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证明你的忠心
日过正午。
殷九墨在榻上翻来覆去，七蹬八踹，把被褥扯到一边，不一会又捡来盖上。
素纱幔帐，里头的人儿睡的正香。
俄顷，外面有人推了门进来，随之带来的是一阵饭香。
殷九墨听到菜盘放在案上发出的声音，以为是送菜的丫鬟，索性小声嘟囔了一句放完赶紧走便继续酣睡过去。
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才睁开眼，打着哈欠收拾好乱七八糟的床铺，将幔帐撩拢系好，慢慢悠悠的用牛角梳梳起长发。
她睡得不够好，床板硬硬的跟棺材板似的，全不及自家闺房那张香软大榻，房间也空落落的，就窗台前摆着两盆栀子花还在坚挺的向阳硬撑着。
在国公府待三日了，季念念每日虽不说是美味佳肴山珍海味伺候着，但也确实提供了不赖的伙食。
两人暂时还算相安无事。
或许，她确实没其它想法？
“你怎么还在这儿，我不是叫你别跟来了么。”
殷九墨瞅着案旁站着笔直的小男孩。
男孩看起来很拘谨，紧抿着唇，拘谨中又掺着点害怕，垂着眼，不敢抬头看她。
“我，我是来拜女侠为师的！您不收我，我就不走！”他明明害怕的要死，却非要强装镇定。
“快滚，仔细我把你踹出去。”殷九墨淡淡道，她下了榻台，在木盆中捧了水，开始洗漱起来。
“女侠要踹，便，便踹罢！”男孩吸吸鼻子，目光更加坚定。“您救了我娘，就等于救了我。”
“我，我要成为您这样的盖世英雄！”
他长得还不错，鹅蛋脸，一双眼跟黑珍珠似的，羽睫浓密又长，眨巴起来还有点可爱，穿着身既不昂贵也不算太低廉的锦缎玉衫，整体更偏清秀，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个小女孩。
但是这衣服一看就穿了许久，皱皱巴巴的，还缝了好几个补丁。
泛着涟漪的清水中呈出少女姣好的容貌，即使素面朝天，也仍藏不那副明艳绝代的脸。
听到盖世英雄四个字，殷九墨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我可不是什么盖世英雄，而是地狱里索命的女修罗！”
“再说，你跟我不过萍水相逢，我为什么要收你为徒，你又能给我什么好处？”
男孩身子绷的很紧，犹豫开口道，“我叫季峥，峥嵘的峥，是季老爷第八房姨太太的儿子，今年十岁，擅长侍弄花草。”
“我可以，可以帮你养花！”他指了指门口那两盆快要枯死的君子兰。
殷九墨难得的抬头审视了眼他。
季峥，八房姨太。
他说话的时候只是说自己是季老爷的孩子，并没有说我爹是谁谁谁，如此可见他跟安国公的关系可谓是疏远至极，外加穿着这身破烂衣裳。
怎么看都是个不受宠的小公子。
“你爹可真能娶，也不怕身子吃不消，皇宫里头那位估计都没你爹能时间管理。”
季峥低下头，似乎情绪很低落，但片刻便扬起小脸，言语也多了些中气，“求求您能不能收我为徒，我干什么都可以。”
“我娘不受宠，天天被下人欺负，吃的饭食都是馊的，他们人高马大，我也打不过。”
“我想保护我娘，我只有我娘了……”
这软软糯糯的话任凭谁听了去都不得潸然泪下，但偏偏殷九墨是个没心没肺，铁石心肠的主。
“你娘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早死早超生，世间都是这么个道理。”
她冷冷扔下话，坐到案前开始用膳。
面对殷九墨的恶言恶语，他竟也没生气，一直杵在旁边，也不说话。
殷九墨也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品尝美味，良久，收起筷子，她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就敢来擅自打搅。”
季峥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他心里是非常恐惧的，自觉殷九墨不是什么善茬，但也确实想学习武艺出人头地，好把母亲拖出泥潭。
“但我觉得您不像季老爷抬的第九位姨娘，如果您想做季老爷的女人，我可以帮您！”
殷九墨的饭差点喷出来。
一拳砸在他的小脑门上，脑门登时又红又肿。
季峥捂着头，还是倔强的连眼泪都不肯掉，“我看您是三姐带进来的，衣食住行丝毫没有怠慢，但是又不像三姐的帕子交，刚刚……”
“刚刚武功又那么高强，如果跟季老爷没关系的话，那一定是世外高人！”
殷九墨挑挑眉，心道，这小兔崽子平日居然还偷偷观察自己呢，顿感被冒犯到了，语气不善道，“废话说完了就赶紧滚。”
“我帮不了你。”
说完便一蹬脚要把他踹出去。
谁知季峥一把抱住她的大腿，抱得死死的，竟是甩也甩不开。
“您可以利用我，利用我干什么都可以，请您教教我，挨打挨骂我都愿意受着！”
季峥眼眸愈发坚毅，紧咬牙关，他不能放开殷九墨这条大腿，这是救命稻草，是稀世解药。
自己总有种预感，若这次放弃了，自己倒是没关系，可母亲只会加倍受凌辱。
她本来身体就不好，靠着那些药吊命，那位叫父亲的男人更是心狠到看都不曾看一眼。
他们就是府里吃剩饭的阿猫阿狗，被人踩在脚下，揉进泥土，若不自救，只有死路一条。
见这茬，殷九墨更恼了，从没见过如此死皮赖脸之人，顾不得他是个孩子，只把腿堪堪曲起，转到墙面处，旋即使劲一蹬。
用的劲道不算大，却足够让季峥疼的两眼发懵，嘴角隐约有血溢出，可他还是紧紧抓着，连痛都不说一句。
殷九墨这下没了脾气，倒不是不够狠心。
这小崽子再怎么说也是安国公的亲儿子，实在不好下死手。
“让你放开听到没有？”殷九墨双手拢在胸前，小腿肚被死命抱着，衣摆掠过地面，被染上了些许灰尘。
“您答应当我师父，我便松开！”
殷九墨揉了揉太阳穴，心里告诫自己要心平气和，别一不小心把人给弄死。
“你松开，我便答应你。”
“那你发誓！若是，若是骗我，便，便一辈子没男人要！”
太阳穴都快跳炸了。
“我发誓，”殷九墨手肘撑着额头，另一只手不断敲打案面，她盯着季峥，眼神高深莫测，“但前提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季峥怔了怔，小心翼翼道，“您说。”
“去把今早那个婆子杀了，证明你的忠心。”