了女尼。那个女尼赠送给杨树一个平安符。杨树走出了太岳庙。

    货儿郎仍然在那里叫喊：“针线镜子头饰啰，针线镜子头饰啰。”杨树这回没有去看那镜子。

    杨树又走过玩抛三把刀的杂耍戏。杨树也没有像周围看热闹的人那样围观。杨树急着欲赶回家。

    此时一匹马受了惊。骑在马上的人拼命挽住缰绳，一边大喊：“闪开，闪开。”那匹受惊了的马向前飞奔，一人放下他的水果货摊向一边躲避，这匹马便从他的水果货摊的上面跃了过去，水果被散落了一地。街道上的人见此形色大变。许多人因此

    纷纷惊恐而避之不及。一时一些货物倾倒在街道上。那马儿继续飞驰。那马儿朝杨树奔来。杨树根本没有想到会有一匹受惊的马，正在朝她奔来。那匹受惊的马将要踩到杨树的身上。周围的人看到后脸上失色。杨树来不及躲避。她想躲已经来不及。她只能任凭那匹受惊的马儿从她身上踩过去。她眼睛一闭，她只有让那匹马儿踩过去而别无他法。马上的人急得大喊：“闪开！闪开！”可是杨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她宛如一个雕像一般矗立在那儿。那匹受惊的马儿前脚已经腾空而起，紧接着落回了原地，同时这匹受惊的马儿发出刺耳的叫声。杨树仍然如一尊雕像一般矗立在那儿，一动不动。那匹受惊的马儿第二次前脚腾空而起，随即身子又落在了原地，同时又一次发出刺耳的叫声。杨树仍然如一尊雕像般矗立在那儿，一动不动，裙裾随风飘动。那匹受惊的马儿没有实施第三次前脚腾空而起的行动，它的叫声仍然是那样刺耳。杨树睁开了眼，她看见在她面前骑马的人正是羌笛，这匹马正是雪里红。雪里红看见杨树突然地变得如此安静而和顺，此前因受惊而狂奔现在荡然无存。杨树抚摸着这匹马。这匹马乖顺地将头顶着她。骑在马上的羌笛此时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杨树注意到马的屁股上有一血迹。

    杨树送给羌笛一个平安符。杨树说：这次到太岳庙烧香求来的。庙里的女尼说可以保平安，挺灵验的。羌笛接收了平安符。铁牛骑的马及一班仆从随后赶到。杨树与羌笛坐在“雪里红”这匹马上，回到了家。

    “空木瓜，不结实，占高枝。”一群小屁孩念着这句三字经。春桃对羌笛说她有一个义妹名叫秋月，人长得不错而且十分贤淑。如果羌笛愿意的话，秋月可以嫁给他，作为一个小老婆。羌笛说他不愿意纳妾。

    春桃劝说羌笛另娶女人没有效果。羌笛却从心里头时不时萌发一丝意愿，这是结婚后男人与女人的本领与愿望。这就是他们想要一个孩子。一群小屁孩时不时念的三字经：空木瓜，不结实。其话里的意思，如一根木棒敲打着羌笛的心。

    杨树开始嫁入状元府时，康氏几乎把管理家里琐事一切大权交给她，这让杨树干活干得非常累。监督仆人工作，杨树总是身先士卒。从马料棚里的马料堆满，到羌笛骑着“雪里红”回到马槽时，杨树特别对“雪里红”照料有加，洗尽“雪里红”的尘土，换一副新的马鞍。从粮仓到田野，杨树从不摆状元府夫人的架子。一直等到春桃接管她的工作时，杨树才歇了下来。杨树才开始享受状元府夫人的生活，有仆人伺候。杨树此时也觉得自己想要一个孩子。杨树把想要孩子的心里话说给了羌笛听，得到了羌笛的赞同。

    到底是羌笛夫妻双方谁有病呢？羌笛有毛病吗？羌笛是绝对没有的，羌笛身体健壮，精力充沛，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那么便是杨树有毛病了。

    杨树首先来到百生堂坐诊的缪大夫那里求诊。缪大夫号了号杨树的脉搏，又问了问杨树的平常的有何病症。杨树说：“吃饭倒是一小碗，此前稍觉得头晕，睡眠不足，现在倒没有了。”杨树的饭量没有春桃以及柳枝的饭量大，因此柳枝常常拿她的饭量开玩笑。缪大夫看了看杨树的面色说：“脉搏正常。舌诊正常。经期正常。头晕乃气血不足，开一点调补气血的药就可以了。”杨树拿着一包中药回家，于是用小陶罐子煎中药，于是一股中药味便在那里飘扬。

    杨树吃了中药，可是没有效果。羌笛于是请来华胜堂王大夫前来就诊。王大夫号了号杨树的脉搏，询问了杨树的症状。杨树说：“饭量仍是一小碗，没有任何不适。”羌笛说：“怎么可能没有任何不适呢？吃饭吃得那么少，怎么不是病吗？”王大夫说：“我开一药方，吃了下去，包你病好。”王大夫也没有如缪大夫那样问得详细，王大夫开出了药方与缪大夫的药方一样，多为补益气血之药。羌笛看了药方说，益气血，实乃气血不足，气血不足，故易生百病。

    杨树吃了缪大夫的药，又是一段时间。杨树发现自己吃了这么多药仍然没有效果。于是缪大夫说的“包你病好。”也成了一句空话。

    康氏对杨树说：“进太岳庙烧香吧！神灵会保佑你的。上次你进香为羌笛求得平安符。羌笛自从戴上平安符后，羌笛和铁牛觉得一切万事如意。”杨树说：“我去拜求一下神灵。我也相信神灵会保佑我的。”

    杨树途经太岳庙碰到了货儿郎在那里叫喊：“针线镜子头饰啰。针线镜子头饰啰。”这次杨树没有去瞧针线镜子头饰，杨树急着往太岳庙赶，有仆人提着灯油及一些进庙准备用的东西。

    杨树走过货儿郎叫卖的摊子，来到前面宽敞的地段，那里围观了许多人。杨树远远地听见一个女人正在唱小曲，那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绿拂儿。绿拂儿唱着悠扬婉转的调子，一首首小曲在那里流淌。绿拂儿唱着小曲，还有一个侍从伴奏。当绿拂儿唱完一小曲，侍从便去找围观的人讨赏钱。杨树没有去参加为绿拂儿捧场，也没有停下来欣赏一下绿拂儿的轻歌曼舞而直接前行。

    杨树走进了太岳庙。那位女尼迎接她入太岳庙里大殿。杨树添了灯油，手擎一柱香，十分虔诚的跪在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的脚前。杨树心里祈祷早得贵子。那位女尼知晓了杨树的来意，说她有一偏方，用此草药煎来当汗茶喝相当见效。那位女尼说此前有豆腐铺的张某某的妻子以及某某的妻子都是吃了她的药，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这位女尼能治妇科之类的疾病，应该不是吹牛皮，其医疗技术精湛是可以让杨树信服的。

    杨树告辞了那位女尼，走出了太岳庙。杨树捧着一大包草药，心里不禁叹了一口气说：“为什么当初出嫁时忘记带一把筷子呢？”

    仆人煎着汗茶，杨树喝着汗茶。草药的苦味让杨树现在难以适从。刚开始喝着喝着倒没有什么觉得苦味，喝着喝着才发现苦味让她难以下咽。杨树的肚子不听从她的头脑使唤，她皱着眉头，捏住了自己的鼻子，极力使苦味的药水往喉咙里咽下去。一个梦想，这是一个想要一个孩子的梦想，梦想总是高挂在蓝天上，要实现它有多难。杨树为实现这个梦想而努力。

    铁牛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杨树可以到省城里开办西医的约翰大夫那里就诊。约翰大夫既是一位医生，又是一位基督教的信徒。约翰大夫一边诊治病人，一边宣扬他的基督教。约翰大夫没有号了号杨树的脉搏，而对杨树的身体进行了检查。约翰大夫根据检查报告而诊断为胃病，没有任何有关妇科的疾病。约翰大夫要求对羌笛进行身体检查，这是因为医学上的需要，而必须对男女双方进行检查，以便确定男女双方谁有生育能力方面的缺陷，从而判定男女双方谁应该治疗。羌笛说：“杨树是有病的，这是众所周知的。怎么还对我检查？真是扯淡。”约翰大夫双手一摊，摇了摇头，表示无可奈何。约翰大夫还是给了杨树胃病的药丸的。

    杨树服下了约翰大夫的药丸，让春桃觉得她饭量大增。春桃心里说：“难道外来的和尚会念经？”

    一天，杨树开始频频干呕，每当闻到油腻味便开始干呕。春桃心里说：“难道杨树吃了那个西医的药已经见效了吗？”春桃于是让百草堂王大夫来确诊。

    李大夫号了号杨树的脉搏说：“杨树夫人并无喜脉。干呕乃外感风寒，脾胃虚弱所致。在下开一副药方，吃下病症立即消失。”春桃听了李大夫的话，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杨树吃了李大夫的药，干呕消失了。羌笛还以为杨树干呕乃怀孕的反应，此时才明白空欢喜一场，心里渐渐变得失落了。杨树知道了羌笛的心思，杨树只能责怪自己的肚子不争气。作为一个人第一是生存，第二是延续后代。这是一个人来这世界上的目的。如果没有延续香火，那么母凭子贵便是一句空话。如果没有孩子，那么杨树觉得自己作为一个贤淑的夫人，便有配不配的问题了。这是一个严肃的话题。杨树必须认真地对待，杨树只要生下一个孩子，即使这个孩子是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孩子。杨树依旧还是可以母凭子贵的。杨树现在是手足无措，一点办法都没有。杨树觉得她正在受人指责。

    春桃对杨树说，李大夫的医术你能够见到的，恶心呕吐只吃了一副药便已见效。我央求他再开几副促使你怀孕的药。他已经同意了。你瞧，说李大夫李大夫就到。

    李大夫号了号杨树的脉说，杨树自小气血不足，宜人参黄芪汤天天调理，方能见效。杨树于是又按照李大夫的药服下。

    春桃对羌笛说：“从李大夫对杨树的诊治可知，杨树自小禀赋不足，先天性柔弱。因此不可能生下小孩。因此你与杨树一起今生不能拥有孩子。孩子的重要性可知。自古有话说得好：老来承膝岂无儿，拜祖祭坟事亦哀。所以我还是为你想一下，应该续娶一个女人。别的女人我不敢说，论知根知底的，论人品的，我说过，我的闺蜜秋月，人品端庄，温柔闲淑，勤俭持家，各个方面都能胜过杨树的。”羌笛说：“杨树是个宝，状元府离不了。如若丢了宝，状元府破败了。当初我与杨树结婚时，一个疯疯癫癞的道人说了这句话。”春桃噗嗤笑了一声说：“一位衣衫褴褛的乞丐，当初因为你的赠饭时他∽随随便便时说了句吉利话，你们倒是当真了。再说了，状元府因为杨树破败了，难道是因为玉如意便丢了。”羌笛说：“你不信这位游走四方的出家人的话，我信。对于你说玉如意之事，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只听过我父亲说过，玉如意现在还躺在省长大人的保密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