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红衣一舞动京城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向看她来。
如果目光有实体,恐怕这会子殷九墨早被洞穿的千疮百孔,喝点水都能往外冒。
只见她气定神闲的擦手,饮茶,抹嘴,一气呵成。
然后打了个饱嗝。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季念念以为殷九墨这是准备上了,暗地还不由得一惊,忙招早竹把剑递来,谁知这人却道了句,“困了,要睡觉。”便准备拍拍屁股走人。
心中顿时松了口气,自己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看殷九墨这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还以为真有几分能耐,就凭这样的软柿子,怎么可能会俘获沈哥哥的芳心。
她不理解,更不可能同意。
一想到那日晚上两人暧昧悱恻的场面,就恨的牙痒痒,夜里思来想去全都是这件事。
她的沈哥哥,一定是被这只狐狸精迷惑了。
所以,她要报复,要让殷九墨认清自己是什么地位,一棵长在淤泥里的小草,是不可能与参天大树试比肩的!
“妹妹这是要回去了吗?”季念念装作关切的问道,“方才是我不对,没好生关照到你,如果实在累了就先回去罢,他们说的话你也不必放心上,毕竟妹妹出身寒微,又是第一次进城……”
寥寥言语,无不诚恳,无不讽刺。
不知郭朝月是没听懂话里的意思,还是想看好戏的劲头更盛,只听其直接插嘴说,“殷妹妹可别走啊,穿着这么身扎眼的衣裳,肯定是想表演一番的,大家伙说是不是呀?”
几名富家子弟连声应和,他们眼中有好奇,有下流,更多的,则是居高临下的,以一种看待玩物的眼神审视着殷九墨。
“就凭你们这群废物,也配看?”殷九墨轻描淡写的放出狠话,“别以为披了几件衣裳,会说几句话就是人了。”
“依我看,都不过是披着人皮的牲畜罢了。”
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好你个殷九墨,竟敢口出狂言,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身份吗!”郭朝月气的眉毛倒竖,全身都在颤抖。
眼看气氛剑拔弩张,却忽然有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季三姐姐!”声音稍显稚嫩,但十分洪亮。
“你……”季念念想了半天,却没想起这孩子是谁,只是瞧着眼熟,经过早竹提醒,才道,“你怎么来了,快回去罢。”
此人正是季峥,他翻墙去听先生讲课时,偶然见到了正被他人恶意针对的殷九墨,便不顾阻拦跑来。
“季三姐姐,我可以带殷姐姐一起走吗?”他试探的问道,“是我整日缠着她陪我玩,她才会心情不好的,您不要怪她……”
“我一会就去柴房领罚,季三姐姐,您向来是最疼我的,也是最通情达理的,您就让我带她走罢!”
适才翻过墙,季峥刚洗干净的衣衫又蹭的满是灰,他瘦瘦小小的个头站在人堆里,似乎一晃神,就会隐匿不见。
季念念沉了脸,她向来是最厌恶这些庶出的,但是又碍于人多眼杂不能表现出来,便支了几个小厮要把季峥架走。
“念念妹妹,这个孩子是?”邬玉悄咪咪凑过来问。
“府上的下人罢了,许是好奇才偷摸跑过来看的。”季念念淡淡道,言语无一丝情感。
小厮非常粗鲁的钳住季峥的双手,就像绑犯人似的扭到背后,见他还有反抗的意思,便想把双脚也架起来抬走。
殷九墨当即从丫鬟的手中夺过托盘,指尖稍稍一弹,两把水壶被抛到空中,顺势砸落在小厮的脑袋上,滚烫的热水淋了满头。
小厮哀嚎两声,瞬间倒地不起。
“我的人,也敢动。”她一个侧身快速拔出早竹怀中抱着的剑,蹬案而起,步伐灵活矫健,宛如金蛇狂舞,出剑亦有雷霆之势,似乎有股疾风旋绕周身,凌厉而迅猛,偏偏又身着红衣,像是一道烈焰,美艳却令人胆寒。
殷九墨用剑尖挑起杯盏,杯盏顺着刃身来回滑动,可杯中的茶水竟一点也没洒落,霎时,茶盏被腾空抛起,剑光闪烁间,其已化为两半落在地上。她肆意的在席间游跃,用剑尖轻轻碰撞茶盏和玉盘,发出悦耳的音律,那声音热烈狂放,好似战场上吹起的号角,听的人宛若身临其境,见证万马奔腾之感。
悠悠长长,又像是大漠孤烟般孤寂苍凉。
席间所有人都呆滞在原地,无一人敢言语。
终了,她眼尾一挑,直接将剑抵在季念念颈前。
有丝丝血迹渗出。
“小姐!”
众人大惊失色。
“他以后就是我的徒弟。谁敢动,就是找死。”
这句话,是说给季念念听的,也是说给安国公府所有人听的。
“别用你的那点伎俩在我面前班门弄斧,”殷九墨寒声道,“你还不够格。”
此刻季念念的脸色早已苍白到透明,她紧紧抿唇,一点不敢动,心里是害怕,可不甘更甚。
她知道,殷九墨绝不敢也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真的杀了自己。
众人纷纷咂舌,一个不知身份来历的孤女,身手竟然如此了得,这可远超了舞剑那种华而不实的程度,如果不是常年习武之人,断然不可能如此流畅出招。
红衣一舞动京城。
季峥在一旁看的瞠目结舌,脑中一片混乱,此刻他的心情甚至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殷九墨,你放开季三小姐,有什么事大可冲我来!”
宁立急的焦头烂额,他这次出行身边只跟了普通的侍从丫鬟,府上豢养的刀客一个都没带来。
毕竟没人会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结果。
“告诉你,他,我要定了。”殷九墨莞尔一笑,旋即把剑扔在地上。
季念念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不禁垂下眼睫,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嵌进皮肤,钻心的痛如潮水般涌来。
这次雅集,其实就是特意为殷九墨设计的圈套,自己故意说沈知行会来,其实就是在骗她来参加,然后伺机奚落一番,让其知难而退。
却最终,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幸好,幸好沈哥哥没有来。
不甘心……
死,都不甘心。
“师父好……好厉害……”季峥张着嘴,眼神直勾勾的,随后突然哽咽道,“我,我以后也有师父罩着啦……”
“我以后,也要当您这样威风凛凛的人!”
殷九墨掐了把他的脸,道,“记住,以后只有我能打骂你。”
季峥头点的跟捣蒜似的。
“这位姑娘果然身手不凡,在下佩服,十分佩服。”
一个男人拨开人群,探出身子。
他眉目清隽,玉姿天成,身披玄色长袍,上头用金银丝线绣着流云纹路,神情一贯的散漫慵懒,手持折扇,不慌不忙的走来。
“你是……”殷九墨缓缓道,“叶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